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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湘省奇禍


更新時間:2016年11月18日  作者:銀刀駙馬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銀刀駙馬 |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張芝棟呆呆的看著已然死去不動的宋直平,直到又有一顆小炮彈落入爆炸,他終于醒悟到發生了什么事,于是發瘋一樣的轉過身,向后堂跑去。

“老爺!老爺!出了什么事?”看到張芝棟飛步狂奔進來,一位小妾驚慌的問道。

張芝棟沒有回答,而是一頭闖進了她的屋子,取過她的兩件長衣披在肩上,便又沖出屋來,直奔后門而去。

他的身后,是炮彈的炸響和小妾丫環們的尖叫聲。

城外,看著城區沖天的黑煙,坐在轎中的左平湖吃吃的笑了起來。

“爺爺……我來給你報仇了……你看到了嗎?……”

恍惚中,她的耳邊,又響起了“師傅”對自己說過的話。

“你要記住,你學習的‘媚術’,是用來控制男人的,而控制了男人,就等于控制了世界……”

“控制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為你著迷,覺得離開你就要死去一般……”

“你的身體,是你最為強大的武器……”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又變得燥熱起來,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和她的裙下之臣們玩那個的時候……

長沙城陷落十天之后,詳情才由忍者送到了林逸青的手中。

以林逸青之精明,也沒有料到,長沙這樣一座大城,會這樣輕易的落到一群莫明其妙起事的烏合之眾手中。

長沙府為湘省省會,地轄南北,扼粵漢交通中心,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昔年長毛教匪之亂起,金陵失守,繼之乾軍征剿作戰節節失利,長沙地位日趨重要,更成了前方之后方,也成了后方之前方,前敵傷患與兵員物資,不斷后撤前來,或過路轉赴西南各省;而后方之兵源糧秣,也經此向前敵源源補充,如此為這古城帶來空前畸形之繁榮。

及至大亂平定,長沙府因得勝湘軍將金陵之物資掠往家鄉,繁榮依舊,然經過長年兵禍,長沙一些大戶有錢人家皆有“封火墻”,厚達尺余,高至二三丈,足以防火防盜,除非炮彈直接命中,否則萬無一失,其中儲備了充分的物資及糧食,并派遣人員看守,以備不測之時。

其時長沙府仍駐有大軍,湘省巡撫張芝棟之下,提督薛云峰有二支兵馬,分駐城中,總兵力約2萬人,全部配備西式槍炮,然承平日久,操練較少,槍械也多老舊。張芝棟到任后,大加整頓,裁掉吃空餉的和老弱冗兵,精減為12000余人。張芝棟的整頓確實節省了經費,從表面上看也提高了軍隊的戰斗力,但由于張芝棟行事操切,觸犯了湘省官場太多人的利益,造成湘省官員以及提督薛云峰和官兵同他這個巡撫離心離德,軍隊士氣低下,最終導致了災難性的后果。

在叛亂初起之時,薛云鋒當時正應湘省布政使徐正沂之晚宴,徐正沂之愛妾乃戲樓頭牌,擅長肆應,美而多姿,每有宴會,賓客皆趨之若鶩。薛云峰官僚習氣極深,很少與部下接觸,高高在上,一味只知享樂,沉迷燈紅酒綠之中,聞聽叛軍至,尚在酒醉之中,以為夢境,及至聞聽槍炮之聲大起,方才相信有叛亂發生,乃為部下簇擁上馬,趕回營中,急急忙忙布置防守。

盡管朝廷“大興洋務”的詔令已覆蓋全國多年,各地多架設了鐵路和電報線,但長沙城卻是電線器材奇缺,以至當時消息傳播極為困難,叛軍大至時,守軍各營不得命令,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亂放槍炮應敵。這班烏合之眾,不管上峰有無命令,為阻叛軍進城,竟然在城外放起火來。此時防守長沙的軍隊雖然不缺槍炮糧彈,然不論官兵都存有早日脫離不安全地帶的矛盾心理,城內的官兵驀然看到四面火起,人心彷徨不已,不知所措,統帶周凱敏立即騎馬趕往巡撫衙門請示,哪知到撫衙后,但見滿地紙屑雜物零亂,所有人均已不知去向,僅有十數撫標士兵衙役在捆行李也準備逃走,當然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返回原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進退兩難,此時大火已經延燒至城頭,炮臺彈藥庫為大火引燃爆炸,竟將城墻炸塌一處,周凱敏見狀長嘆一聲,帶兵撤離,其余各處士兵不明所以,也點上了火,大火也就如此一轟而起。

時至黃昏,不到半個時辰,整個長沙府即全部陷入火海之中。及至半夜,林旭、楊深秀搶出湘省巡撫旗牌印信并藩庫存銀20萬兩,由撫標衛隊葛思齊等人護送退至五里牌時,方才遇到了張芝棟。

只見張芝棟身披女子披風,兀立在一處富戶別墅大門口,神情木然,雙眼直盯住長沙城中的沖天烈火,身旁站著背槍衛士5人,楊深秀等人向他敬禮也視若未見。他們隨后同難民人群往湘潭官道撤退,但人潮洶涌,寸步難行,大小馬車皆被推倒在兩旁田中,失散人群小孩哭著喊爹娘,爹娘聲嘶力竭呼喊兒女,沿途人擠人,雖有善心人欲伸援手,但面臨如此生死關頭,自身難保,徒呼奈何!那種絕望悲慘情景讓人不寒而栗。

及至深夜,百里處火光照耀如同白晝,及至次日清晨一行人行抵望兒石時,叛軍偵騎一隊突然出現,眾人驚懼不已,楊深秀怒極,當先拔手槍擊向叛軍,葛思齊亦舉長槍猛射,接連射倒三人,衛隊諸兵始振作起來,舉槍射擊,叛軍騎兵遂掉頭折返。張芝棟下令繼續前行,直達湘潭,其時眾人已走了一日一夜,疲憊不堪,即靠在農家后門口睡覺,時見大火煙灰紛紛飄落頭頂。第二日有官兵陸續歸隊,前來湘潭候命。張芝棟問及長沙情況,眾兵言大火延續兩夜一日,始自行熄滅,全城盡成焦土,一眼只見斷垣殘壁,約4000余官兵來不及逃走被燒死;百姓有的死在城區中,有的淹死在湘江里;還有地方上的莠民流氓乘火打劫,以為可發洋財,當警覺后欲逃離現場已來不及;大宅院內所有留守者因前后門均被磚石封死,以及貧困老弱無法走動的,皆無一幸存。

張芝棟事后問明情形,大錯業已鑄成,再下令補救已無可收拾矣,他情知不妙,準備東渡湘江,一走了之。事經湖廣總督李筱泉獲悉,急電朝廷。大學士李高陽問訊后表示“此皆我薦人不當之咎,而亦中土人才缺乏之所致”。又說,“孝答(張芝棟之號)不知責任所在,猶以為普通罪過,尚思推諉卸責,此表示無能無知之事小,而對于綱紀與廉恥之事大……”李高陽擬上表請即赴長沙救災,為諸門生竭力勸阻,謂長沙為叛軍所據,人心慌亂堪憂,待大軍南下時再前往不遲;敬親王得知消息時,直隸境內亦突現叛軍,所幸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張霈倫回鄉探親時聞訊即組織附近軍民前往平亂,未成大患。敬親王一邊急調領省駐軍前往長沙,一邊責令張芝棟督率部下盡快收復長沙,并撲滅余燃。其時有外國記者冒死前往長沙查探,寫成報導,刊于報紙之上,稱“傷心觸目之慘狀,不可盡述”。李筱泉于三日后晚間到達長沙,親睹長沙劫后慘狀,及張芝棟率湘省各官來見時,告李高陽來電曰:“長沙府城焚毀,精神上之打擊,千百倍于棄城怯戰之痛苦,可恥可悲,莫此為甚。”張芝棟羞慚不已,歸即投水自盡,為楊深秀等部下救起。

朝廷特命李筱泉查究責任,拘押提督薛云峰、布政使徐正沂、按察使杜立文三人,湘省全軍由李筱泉統帶,三日后,朝廷電令,將薛、徐、杜三人均處斬刑,就地正法。

對于張芝棟于叛亂時棄城逃跑,湘人頗表不滿,于墻壁上寫著:“兵臨城下,撫軍張皇失措。烈焰沖天,全城盡成焦土”、“電報失靈,鑄成大錯。罪魁禍首,推諉卸責”、“三個頭顱一把火……”,可謂怨氣沖天,因張芝棟幸免于難,有人又在其室門后大書“小心火燭”四字,以為諷刺之言。

其后朝野議論紛紜,有說張芝棟和薛云峰等湘省官員素不相睦,因借長沙大火一案置薛云峰等人于死地,蓋薛云峰部下放火,致百口莫辯;有說大火乃有意人為;然湘省官場習氣極重,諸官只知享受權勢,無視于百姓生活痛苦,以至造成上下離心卻是實情。

“如此叛亂,事前不可能沒有征兆,他張孝答竟然茫然無知,現在也不知道叛軍是從何而來,真是要命啊!”林逸青放下了手中的報告,有些惱火的對島津洋子說道,“原本我以為他的才能應該同張侑樵差不多,看來我高估了他的本事。”

“他張孝答是有名的嗑睡蟲,林君你竟然不知道?”島津洋子笑道。

“我光聽有人說他張孝答是猴精變的。”林逸青哼了一聲。

在迷信成風的乾國,大人物很容易被妖魔化或神圣化。象曾伯函就曾被傳為蟒蛇精轉世,張芝棟則被傳為獼猴精投胎。傳說張芝棟的父親張瑛在川省做官時,曾帶夫人游峨眉山,聽說山中有一只百歲老猴,夫人好奇要看,看后,老猴即奄然物化。于是有人附會,張芝棟,字相燾,名中有“洞”(偕音),字中有“桃”(偕音),再加上他小時候喜歡吃棗栗,皆可佐證他是獼猴精的化身。張芝棟短身長髯,體魄與常人無異,精力卻更為充沛。他集杜詩為聯,或處理政事,居然能做到十余天目不交睫,這就苦了他的下屬,輪流值班,個個累得趴下,他卻氣定神閑,不露絲毫倦容和疲色。即便如此,如果準許二選一,張芝棟的僚屬倒寧愿他工作,不愿他睡覺,因為一旦他睡著,則麻煩更大。

張芝棟起居無節(生活無規律),虛矯傲慢,是出了名的。稍得閑暇,他就打瞌睡。有時,宴會場合,客人到齊,海陸雜陳,紛紛亮相,他卻呼呼睡著,誰也不敢驚動他,等到菜都涼了,他才睜眼醒來。一餐飯吃兩三個時辰,菜肴回鍋數次,客人皆以為苦,他卻習以為常。張芝棟見客,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接談不久,稍一冷場,張芝棟即鼾聲微起。

光旭九年,直隸總督李紹泉到晉省公干,事畢,晉省巡撫張芝棟做東,大擺筵席,為李紹泉餞行。總督巡撫餐敘,絕對是空前盛會,可是酒至半酣,張芝棟為瞌睡蟲所叮,竟熟睡如嬰兒,久未醒轉。李紹泉以為張芝棟有意怠慢自己,便憤然離去。張芝棟醒后,趕緊命令僚屬排隊,請李紹泉回席,李紹泉有點不情不愿,但還是拗不過張芝棟重張盛筵的客氣,終于“歡飲”而別。此事令外界頗費猜測:張芝棟是存心敬重李紹泉呢,還是故意怠慢李紹泉?

有一次,晉省學政去張芝棟府上拜見,只談了幾句話,張芝棟就支頤神游大槐安國去了,這位學政只好靜候巡撫醒來。還有一次,張芝棟回訪晉省布政使,停轎之后,隨從揭簾,布政使看到巡撫大人已經睡著,趕緊叫人搬來屏風圍幛,在一旁守候,這一等就是六個小時。張芝棟睡飽醒來,神清氣旺,與布政使劇談良久,然后打道回府,大家饑腸轆轆,疲倦不堪,他卻跟沒事人一樣。

張芝棟的記性超好,讀書過目不忘,但他性子緩,辦理急務,反而容易拋之腦后,被人譏為“號令不時”。剛剛到湘省巡撫任上,張芝棟曾遣派湖湘書院學生出洋留學,這些年輕人已束裝待發,張芝棟要接見他們,結果等候了一個多月,音信全無。學生們激憤難忍,發傳單聲討張芝棟,險些鬧成學潮。還有一次,張芝棟電召正在美洲公干的黃遵筅趕緊回國,有要事相商。黃遵筅回國后,卻三個月見不到張芝棟,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黃遵筅一怒之下去了SH張芝棟這才記起前約,去電相召,結果又是半個月毫無著落,等到他們總算見了面,那件急務早就黃了。還有某位官員因公事求見張芝棟,門衛叫他在客室候著,時值數九寒冬,他從白天候到晚上,饑寒交迫,回家后大病一場,險些丟掉老命。某按察使引以為訓,每當張芝棟召見,他就自備飲食和棉被,準備打“陣地戰”和“持久戰”,他說,我可不能重蹈別人的覆轍。民間曾有匿名小說《湖湘雜記》,不給高官留絲毫情面,小說中有一位賈制臺,“入座荒唐,起居無節”,即以張芝棟為藍本,寫得活靈活現。

張芝棟唯我獨尊,自以為天高皇帝遠,怠慢僚屬,誰都只能忍氣吞聲。當然張芝棟的下屬中也有聰明角色,巧妙使用反制手段,相當有效。張芝棟署理兩廣總督時,某縣令將去粵東履新,按程序走,先要晉謁總督。有人提醒他:“總督大人極為傲慢,你要有心理準備,別指望他起身回L縣令不以為然地說:“天下豈有此理!”于是他以滿漢全席賭輸贏。縣令進了總督府,張芝棟果然翹足倚胡床,似睡非睡,一副漫不為禮的樣子,縣令見狀,立刻繞了個彎子:“卑職剛從京城來,有話跟總督大人說。”張芝棟以為是京中要員托此人傳達口信,不覺起身坐直。縣令說:“卑職只想請問,大人在京城晉見皇上時,皇上舉止如何?”張芝棟聞言,心中一驚,皇上不曾傲慢總督,總督又豈可傲慢縣令?這個暗藏不露的邏輯推理太牛了,于是他收起滿臉的倨傲之色,慢慢地起身回禮。

林逸青知道,張芝棟的傲慢既是一種作派,也是一種策略和手段。有例為證。張芝棟暑理兩廣總督時,對待巡撫倪文蔚,態度就極其傲慢。有一次,倪文蔚去總督府拜訪張芝棟,張芝棟拒不接見。倪文蔚夠倔犟,第二天再去,仍遭冷落,于是他大步流星闖進張芝棟的居室,忿然作色,他叫道:“總督、巡撫同為朝廷命官,我因公造訪,你為何故意小瞧我!”撂下這句話,倪文蔚拂袖而去。某將軍居中調和,為他們擺酒。結果張芝棟姍姍來遲,直入上座,全無半點禮讓的意思,將軍敬他的酒他端杯就喝,將軍敬倪文蔚的酒他也搶杯喝掉,氣得倪文蔚推案而起,差點兒打算掛冠而去。

“猴子一般不打嗑睡吧?”島津洋子抿嘴笑道。

“要說張芝棟嗜睡,他當京官也有好幾年了,常見皇上、皇太后,也沒聽說他哪次就睡著了。由此可見,他張芝棟搞這一套,純粹是見人下菜碟。”林逸青又哼了一聲。

“不過,這次事兒之后,只怕他以后沒機會再搞這一套了。”島津洋子隨手拿起了那份報告看了一看,又將它拋到了桌子上,“他的封疆大吏,這次算是到頭了。”

“是啊!連恩師都給他氣病了。”林逸青想起了已經請病假的他的“欽命恩師”李高陽,不由得有些好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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