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果然擰了眉,沒等到長孫向凡向她透露什么,便轉身望向諸葛翊……如果沒有帷帽遮攔,大概眸中的表情該是驚疑的。諸葛翊雖有缺點,那缺點一定不是睚眥必報的小氣。可此時,他這幅嘴臉。
好在云歌還記著此時與他是陌路,所以只是側目看了看他,便又望向長孫向凡,不管她有什么決定,此時,此刻,做為長孫家的小姐,她該有自己的兄長之愿馬首是瞻。
長孫向凡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
也許此時,他心中也有了幾分悔意吧。看云歌的表現,他該放心了。云歌雖然心軟,便不會傻到再次跳進火坑,他因心存疑惑,所以用了手段試探她。她己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的決心。
可諸葛翊話都說到這份上。
他此時若再出口推辭,恐更惹他懷疑。于是,長孫向凡望向諸葛翊,朗聲開口。“諸葛公子既己將話說到這份上,舍妹若再行推辭,便是我長孫氏為人小氣了。諸葛公子放心,舍妹自當盡心竭力替吳公子診病。只是……這失心瘋之癥,本就是無治之癥。若是舍妹亦無法讓吳公子病情好轉,還望諸葛公子不要怪罪。”
長孫向凡說的客氣而疏遠。
諸葛翊收回望向云歌的目光,對長孫向凡點點頭。也同樣客套的道:“那是自然,長孫小姐能屈尊降貴替吳兄診病。在下心中己經感激不盡。”
“剛剛舍妹說過,醫者父母心。這不算什么。看諸葛公子什么時候方便與舍妹說明吳公子病的起因。若是不嫌棄,擇日不如撞日吧。我看今日如何?”
“正合在下心意。”諸葛翊應道。
他說話時。看的依舊是云歌。云歌倒沒什么反應,現在她戴著帷帽,左右他也看不出花來,長孫向凡卻面露不愈。“諸葛公子即應下,可以開始說了。”
諸葛翊又點了點頭,只是,眉宇間有些遲疑。長孫向凡此時臉上己明顯帶著不悅之色。他深覺自己此次是真的失策了。原以為以云歌的表現,實可打消他的疑慮。卻不想,他還是不放心。“怎么?讓諸葛公子開口,還有什么規矩不成?”
這話說的恁的沒禮貌了。
可諸葛翊并未生氣,反而露出‘正是如此’的表情。長孫向凡氣結。他原以為這錦陽謫仙公子該是名不虛傳的,而且在錦陽,不管誰提起這位翊世子,無不點頭稱贊,見過他的姑娘,更是贊他為世上無雙公子。
卻不知,本性竟這般……小氣多疑嗎?
長孫向凡不動聲色的望向云歌,二人打著眉眼官司。
‘這人,恁的無禮難纏啊?’
云歌……‘你才知道啊。誰讓你招惹他的。’
長孫向凡……‘……后悔了,有后悔藥賣不?’
這廂二人‘眉來眼去’那廂諸葛翊瞇了瞇眼睛,最終出聲道:“吳兄的‘故事’可以現在講。只是出于禮貌,長孫小姐是不是可以讓在下一觀廬山真面。”
諸葛翊話音落下,長孫向凡和云歌齊齊側目,望向一臉淺笑的諸葛翊。
“不行。”長孫向凡毫無商量余地的道。
“我長孫家的小姐,面容怎可隨意露給旁人看。諸葛公子,你逾越了。”
“便是大越的公主郡主。在下也是看得的。長孫家便是家大業大,也不過是商賈人家。我倒奇怪。我大越商賈之族,何時有了這般拖沓的規矩。”
這話說的有些大,卻也頗有道理。在大越,越是身份顯貴的姑娘,越是講究個婦德。像公主郡主之尊,是斷不會隨便露出真顏的,可以說能看到公主真顏的外姓男子,多半便是其良婿人選了。可諸葛翊這樣說,卻不會讓人心生他夸大其詞之感。
因為不管是長孫向凡還是云歌,都知道他所言不虛。
皇族的公主,可以說是他自家的姐妹,他自然是可以見其面的。諸葛翊說到商人之女,在大越,確有商人之女無規矩的說法,倒也不是說商人之女都沒有教養,而是出身商賈,其父兄自然少不得拋頭露面,做為其女,自然也耳濡目染,不似那些養在深閨的小姐。
商女尋夫,也有那種自己相中,然后由其父兄尋媒人去保媒的。
所以諸葛翊這樣說,雖然無禮,倒也不算失了分寸。可云歌的臉,如何能讓諸葛翊看到,所以長孫向凡有些急切的道。
諸葛翊半瞇著眼睛,眸中光亮隱晦。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只是要求見一見這長孫家的小姐,也不必惹得這長孫向凡這般大動干戈吧。“難不成長孫小姐有什么隱疾,如不得見光……”這便是暗諷云歌有疾在身了。
長孫向凡如何能答應……“舍妹好的很。”“既然沒什么隱疾,為何這般藏頭縮腦!”
這……
話說到這份上,長孫向凡知道,不管自己如何拒絕,總上讓這諸葛翊生了疑。他是真的想不通了,此時的云歌與一年前的云歌相比,可謂是判若兩人。便是為了怕被人認出惹出禍端,連嗓音,云歌都曾服藥改變了些。
而且一年時間,云歌高了些,身形一拉長,熟人自然認不出。
便是他看到她,也時常懷疑面前的姑娘便是一年前他從鬼門頭救回的姑娘嗎?那時的她一身鮮血,生機將斷,此時的她,便是不露臉,也頗有風姿。根本找不出絲毫與一年前的明云歌相似之處,當然,除了那張臉……
就在長孫向凡想著不管如何都要拒絕諸葛翊的提議,哪怕與他撕破臉也在所不惜之時。
不想一旁的云歌竟然點了點頭。“哥哥,諸葛公子所言倒也有理,藏頭縮腦的確不是待客之道。既然諸葛公子相見,見上一見也是無妨的。”說完,不待長孫向凡反應過來,己然自顧自摘了帷帽。
長孫向凡表情突然一變,可此時,諸葛翊哪有時間看長孫向凡,他的目光定在了云歌身上。
那是個……
怎么形容面前這姑娘的長相呢。該算是美的,鳳目ting鼻,滿唇微抿。可卻尋不出與云歌絲毫相同之處。云歌有著世上最漂亮的眸子,大大的,晶亮亮的……而面前這姑娘也是美的,只是卻生了雙漂亮的鳳目。
長孫向凡趕忙斂神,以掩飾他的驚訝。
他真的沒想到時間這般匆忙,云歌竟然還有時間換了張‘臉’。這門功夫,是一個江湖俠士所傳,以謝云歌的救命大恩。云歌足足鉆研了半年有余,只是卻從未在他面前展露過。接云歌的話說,人總得有些壓箱底的本事。
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美的毫無瑕疵。便是長孫向凡,如果不是早己知道,怕也看不出異樣。
云歌對面,諸葛翊的目光瞬間暗了。
云歌心中一擰,臉上努力揚起笑。“見也見到了,諸葛公子是不是該說重點的了。”
諸葛翊頜首,目光很快從云歌臉上移開。不能否認,這張臉很美,可是,他找不出絲毫熟悉的感覺。便是再美的姑娘,又怎么比得上他的云歌。
所以諸葛翊很君子的移開目光,隨后緩緩開口說起了吳玄之事。
所謂病者不諱醫,諸葛翊說的很詳細,而且,并沒有試圖為吳玄或是吳蕭柙遮掩什么,這讓云歌心中很是驚訝。一直以為以他的出身,便是吳玄做的不對,站在他的立場,也該試圖為吳玄遮掩的,卻不想,從他的敘述中,云歌竟然聽出幾分異樣的情緒。
似乎,相比吳玄,他覺得徐如昔更加值得同情。
他甚至說,吳玄落得這步田地,也算是老天有眼,只是,他畢竟與吳玄早年相識,多年亦兄亦友的感情,所以道義上,他還是希望吳玄能有所好轉。
最后他甚至說。
與其讓吳玄這般瘋著,其實才是對徐如昔最大的懲罰,因為吳玄雖然記得徐如昔,便顯然他的記得與我們認為的記得不同。
所以對吳玄最好的懲罰便是,讓吳玄恢復如初。
然后清楚的記起徐如昔的一切,她的深情,她的無怨無悔,直到她最后依然選擇赴死。只有那樣,吳玄才會真的痛。
只有那樣,徐如昔才死得有價值。
徐如昔死的是不是有價值,是不是死得其所云歌并不想妄加評論,可諸葛翊說的話,倒是瞬間驚醒了云歌。
是啊,他說的對。與其讓吳玄這般瘋著,不如讓他想起一切,那樣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他發現自己其實一直深愛著的姑娘,最終卻為他而死,而且死狀凄慘。
還有他那個一直以為自己在意的女人。
他名義上的姨娘……據說那女人在吳玄發瘋后,曾忍不住去探望去吳玄,被吳蕭柙當場抓了現行。
后來據諸葛翊說被送到了別莊,身子終是害了病,好似時日無多了。
終究‘愛’了一場,該給吳玄一個同她道別的機會……
雖然不想點頭,可云歌心中清楚,她被諸葛翊的理由說服了……諸葛翊話音落下后,云歌最終點頭。“好,我會斟酌一下,然后給出治吳公子失心瘋的辦法。”(未完待續)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