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的猶豫,使得場面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蘇游見自己沒法說服孫思邈,便只得打算自己是不是應該單干了;畢竟,如果臨邛的瘟疫不除,自己這幫人也就沒法借道去往南中。
對于治病救人的事,蘇云帆原本更應該相信孫思邈的,但他同樣不能忽略蘇游的說法,因為孫思邈就算醫術再高也有時代的局限性,這會聽蘇游說得斬釘截鐵,自然更傾向于相信蘇游。
倒是范卓有些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決心,雖聽不懂蘇游說的“種痘”是什么意思,但蘇游提出種痘能夠以毒攻毒還是知道的;對于自己的小妾,范卓已經知道回天乏術了,但他那幾個未成年的子女,還是有些希望獲救的。
想到此,范卓便誠懇地向蘇游問道,“蘇御史,下官也不多問這種痘是怎么回事了;我就想知道,如果要救治這些得了天花瘟疫的病人,咱們應該怎么辦?”
孫思邈和袁天罡聽了范卓之語,不由得有些臉紅,是啊,現在哪還有多余的時間討論那些自己不理解的事物?
時間就是生命,但凡還有一線希望,也該努力付諸行動才對。
孫思邈和袁天罡聽完范卓之語,心下意動,便再次看向蘇游。
蘇游想了想措辭,便說道,“第一步就是要找種子,也就是命人出去找**.頭上帶有膿瘡的牛,第二步就是做實驗,看看種下牛痘后是不是還會染上天花.....”
范卓聽蘇游思路清晰,當即點了點頭,起身出門去吩咐衙役找牛去了。
蘇游袁天罡孫思邈幾個呆在大廳中,一時倒不知做些什么才好。
坐了一會,蘇游終于想起要幫李靖夫婦求藥的事來,可這會正是火燒眉毛的時候,孫思邈的腦子里一定想著那些垂死掙扎在天花面前的百姓,如果自己貿然向他求取治療不孕不育的藥,自己的格調是不是有點低了?
再看向袁天罡時,蘇游倒想起了那日在來府的后花園中楊素顏爆料出來的消息了,而后他便對袁天罡笑道,“老袁啊,我有幾句話想跟你單獨談談......”
袁天罡見蘇游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頓時心生警惕,卻也只能陪笑道,“不知蘇御史.....”
“你不用太見外,還像你我初次見面一般叫我橫波罷。”蘇游邊說邊站起了身,當先出了廳子,王伯當和呂笙想要跟著,反被他擺手止住了。
袁天罡搖了搖頭,也站起身來。
袁天罡當然記得與蘇游的第一次見面,那時候他與羅藝冷傲龍幾個把蘇游堵在了家門口,他們還鬧哄哄地要加入蘇游的馬球隊;蘇游那時候要人沒人,要馬沒馬,明知他們不懷好意,還是答應了他們。
袁天罡追上了蘇游,兩人在院子中的一株老槐樹下對面而立,此時樹上的知了正嘰嘰喳喳地叫著夏天,樹下的人也都煩躁起來。
袁天罡當先開口道,“橫波想知道什么?”
蘇游開門見山地說,“你當日匆匆離開東都,是與齊王有關?”
“不錯,你大概也早猜到了,我與子延他們幾個,都同屬于一個組織,——白衣彌勒。這個組織中的骨干人員,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父母皆因楊堅篡朝而死。所以白衣彌勒是一個為了顛覆大隋的組織,我們所做的一切只針對大隋......”
“段若曦當日并不是這么說的。”蘇游冷冷地插口道。
袁天罡一愣,這才想起蘇游和段若曦當日在畫舫中有過的接觸,“好吧,這都不重要了,對吧?”
蘇游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問,“似乎你的說法更接近事實,白衣彌勒的真正骨干,并非陳國后人,而是北周后人,對嗎?”
“差不多吧,但白衣彌勒如今也只剩下名號罷了,自從那年《東都新聞》上報道白明達等人**.亂的新聞后,許多熱衷分子就紛紛脫離了組織......”袁天罡苦笑著,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蛇無頭不行,或者說你們找錯了頭兒,白明達只不過是個享樂主義,他對陛下沒有深仇大恨。他之所以會上你們的賊船,怕也是你們逼迫的吧?”
袁天罡卻不答蘇游的問題,反苦笑著說道,“這些事,不說也罷。你不是想知道我當日為何匆匆離開東都嗎?說起來還是因為我為元氏女看手相的事,恩,也就是妃姐兒.......齊王之所以與她茍且,正是因為我的循循善誘。”
蘇游點頭道,“果然如此,涿郡的刺客呢?是不是你們搗的鬼?”
袁天罡點了點頭,“北周皇室中就有《墨子劍法》,只不過殘缺不存罷了。”
“你可為我算過命?”這個問題,才是蘇游今天最想問的。
“算過。所以我們才會極力拉攏你加入并領導白衣彌勒,所以我們明明知道你擁有太多的秘密,卻一直沒有對你下手。”袁天罡也不避諱,反倒有些憐憫地看著蘇游,仿佛眼前的蘇游已沒幾天日子可活了。
蘇游從袁天罡的眼神中知道了答案,卻還是不甘心地問道,“你也斷言我只能活到三十歲?”
袁天罡再次點了點頭,“這是命,除非老天爺改變主意。”
蘇游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之前他聽楊素顏說起自己的壽元時,還能安慰自己,可如今被袁天罡這種妖孽再次當面斷言,蘇游已有些萬念俱灰了。。
“咱們打個賭?”想到自己是穿越者,蘇游心中突然又多了些僥幸。
“什么賭?”袁天罡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
“如果我能活過三十歲,你能不能幫我辦一件事?”蘇游滿臉自信,以毋庸置疑的口氣說道。
袁天罡笑了笑,“如果活不過呢?”
蘇游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活不過,那表示我已經死了,你還要去與死人計較嗎?”
袁天罡再次苦笑,“合著你是穩賺不賠啊?好吧,我也不與你這將死之人多計較了,我答應你。”
蘇游聽說袁天罡答應了自己,當即也宣布了自己的決定,“那好吧,既然你答應了我,我也可以想你宣布,明天我要啟程前往臨邛,去那個小縣中為那些還沒感染天花的人種痘去。”
“你這是作死嗎?還真以為這以毒攻毒能逆天改命?”袁天罡不解地問了起來,但他并沒有阻攔蘇游的打算。
“反正也是個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為百姓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蘇游大義凜然,他并沒有跟袁天罡說過自己小時候種過痘的事。
事實上,蘇云帆也早已種過痘了,理論上說,他們并不怕什么天花。
袁天罡聽蘇游引用太史公在《報任少卿書》中的兩句話,對它不由得肅然起敬。
兩人說著話,卻見一個衙役臉有喜色地小跑著沖向他們剛才喝茶的那個大廳,蘇游察言觀色,猜測道,“莫非有了好消息?咱們去看看。”
果然,蘇游和袁天罡才剛到門口,便聽那衙役興奮地對范卓報告道,“使君,我們目前已經找到了三頭**.頭上帶有膿瘡的耕牛了,目前這三頭牛正在牽往府衙的路上。”
范卓已經站了起來,夸獎那衙役一句后,又囑咐道,“好。沒有為難這些耕牛的主人吧?盡量不要把動靜鬧得過大,以免人心惶惶。”
“使君請放心,我們已經向耕牛的主人保證過了,絕不動他家耕牛的一針一線......恩,是一根寒毛。”衙役忙不迭地點頭,又有些不解地問道,“使君,咱們找這樣的耕牛,到底做什么用?”
“不該問的不問,知道嗎?好了,你下去吧。”范卓怒斥了一句,他從來只相信“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
牧民嘛,自然是人民越傻越好,人民知道得越少越好啦。
其實,古往今來的官吏,誰不如此呢?
又過了一刻,兩個衙役終于把第一頭帶膿瘡的水牛牽進了府衙,蘇游范卓等人早就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這頭水牛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大人物,一雙牛眼瞪得老大,茫然不解地看著這些圍著它轉的人;好在眾人中也沒有帶刀的,所以它也還算老實。
蘇游一聲假咳,把那些圍著這頭牛打轉的人勸了下來,當即與孫思邈蹲在了這頭牛的兩邊,仔細觀察起牛**.頭上的膿瘡來。
蘇游看到的確有膿瘡,似乎與當年那位親人臉上的天花也差不多,隨即站了起來,又看向剛剛站起身來的孫思邈。
孫思邈重重地點了點頭,顯然是想證實,這些膿瘡與他看到的天花病人臉上的一樣。
蘇游當即開口說道,“那咱們進行第二步吧......”
范卓點了點頭,對那幾個衙役道,“無關人等退下去!對了,你們去提兩個重刑犯過來......”
幾個衙役領命而退,范卓待他們轉身后,又命令道,“算了,別用犯人了,還是去把我那幾個可憐的娃兒領來吧.......”
蘇游對范卓贊許地點了點頭,如果真要用犯人做小白鼠的話,顯然不符合人道主義精神;但要是用自己親生兒女的話,倒更能看出他對自己的尊重。——其實人家范卓只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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