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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我的朋友。()hp://”杰利科明白杜吉鵬心里的想法,笑著回答道,“戰爭已經結束了,你好好休養吧,我們希望你能盡快康復,回到我們大家當中。鑒于你們大家的英勇表現,你們每一個人都將得到女王陛下授予的榮譽勛章和帝國政府的嘉獎。”
聽到杰利科親切無比的話,杜吉鵬忽然發現,自己對長官和伙伴們,竟然有了莫名的依存之意。
他此前最擔心的,便是自己受傷過重,有可能被遣送回國,失去在海軍中發展的機會。
但是現在,這些擔心已然煙消云散。
“你會是一位優秀的艦長的,杜。”陳偉微笑著,向他伸出手來。
“有機會,我還要和你比一次刀,陳,不過,我不會再用暗器了。”杜吉鵬開心地大笑著,用力握住了陳偉的手。
“隨時歡迎,不過,你得養好傷再說。”陳偉笑道。
離開醫院回到“不屈”號上,陳偉坐在自己的艙室中,這些天血與火的經歷讓他心潮心伏,他取出紙筆,飛快的給母親薩拉寫起信來。
“親愛的媽媽,您好。您的兒子非常的想念您,所以在戰斗結束之后,迫不及待的要把他這些日子的經歷告訴您。”
“從哪里講起呢?亞歷山大港?法羅斯島?阿姆魯堡?任何一處發生的事情,都足以讓人明白什么是慘不忍睹。但阿姆魯堡戰役的那天尤其在心頭徘徊不去。晨霧散開,一支龐大的軍隊突然露出身形,正朝山上的一道土墻和墻后低于地表的小徑挺進。我所在的團奉命支援已經守在土墻后的部隊,他們很快在赫爾墨斯高地頂部的白色房子前排好隊列。戈登將軍,格雷厄姆將軍和帽插羽毛的沃爾斯利將軍就站在門廊前的草坪上交談,并輪流用望遠鏡向尼羅河對岸了望。格雷厄姆將軍披著一件灰色披風,和另兩人站在一起,他看上去就像個放豬的壯漢。但從我對戈登將軍戰術的了解,我絕對更愿意在格雷厄姆將軍手下作戰。盡管看起來有些蠢,他卻總是有心尋找利于防守的地形。讓士兵可以相對安全地躲在陣地后面大開殺戒。而阿姆魯堡當日的鏖戰,從始至終是以這種正合格雷厄姆將軍的路數,卻不為戈登將軍所喜的方式進行的。”
“我所在的團整隊已畢,開下山脊,進入埃及軍隊兇猛的火力范圍內。他們中途停下來齊射了一次,然后就沖進了土墻后面的凹路。半路上,一顆槍彈緊貼著我的手腕飛過。感覺像是被貓的舌頭舔了一下,只擦傷了一小塊皮膚。”
“走進小路。我馬上看出地形非常理想。先遣部隊已經沿堅固的土墻挖好壕溝,即便站直身體也不會暴露。埃及軍隊要想沖上土墻一線,必須先越過大片的空曠地帶。一個士兵興奮地跳上墻頭大喊:‘你們都在犯錯誤!聽到沒有?一個可怕的錯誤!’子彈從他身旁呼嘯而過,他跳回墻后的壕溝,手舞足蹈。該陣地之讓人稱心如意由此可見一斑。”
“天很熱,路上的泥漿幾乎全都干掉了,我們有一些人打著赤腳。在戰場對面列陣的埃及軍隊軍容整齊,清一色穿著工廠生產的簇新的軍裝和戰靴,這些人是埃及軍隊當中的精銳。經過西方式的訓練,戰斗力很強。當他們向山上發起沖鋒的時候,土墻后的我們的士兵一邊準備好了射擊,一邊大聲地奚落他們,一個人喊道:‘靠近點兒,我想要你們的軍刀上的金子!’他們讓埃及軍隊一直上到20步開外,才開火把他們放倒。距離實在太近。一個士兵竟說,用一顆子彈打一個人真是太浪費了,如果他們能排得再整齊些,我們就可以一槍打死好幾個埃及士兵,節省彈藥。”
“蹲下裝彈時,我耳中滿是槍聲。還有子彈打進身體的聲音。一整天,埃及軍隊每次數千人,輪番向土墻沖擊,前仆后繼。戰場上散布著三四棟磚房,不消多久,就有大批的士兵躲在后面,像是日出在房子背面投下的長長的藍色陰影。不時有他們自己的騎兵過來。像老師在抽打逃學孩子的屁股似的,拿馬刀的刀背一通亂砍,把他們從屋后逐出。然后就見他們縮著腦袋,身體前傾,向土墻奔來,這一姿態讓當天現場的好些人想起頂風冒雨前進的人。迎頭痛擊的樂趣早已消失,埃及軍隊仍沖鋒不止。我開始恨他們,只因他們竟愚蠢地要一意送死。”
“戰爭夢幻般地進行著:數不勝數的強敵向你撲來,你自己卻軟弱無力,然而,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直到被徹底擊潰。我不停地開火,右臂已經疲勞不堪,臉也酸痛起來。步槍變得火燙,一天過去,周圍人的臉龐都被硝煙熏成深淺不一的顏色,讓我想起曾經在巡回表演中看到的一只巨猿漲鼓鼓的花屁股。”
“整整一天,我們都在戈登將軍和格雷厄姆將軍的眼皮底下作戰。墻后的士兵只需一扭頭,就可瞧見在他們上方督戰的兩位大人物。兩位將軍在山頂呆了一下午,各顯神通,說些幽默漂亮的話。格雷厄姆將軍說以他布置在凹路上的防守陣地,就算讓阿拉比帕夏的軍隊全部人馬開過來,也不可能有一個活著來到土墻下;又說埃及軍隊在漫長的下午絡繹倒斃,就像從屋檐流下的雨水。”
“戈登將軍自然不會給別人搶了風頭,他說,幸虧戰爭是如此的殘酷,不然這些人將永遠不會放棄他們愚蠢的念頭。這句橫空而出的妙語馬上被士兵們爭相傳誦,一傳十,十傳百,簡直就像出自萬能的上帝之口。等土墻這端的我聽到這句話時,只是搖了搖頭。即便在當時,戰爭開始還不久,我的觀點與戈登將軍大相徑庭。在他看來人們似乎非常喜歡戰爭,而且越可怕越好。但我懷疑,最喜歡戰爭的人正是戈登將軍,如果可以自作主張,他會徑直把大家統統送進地獄的大門。但最使我不安的是,戈登將軍明白表示,他把戰爭看作是澄清上帝隱晦意志的工具。戈登將軍似乎認為。在一切人類行為中,戰爭的神圣性僅次于禱告和讀《圣經》。我擔心,遵照這種邏輯,人們很快會把任何一場濫戰或惡斗的勝利者當作上帝驗明正身的衛道士。這些想法當然不能對同伴們講,同樣不可宣諸于口的是,我覺得自己參軍不是為了找一個老爺,哪怕是那天在高地上莊重而尊貴的戈登將軍。”
“向晚時分。埃及軍隊停止了進攻,槍聲逐漸沉寂。土墻下的山坡上。躺滿了數千名陣亡或垂死的士兵。天黑時,尚能活動的已經把死尸疊起來做成掩體。整夜,中天以北,忽明忽暗的紅色光芒搖曳不止。空中的異像被陣地上的所有士兵看成一個預兆,他們爭相看誰能最明白無誤地說出它的含義。在上方某處,一只蘇格蘭風琴奏起輕快的曲調。遠處的戰場上,受傷的埃及軍隊士兵從牙縫里哼哼著,**著,哀號著。有的大聲呼喚著親人和他們的神的名字。”
“伴著這一切聲響,我的一隊人中那些沒有得到埃及人軍刀當紀念的,爬過墻頭去拿死人的軍刀。我自己的軍刀本來就不錯,參加這場夜襲,只是想看看一天的戰果。戰場上埃及軍隊尸橫遍野,到處是一堆堆血肉模糊的尸體,殘缺的肢體形態各異。無奇不有。走在我身旁的一個人舉目四顧說,如果他說了算,他會讓尼羅河以南任何一寸土地都與這里一樣,不差分毫。目睹敵軍的慘狀,我生出的念頭則是——快點結束這場災難。一些尸體的衣服上別著卡片,上面寫著他們的身份。其它的都是無名尸。我看見一個人蹲下身,去解一具死尸腰上的軍刀,這是一個貴族軍官,他的刀是銀鞘和柄的,上面還鑲有寶石,他正抓住刀鞘用力的往外拽,那仰臥的尸體突然坐了起來。說了些話,嚇了他一跳,他的愛爾蘭口音太重,只聽得清一個詞:狗屎。”
“午夜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我來到戰場上的一棟房子前。土墻上的門開著,從里面射出亮光。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太太坐在門內,神情呆滯。她旁邊的桌子上燃著一截蠟頭,幾具尸體倒在門檻上,另一些伏尸屋內,似是臨死還爬進來尋求庇護。女人狂亂的目光越過房門,透過我,似在看向虛空。我穿過房子,從后門走出去,看見有人正用埃及人的長彎刀砍殺一群重傷的埃及軍隊士兵。傷兵們被排列整齊,頭都朝著一個方向,那人輕快地沿一排頭顱移動,專心致志地砍著,一刀解決一個,干凈利落。他的臉上看不出憤怒,只像在完成一件工作,從一顆頭移向另一顆,嘴里還低低地吹著口哨,是一首輕快的曲子。如果被正直的軍官抓到,他很可能被槍決。但他只是累了,希望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多干掉幾個敵人而已。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當那人走到一端,砍死最后一名埃及士兵,他的臉上正好迎來了第一線曙光。”
“您在看信的時候,我還在想,要是安妮看到我回來了,準會一直坐在那里,靜靜地聽著我的故事。當我講完,她會說:詹姆斯,你需要把這一切都忘掉。我會回答:我也這么想。呵呵。”
“但我想告訴您,不論我如何努力,結果總是徒勞。那個戰場之夜不但未曾遠去,反而化作夢境,在那些天一次又一次反復來臨。在夢里,赤紅的火焰燒過夜空,散落在地上的血淋淋的斷肢——手臂、頭、腿、軀干——慢慢聚攏,七拼八湊組成新的怪異的人體。他們在黑影幢幢的戰場上蹣跚著,搖晃著,不時撲倒,像瞎眼的醉鬼,腿腳完全不聽使喚。他們打著趔趄,在眩暈中裂開血口的頭顱互相撞擊。他們揮舞著胡亂搭配起來的胳膊,很少有幾對手臂看起來屬于同一人。有的念叨著他們女人的名字;有的反復唱著歌曲的片斷;另一些站在一旁,望向黑暗之中,焦急地呼喚著他們的狗。其中一個,身上傷痕累累,看起來更像一堆血肉而不是人體。他掙扎著要站起來,卻頹然倒下,再也不能移動分毫,只剩頭還可轉動。他躺在地上,伸長了脖子,空洞的眼睛死盯住我。低聲呼喚著他的名字。每天從這個夢中醒來,我的心境都有如天下最黑的烏鴉一般黑暗。我不知道我所崇敬的林逸青先生當年在日本的戰斗中,是不是也有樣的感觸,呵呵,等我也給他寫一封信,詳細的問一問他。”
“作為一名皇家海軍軍官,我是第一次參加陸上的戰斗。相比之下,我更喜歡聽到軍艦上大炮的轟鳴。它們在遙遠的距離上就能夠給敵人以致命的打擊——不得不說,我們軍艦上的大炮射擊得不夠準確,威力也不夠大,數量也不夠多,我在想‘不屈’號上的16英寸大炮是不是太大了,如果小一些的話,是不是可以多裝幾門炮,增加火力,畢竟‘不屈’號的主炮只有4門。我認為我們應該在火炮威力和火力投送能力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才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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