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第四百三十一章放長線釣大魚
晉帝并不知道在眼皮子底下,有一件他十分關心的事情正在悄悄的發生,而且已經引起了秦國的注意。言情糖hua.
邊境上商隊的事情他有所耳聞,但沒怎么關注,只是用一份和平聲明官方的表了個態,希望秦國能夠以兩國來之不易的和平為重。
這份聲明自然是被嬴嗣當做了笑話。同時也更加堅定的相信‘玉’璽的線索將會出現在商隊中。
能夠這么厚顏無恥的發出聲明,想要模糊視線的做法實在是幼稚,‘欲’蓋彌彰
晉帝沒有關注西邊商路,他關注的商路,只有西北。
毫無疑問,兩國通商——晉帝更愿意用兩國通商而不是單純的西北通商來稱呼——能夠給雙方都帶來好處,而這種好處較之于鮮卑,晉國獲得的,更加貼合實際、符合現實需要一些。
畢竟大宗商品的流通,從王江淮時代就已經被證明了是能夠拉動經濟恢復的有效方式。
晉國在取得江南郡之后,已經很少有意的為了糧食的增產來限制商業的發展了。
手工業經濟的迅速發展,使得晉國在去年停戰之后恢復迅速,如今依然有著欣欣向榮的趨勢。
晉帝知道兩國通商的好處,但在心里并不愿意西北占大頭。而為了保證西北軍的戰力,他又不得不妥協。
這是謝神策明白,西北也明白的。
到了六月份,一封書信從鮮卑傳來——和親的使團將要回國了。
朝臣們在大喜之余,自然也注意到了一些細節。比如聘禮憑空多了這么多,而且兩國通商的有些條約也做出了修改。
當然,嫁‘女’兒過來,不撈些好處怎么可能?
一些人在嘲笑拓跋銳小家子氣的同時,也不禁感嘆上國之風。對于夷人施以大度,不啻于展示國力。
就是晉帝,對此也沒有多做表示。聘禮翻了一倍還多、工匠技師的來朝學習,對于地大物博、人杰地靈的大晉國來說,都不事兒。
唯有謝神策苦笑。
真正是一群癡‘迷’于天朝上國美夢的酸書生。
與鮮卑人和親,他們撈取的最實在好處,不是聘禮,甚至不是通商,而是技術。
聘禮能夠用牛羊代為換算,而鮮卑人的牛羊每年沒有增長么?
擴大通商,鮮卑人以前用不到晉國的絲綢么?晉人穿不上鮮卑人的皮‘毛’么?
稱臣示和,難道以前鮮卑人就沒有過么?
——都不是重點。小說./
重點在于那一條并不起眼的工匠來朝學習。
類似于匈漢之間,晉國的技術可以碾壓鮮卑。甚至就是高度漢化且仿照漢人王朝建立獨立國家的燕國,在技術層面上也不能夠占到半點便宜,這一點從當年的燕晉大戰就可以看出。然而就算是技術突飛猛進的燕國,也還只能算是落后。
當然這一點我們不用深究,畢竟有謝神策的因素在其中。
科技這個世界還沒有的名詞,其價值的最具象化,便是在軍隊中。而其價值的最大化,也是在軍事上。
晉國強大的守城攻城器械,領先于所有國家。或者宋國可以媲美,但畢竟宋**力實在有些孱弱。未必就能發揮其作用。
扯的有些遠了
鮮卑人是一個技術層面極為貧瘠的國家,只要他們能夠從中原王朝獲得技術,那么反過來就可以利用這些技術攻打晉國。
類似的事情并不少見,就在漢末天下大‘亂’之際,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匈奴人,趁‘亂’擄走了青州、冀州許多青壯工匠,然后休養生息,恢復元氣,在大楚皇朝的前一百年,還頻繁作‘亂’。
和親已成定局,這樣的情況下謝神策自然不會觸所有人的眉頭,在條約上說三道四。
晉帝不會同意,群臣不會同意,他們不但不會同意,反而會借機攻擊謝神策氣量狹小,甚至有些人還會拿出之前謝神策出使鮮卑失敗的事情說事。
然而,謝神策不說事,不代表軍方不會說。
謝衣在三天后的早朝上大發雷霆,斥責林靈思‘混’蛋,司馬瑜懦弱,不該答應工匠一事。
謝衣的大怒引起了幾乎所有人的抵抗,甚至刑部工部的一些人當場便與之發生了爭吵。謝衣在朝堂上就要動手打人,最后被攔了下來。晉帝很沒面子。
因為謝衣罵林靈思,罵司馬瑜,最終還是在罵晉帝。
使團答應了一些事情,晉帝什么都沒說,反而與大臣一起慶祝,那么謝衣打使團的臉,就是在打晉帝的臉。
朝會不歡而散。
這件事沒有就這么結束,軍方的普遍憤怒讓很多人都感到了棘手,就是北方軍都寫了書信前來質問。
當然,司馬弼質問的對象不會是司馬瑜。
謝神策因為這件事找過謝衣一次,大意是想讓他低調一些,但是謝衣一意孤行,只要看到了不順眼的人,無論場合,必然就是一頓大罵。
因為謝衣的胡攪蠻纏、不依不撓,這件事延續了好久。
終于在六月底,一封奏折,讓雙方的矛盾全面爆發。
在六月底的大朝會上,由刑部、工部聯名上書的奏折上,明確提出了裁割西北軍的方案。
晉都隨即陷入了動‘蕩’之中。
“畜生!老子要殺死他們!全部殺死!忘恩負義,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謝衣在書房厲聲咆哮,不時能聽到刀刃砍斷木質桌椅的聲音。
大伯母站在書房外,面‘色’憂慮。就連一慣不怎么皺眉的謝裳,眉尖都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謝神策沉著臉,聽著聲響默不作聲。
這一天,最終還是來了。
當初正月時候幾個老軍頭說的,朝廷分裂西北軍的可能,在這個時候終于成為了現實,而且提上了日程。
謝神策很能理解謝衣,就像謝衣理解那幾個老軍頭一樣。
在那份奏折中,一些人將西北軍的歷史完整詳細的復述了一遍,然后要求朝廷,根據二十多年前裁撤的西軍的建制,從西北軍中挑人,重新建立西軍。
這等于是要將西北軍現有的骨架拆去一半,然后將其南移,最后與洛陽府兵合并,成為新的西軍。
而西北軍,就只有原來的一半了。
對于習慣西北軍已經二十年的老人來說,西北軍內部再有紛爭,再有山頭,但那也是西北軍。他們之間有摩擦,有排擠,那也是西北軍的事情。不是外人的。
鐵‘門’關是西北的,黃沙、銅爐是西北的,伏鎮、驚蟄是西北的,黑水、陽都也是西北的。驚蟄郡是西北的,黑原郡也是西北的,河套郡更是西北的。
而這些關隘、大地上的人,都是西北人,士兵都叫西北軍。無論老西北與新西北。
人們習慣了從鐵‘門’關發出一道道軍令政令,人們習慣了沒有觀察使轉運使,人們習慣了那個謝字帥旗能夠代表一切,人們習慣了西北的割喉刀子、悍‘婦’烈馬。
西北是朝廷的心血,不如說是謝衣的心血。
從建城,移民,水利,屯田,漕運到如今能夠有近百萬戶的西北,謝衣殫‘精’竭慮。
在西北軍初建的十幾年里,謝衣雖說遙領,但一年倒是有九個月住在鐵‘門’關。
西北是西北人的西北,就是謝衣的西北。
從一個嬰兒到如今的成年人,西北是他一手帶大的。
沒有兒子,西北就是謝衣的兒子,西北的士兵、鐵匠、農夫就是他的兒子。
而如今,他的兒子要被人分成兩半。
謝衣自然不答應。
整個西北軍也不答應。
書房里的喝罵聲逐漸降低,直至消失,最后響起了一陣鼾聲。
謝神策與謝衣輕輕打開了‘門’,然后將醉死的謝衣抬了出來。
謝衣這個樣子已經有好多天了,這不是父子二人第一次這么做。
安頓好謝衣,父子二人出了帥府。
“西北軍不能裁割。”
“我知道的父親。”
“那有多大的把握阻止?”
“沒把握。”
謝神策打開馬車的窗子,說道:“陛下一意孤行,誰能阻擋的了?”
“呵呵,割據一方、不尊王命、西有強敵都是借口而已。那些人哪有這個本事?哪有這個膽量,說的出這樣的話?能在突然之間聯合這么多的官員,寫出這么詳盡的奏折,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果然不愧是陛下。”
“只有他能夠做到,只有他能夠讓緹騎都察覺不到。也只有他能夠面對大伯無窮無盡的怒火而安然自若。因為只有他最了解大伯。”
“他想收回兵權,我理解!但是他不能裁割西北軍!他可以另建西軍,將洛陽府兵改制,或者讓西北軍南調,但他就是不應該裁割西北軍!”
“那是大伯的心血,這樣做讓人寒心。”
“我以前還以為,會是某些人提出來,然后引起一些風‘波’。這樣的話,雖然是他想做的,但我們能夠接受,畢竟不是他提出來的他也能夠給自己找到借口不是么?”
“大伯可以‘交’出兵權,當一個閑散的富家翁,頂著柱國的頭銜沒事兒遛遛狗喝喝酒,罵一罵司馬弼,膈應膈應林靈思,都是好的。”
“他明知道大伯愿意‘交’出兵權,只要他能夠說得出口,大伯是可以‘交’的然而他卻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呵,做的太‘露’骨,吃相太難看。”
謝神策靠著車壁,看著窗外跑過的嬉鬧的孩子,看著挑著擔子的貨郎,看著沒有客人上‘門’的清閑活計,嘆了口氣。
謝裳看著這個從小寄養在淮揚道的小兒子,也跟著嘆了口氣。
(ps:第一章!稍后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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