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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帝在終南山皇家別苑召見了謝神策與趙宏泰↗頂點小說,x.
作為一個最能為自己撈取好處的朝廷大員,趙宏泰在歷次**中,都表現出了絕高的政治能力
不光是謝神策的屢興大獄,就是司馬弼進京,鄭克明叛逃,也沒能給他造成多少實質上的傷害
隨著近幾年戰事的越發激烈,作為“養馬倌兒”的太仆寺卿,趙宏泰的地位變得越發穩重,進出御書房的次數,比之往年,顯然增加不少
并且,隨著老一輩的老去,他們這群正值壯年的大佬們,被徹底解放出來,話語權與決策權都非往日可比因此,趙家在朝堂上,漸漸顯示了貴之勢,實力越來越雄厚
實力的強大,帶來的是地位與尊重,帶來的是權力與財富,多的則是隨之而來的虛榮心與**——進一步的**
趙宏泰無疑是近幾年低調卻最讓人不可忽視的人之一
然而……與趙宏泰逐漸增強的實力不相符合的是,趙家越是強大,越是有多的人在他背后笑話他
懦夫、失敗的護犢者、只能養馬卻養不了兒子……等等聲音都讓他羞怒
造成這一切的,就是眼前這個一臉笑意的年輕人
趙宏泰長的并不丑,甚至他的大胡子配上孔武有力的身軀,還可以說得上粗獷豪放,對一些女人來說相當有魅力
然而這并不是晉都流行的審美觀
自從謝神威成長起來之后……晉都的姑娘們的審美觀就改變了而在謝神策成為緹騎司提督以后,俊俏,就成了姑娘的最**
誠然,京都中害怕厭惡謝神策的人決然不少,但是跟喜歡謝神策的姑娘數目比起來,還是略顯少數
這家的兄弟……長相如此懦弱,做事卻如此邪惡……
趙宏泰看著謝神策漂亮的臉,越發的厭惡
女人臉……蛇蝎心腸……
晉帝看著兩人,謝神策面帶微笑,好像干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等著晉帝夸獎,而趙宏泰……就像兒子已經被謝神策打死了一樣,死氣沉沉
說實話,晉帝有些不喜歡趙宏泰了
上次你兒子挨打還能說是謝神策的不好,但是這次他可是實實在在自找的
讓人鼓動支持朕的百姓**,還賭輸了,還是在朕的講武堂開學大典上……這不是找死嗎
不過……棘刑確實是恐怖了些
要不是當初在講武堂刑罰制定的時候,謝神策曾經反對過這一條,晉帝都要懷疑,這條刑罰是不是專門為趙旭準備的
畢竟棘刑……如果下手狠的話,只要三五下,一個人就能被廢掉
三個人沉默,晉帝的手指敲打著扶手,答答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仿佛是敲在了兩人的心跳節拍上
謝神策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趙宏泰本來陰沉無比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然后冷汗便流了出來
半柱香后,趙宏泰已經隱隱站立不住了
終于,數息之后,趙宏泰渾身發抖,“撲通”跪在了地上,以頭搶地
謝神策神情冷淡,心中沒有半點喜悅
很可能,晉帝已經猜到了,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他的設計,引有心人入甕
當然,謝神策敢這么做,就一定有不被人抓住把柄的自信
晉帝沒有證據說自己陰險,但是他既然能夠猜測,就算是沒有證據,那也足夠了
因為對于晉帝這樣的皇帝,只是懷疑,就足以確定一件事情了
謝神策硬挺著,盡量裝出問心無愧的樣子,做好了即便是被晉帝當場質問,也要將毒打說成是正院規的準備
隨著趙宏泰的跪下,晉帝敲打扶手的手指停了下來,頓在了半空中
“院規怎么說的?”
謝神策高聲說道:“擾民、違秩、欺瞞……棘刑”
“如此,趙太仆如何看?”
趙宏泰伏跪在冰涼的地面上,不住地磕頭,就是不說話
晉帝發出了沉重的嘆息
趙宏泰身體一震,大聲說道:“陛下犬子咎由自取,不敢對提督大人的責罰有半句怨言然念在他有功名在身,這幾年在任期間兢兢業業,還算有所建樹,陛下……臣懇請陛下放犬子一馬”
晉帝沉默不語
謝神策看著額頭自然紅腫的趙宏泰,心里嘆息了一聲
為了兒子,也真舍得下本連最忌諱的人情帳都拿出來了……
趙宏泰說念在趙旭為官還算不錯的份上,請求晉帝開恩,這句話的重點,不在于趙旭有多大功勞,而在于開頭的兩個字——念在
念什么?
念在舊情上
什么舊情?我趙家為你田家付出的舊情
晉帝看似猶豫,實則是在給趙宏泰思考的余地
你要想清楚,朕答應了,我們之間就在沒有人情可言,下次……便是冰冷如鐵的晉律了
君臣之間,不同于普通百姓人情,用一次就少一次,有些時候,用完了,就再也補不回來了
所以謝神策說趙宏泰舍得
然而這個時候,趙宏泰別無選擇
他總不能像上次一樣哭訴?
這次確實是趙旭自作聰明咎由自取
晉帝說了讓謝神策便宜行事,于是謝神策就順著晉帝的憤怒,用最嚴酷的棘刑懲罰了趙旭
就算晉帝的本意不是針對趙旭,但事前說了便宜行事,而且謝神策手段雖然毒辣,卻在院規方面讓人無話可說
晉帝此時無法責怪謝神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晉帝一手放縱的后果
于是趙宏泰在之前晉帝敲擊扶手的時候,選擇了認命
講武堂有一條很特殊的院規,謝神策并沒有說出來,那就是所有被懲罰過的人,視情節嚴重程度,可判終身不予錄用
嗯,延及三代
如果謝神策真的愿意,絕對會借著這個檔口,讓趙家徹底廢掉
三代無官,趙家便會徹底從大晉權貴階層沒落
這是趙宏泰絕對不允許的
于是他愿意用所有的人情,換趙旭一個平安
晉帝見趙宏泰不說話,于是將目光看向了謝神策
謝神策低頭,然后看了看趙宏泰
趙宏泰的臉再次蒼白,然后變得通紅
這是要向謝神策低頭啊……趙宏泰覺得自己近五十年的人生,在這一刻變得毫無意義
然而……個人與家族,一時榮辱與百年興盛,趙宏泰知道自己應該怎么選擇
于是他不甘
謝神策看著趙宏泰面色的變化,心中一片淡然
打蛇不死,必遭其害,這是謝神策的一貫認知他當然知道應該在這個時候將趙宏泰徹底打死,但……晉帝不允許
不是不可以強硬,或許很大程度上能夠讓晉帝妥協,但是一定會讓晉帝反感
謝家如今才剛剛穩定下來,裁割西北軍的決議被擱置了下來,這個時候三方處于一個微妙的平衡時期,都需要時間**,謝神策不敢隨意將這種平衡打破
還真是讓人苦惱啊……看趙宏泰的樣子,只要給他時間恢復,他是一定會反咬一口的,而且絕對不會輕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隨之而來的必然是瘋狂的報復
謝神策不想面對這樣原本可以一腳踩死的人的瘋狂報復
深吸了一口氣,謝神策說道:“數載光陰,萬世基業,規矩就是規矩,不可廢”
趙宏泰雙目圓睜,眼中盡是血絲
“然……”
趙宏泰精神一振
“該懲罰的也懲罰了,一切,還請陛下定奪”
晉帝想了想,于是說道:“便依謝院長之言,此事按照院規來辦——通告五日,趙旭……離京,非是奉詔不得還”
趙宏泰癱坐,隨后叩首,大呼道:“謝陛下”
……出了大殿,走在終南山的山道上,趙宏泰說道:“此番多謝提……謝院長高抬貴手了”
謝神策笑道:“哈哈,說哪里話,趙大人……其實按照我的意思,是恨不得要當場整死你們父子的”
趙宏泰愕然,隨即憤怒,厲聲喝道:“謝神策你什么意思”
謝神策看著他說道:“我的意思……別裝啦趙大人,你心里恨不得把我活吃了,哪里有要跟我道謝的意思?何況之前你就一直想要弄死我……大家都是明白人,你針對我謝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又出了這種事,還維持面子干嘛呢?不累么?”
趙宏泰憤怒
“你看,你本意還是要弄死我的?表面上卻假裝和善……還真是虛偽的人吶”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須知你謝家早已不容于朝廷,再這么狂妄下去,遲早身死族滅”
“趙大人這么快就忘了……”謝神策似笑非笑,說道:“剛才您可是屈服于我的狂妄之下呢,要不是我開口,你以為就憑你,能保的下你兒子?”
“未必不能”
“那你當時可憐兮兮的看著我干嘛?怎么不沖上來跟我干呢?適當的在陛下面前表現一下你的不畏強暴不是好么?”
趙宏泰青筋暴起,怒道:“老夫就是給狗下跪,也不會屈服于你”
謝神策笑道:“嗯,既然你這么說,那么祝你夢想成真”
趙宏泰一怔,隨即加憤怒
謝神策在諷刺他,終有一天會對狗下跪
本就不是一個陣營的人,兩人也不可能投機,此時是火藥味十足,于是理所當然分道揚鑣
走下山道,趙宏泰看到了那則通告對趙旭罪行以及通告的榜文,心頭一震,感覺喉間甜甜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加快步子,趙宏泰往自己住處而去
晉帝坐在皇座上,問道:“什么反應?”
一名大內侍衛說道:“提督大人笑,趙大人怒”
“呵呵”晉帝干笑了兩聲揮了揮手,晉帝示意那名大內侍衛下去
在空曠的大殿之上,晉帝高坐在皇座之上,身體前傾,一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
“怒極則無能,喜笑顏開奸詐非常……真是……朕麾下都是些什么人了”
晉帝有些無聊的搖頭擺手,像是在驅趕蒼蠅蚊子——盡管這樣的天氣,不可能有蚊蠅
這個動作晉帝做的隨意,但如果是皇后娘娘在場,一定不會這樣想
因為,在二十多年前的京都之變中,就是伴隨著這樣的的手勢,多少已然失去反抗能的人,被滴血的鑌鐵屠刀,斬下了頭顱
謝神策悠閑的在山道中漫步,王解花陪在一邊,四周無人,兩人手挽手山道兩旁凹凸不平的石塊十分有趣,王解花在上面蹦蹦跳跳,將謝神策嚇到不行,生怕她一失足,就掉下了懸崖
王解花玩的開心,絲毫沒有將謝神策擔心放在心上
如果讓其他人看到這對整個大晉都十分有名的夫婦在人后這個樣子,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吃驚
一直以來,王解花在人前都是溫良大方、雍容典雅,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小女兒調皮的模樣
而謝神策從來都是屠夫形象,即便是他立下了許多大功,被很多姑娘喜歡,但人前他從來都是鎮定,甚至是冷漠的誰會知道他在面對一個女子的時候,會是這般焦急的模樣?
王解花過了癮,跳了下來,謝神策趕忙將其一把抱住
“……這次不會遇到上次那種事了?”
謝神策一怔,然后有些尷尬的說道:“這里是皇家別午苑的范圍,不可能有的”
“還真是不知羞恥……”
謝神策聽著這句話,怦然心動
然而……有些旖旎,只適合想想,他不可能去嘗試
至于上次大膽野,合的幾個人,謝神策已經記不得他們是怎么死的了
“放過了趙宏泰,不會有什么問題?”
“當然……會有啊他肯定是要報復的”
“老狗不知廉恥,不自量力”
“不能這么說,這樣的事情,根本沒能根本上削弱他的力量趙旭離開了,他沒了顧忌,反而會加瘋狂我們就棘手了”
王解花好奇的說道:“趙旭會去哪兒?”
謝神策笑笑,王解花反應過來,說道:“是了,除了北方軍,他哪兒也去不了”
謝神策點頭,說道:“強強聯合,不外如是”
“然而,趙宏泰與司馬弼,一直以來不就是親密的伙伴么?”
“這就是所謂的面和心不合啊只不過他們合作的比較深入,所以即便是心不合,也不會影響太仆寺每年往北方軍撥下數量眾多的戰馬”
王解花說道:“你怎么知道他們不和?”
謝神策笑道:“這還用說么?司馬弼進京,趙宏泰沒有受到半點損傷,鄭克明叛逃,趙宏泰同樣沒有損傷,這還不夠說明問題?”
“墻頭草?”
“嚴格來說也不是,趙宏泰只是一個有著**之心的投機商人”
王解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么一說,趙宏泰是準備徹底倒向司馬弼了”
“嗯,是這個意思雖然他趙宏泰不想屈服于司馬弼,趙旭不想在司馬檀之下”
“這你都知道?”
“這我難道都不應該知道?”
王解花笑道:“真無恥……”
“你這么夸我,我會驕傲的”
“對了”王解花說道:“來之前我看到大姐了……”
謝神策聽到大姐兩個字,神情有些黯然
司馬檀回了北方軍,婚書不退,謝神裴嫁不出去
過了這么久,謝神策終于也認識到了婚書的力量司馬家不退婚,謝神裴就一輩子嫁不了別人
司馬檀估計是不準備再回來了,于是……
想起謝神裴,謝神策心中就是滿滿的愧疚
如果當初能夠不那么沖動,可能事情就是另外一個結果
然而可惜沒有如果
“大姐……我會繼續看著的”
實際上這些年,謝神策也在一直嘗試,也問了不少人,甚至動用了周錦棉的力量,專門查詢晉律關于婚姻當年的漏洞,只是結果都一無所獲
“還有,大嫂那邊……大哥也不準備回來么?聽說皇后娘娘已經很生氣了這次裁割西北軍,大嫂本來是反對的,但是進過幾次宮之后,就不說話了,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
謝神策搖頭,說道:“沒有根據的事,莫要瞎猜”
“哪里是瞎猜了”王解花打了謝神策一巴掌,說道:“她們都這么說”
“哪們?”
王解花皺著眉頭說道:“反正我沒說”
“你剛剛還說了”
“只是轉說別人的話以為是我要挑起家庭矛盾啊……”
謝神策趕忙否認,說道:“大哥的事棘手,因為他現在是真的不想回來……樂不思京,便是這個樣子啦”
“假如你去了西北,是不是也會這樣?”
“那不可能嘛,因為如果我去了的話,你肯定已經在那兒了你都在那兒,晉都還有什么可留戀的?”
王解花滿意的笑了
起風了,謝神策緊了緊王解花的袍子,然后兩人回去
似乎是有人看我?
謝神策走了幾步,回頭看去,卻發現并沒有人
“怎么了?”
“沒什么……”
可能是錯覺
在謝神策走后許久,一個身影從一塊石頭后面出現,神色呆滯,似是傻子一般
只是他手中細長的短劍和不是很合身的衣服說明了他的身份——殺手
因為面癱,所以看起來很傻很人畜無害,也就沒有釋放出一絲殺氣
于是謝神策理所當然的沒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有些呆傻的漢子從胸口掏出一張紙片,然后看了看謝神策離開的方向,再打開紙,看了一會兒,仔細收好
紙上有一幅畫,畫上是一個人,赫然是謝神策而且已有八分形似,兩分神似
而那張紙本身,則是一張巨額懸賞
三萬兩銀子,取謝神策項上人頭
如果謝神策看到這張懸賞,一定會憤怒
因為——出價太低了
拜托,誰家打的懸賞,這么摳門,緹騎通緝的鄭克明,都值五萬兩好不好
我緹騎司提督,還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