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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謝神策對霸王花說的。
這話很狂妄，畢竟就以前及目前而言，謝神策力量稱得上是弱小。
如曹八岐所說，真打起來，謝神策能否自保尚未可知，怎么可能再于劇情之內起波瀾？
不是只有曹八岐一個人意識到，霸王花，以及被霸王花招過來的很多人，甚至就是謝神策通過謝家特殊渠道召回來的謝家舊部，也有人這么認為。
謝家或許是能夠繼續存在下去的，所處的境況，或許也會在夾縫中回暖。然而要跟大晉朝廷正面的對上，依舊不可能。
畢竟朝廷連謝家都能扳倒，還拿你一個謝家未承爵位的小侯爺沒辦法？
以前謝神策厲害，固然有自己的能力在其中，但對于大多數人而言，謝神策的厲害，真正厲害的，還是在于他緹騎司提督的身份，他手握大晉耳目，監聽天下，因而無孔不入，無所不知......
你能做多少事，除了取決于你的腦子里面有多少貨，還在于你屁股的位置。
這是通理了。
所有人都知道，謝家失勢，其實與謝神策交出緹騎司密不可分。
而現在，你徹底遠離了緹騎司，緹騎現在的當權人視你為仇寇，你引以為豪的最大助力，成了你最大的威脅，你還能跳竄多久？
答案固然是充滿負面意義的。
這是很多人想問的，很多人一直等待的結果。
你們家完了，你也完了......要怪只能怪你的罪惡了太多人，也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這種在某一個固定圈子內普遍流傳的認知，在五月二十三號之前，都還是為人深信不疑的。
“都已經布置下去了么？”
“嗯，所有人按照你的命令，都已經撤離埋伏，下面只有兩百人，作為誘敵的羔羊。”
“既然如此，大家的刀，蝌蚪磨鋒利了？”
“你放心。”
“二十天訓練出來的，效果就算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去的，對付這些人，應該是綽綽有余了.”
“江湖綠林對上正規的軍隊，鮮有不敗的，你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而且按照你說的，這個應該已經被用過的陣法，是有缺陷的，那你依然堅持使用，到底是為什么呢？”
謝神策笑笑，說道：“只是好奇而已”
亞歷山大大方陣這個存在于西方歷史上的著名軍軍事名詞，謝神策并不陌生，甚至很早的時候就跟謝神威說過，當時謝衣毫不猶豫的將其一口否定了。
“那么大一個活靶子，除非腦子燒壞了，傻子才跟你面對面沖鋒。給我一千騎兵，足夠的弓箭，我就能滅他們一萬人。”
這是謝衣的原話。這話聽起來狂妄，然而細想，卻也有可能。
只是在這里嘛......謝神策純粹是拿來實驗的。
前大秦王朝的時候，秦軍大方陣也是遮天蔽日的長矛，依靠著這樣的軍隊，大秦方陣打敗了一個又一個敵人，建立起了空前龐大的帝國。
（當然，大方陣只是秦軍眾多兵種以及軍事部署中的一例。）
謝神策使用這種在中原地區并不常見的大方陣，有好奇的因素，更多的還是因為大方陣......便宜啊！
而且相當的有效果，尤其是對沒有大規模遠程攻擊武器，陣型又散漫的江湖人士的時候，效果更是出奇的好。
謝神策于是不再說話，與霸王花站在山崗上，看著山下燈火通明的帳篷，又看看霸王花。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后，謝神策又開口了。
“你真的沒有什么想法？”
“還能有什么想法？”
“不想親自取下那叛徒的人頭？”
“不想.”霸王花淡淡的說道：“那是不可能的。”
“馮玉馗殺死了南叔，將我的蹤跡泄露出去他本就不是我的人，所以也說不上什么背叛。敵人更合適一些。而且，你別問我，你的位置不也是他泄露出去的，你就不想殺死他？”
謝神策嘿嘿一笑，說道：“總的來說，他還是跟你的仇大一些，所以手刃仇人這種事情，還是你來比較合適。”
霸王花再次沉默，這回謝神策沒有再打擾她，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開了。
霸王花看著山谷里的人，覺得有些悲哀。
馮玉馗是奸細，這件事也是謝神策最近才發現的，時間不太久，就在蔡仲堪身份北歐謝神策識破的前兩天。
奸細混了進來，曾經一度讓霸王花緊張，而經過謝神策的規勸，霸王花很聰明的沒有將這種情緒發泄出來。只是經過再三的試探，謝神策與霸王花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那就是十八盤下來的人，只有馮玉馗一個人是奸細。
也就是說，諸如林放等人，對馮玉馗已經跟官府緹騎勾搭上的一應事宜，全然不知。
謝神策在那個時候不禁感嘆，第一回遇到把自己小弟賣個干凈的老大。
這樣的人無疑是應該千刀萬剮的，而做這件事的人，卻不應該只是自己。
所以在那之后，濟南府接到了密報，再十余天后，大批的綠林人士渡河，河南河北近千余人，發起了對謝神策的刺殺活動。
于是五月二十三這天晚上，數百名綠林人士以及十余名緹騎，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打進了山谷。
五月底的時候，魏燎接到了一封密信和一個盒子，看過之后，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果然......果然是計！馮玉馗那個廢物！
那封信是一名江湖人士寫的，那個盒子里面裝著一顆人頭。馮玉馗的人頭。
魏燎發起的江湖綠林人士，河南河北加起來共有八百九十三人。在五月二十三日晚進攻那個山谷的，共有六百人，那一戰，六百人被正面擊潰，隨后作鳥獸散。
然而敗了就跑，哪有這么輕松？各個路口都有埋伏，就是在山上，也有陷阱，很多人死于非命。而在德高望重功夫高強的俠士的帶領下，一些人組織反撲，反撲在最開始的時候，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兩百手持長矛的人被打退了，隨著他們的撤退，江湖人找到了突破口，隨即壓了上去，而之后，便是噩夢。
一種天雷，在人群中以卓然的身姿出場，發出耀眼的白與紅，伴隨著巨大的、能將人耳朵震聾的聲音，將人們撕碎，拋上天空。
這樣的天雷出現了幾次，進來的六百人就徹底的散了。
一盤散沙，在有組織的攔截清洗之后，就所剩無幾了。
馮玉馗在亂軍之中被霸王花繞到身后，先斬去一臂，隨后大吼一聲“奸賊受死”！在馮玉馗明白了一切之后，一劍削首。
不明情況沖上來的林放被打的重傷吐血，隨后被制服帶走。
再之后，謝神策兵分三路，以極快的速度，在剩下江湖人士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其生路堵死，圍三缺一，大敗之。
于是之后，就有了魏燎案頭上的密信與盒子。
“他果然......他果然留了后手！當初他交給陛下的東西，就沒有交全！他把好的全部留給了自己！他欺騙了陛下，欺騙了所有人！”
書房里，魏燎盡情的發怒，將手邊上一切能夠砸碎的東西全部砸碎，大罵謝神策。
然而一切的怒火與咒罵，都無濟于事。
魏燎知道自己的蒼白無力，也知道謝神策如果有選擇必然會將好的留給自己，此時他的憤怒不能直接將謝神策燒成渣，就是什么用也沒有。
隨后在六月初的時候，這個消息，就在整個山東道傳開了。
這一次，魏燎毫不留情的將謝神策還活著的消息，放了出去。
謝神策于是成了過街老鼠。
一只很強壯很強壯的過街老鼠。
黑水郡自從去年開始，就一直不太平，自從戍堡被破，北方就接連丟失重鎮城池，一些來不及堅壁清野的，要么在頑強抵抗之后變成了廢墟，要么在大火中與刀光中變成了空城。身處其中的人，無異于身在地獄。
卑鄙邪惡者或許能夠存活，但即便他們有在墮落深淵仰望天堂的瞬間良心，天堂的大門也不會為他們打開。
死亡與活著，血與火，暴力與反抗，是這片土地的代名詞。
若不是某個不知情的原因讓宇文狐以及斛律京的大軍莫名其妙停歇了個把月，若不是宇文大人被暴風雪留在了草原上，要不是西北軍大將廖奏章的及時回援，要不是四五月份提前的大雨黑水郡已經完全變成鮮卑人的了。
曹冠與后生背靠著背，兩人捧著自己的頭盔，小心翼翼的喝著里面的面湯，這種清亮的可以照出人影的、上面漂浮著碧綠野菜的面湯，是他們最主要的吃食，除此之外，就只有刀子才能將其刮下來的窩頭。
那種窩頭，只有用刀子刮下來，放在面湯里泡軟了，才能吃下去，不能吃的太多，容易留在肚子里拉不出來。然而對于眼下這支軍隊的士兵來說，能享受食物在肚子里出不來的感受的，都沒有兩個。
大部分人，每頓都只有拳頭大那么一個，每天也就兩個。
喝完之后，曹冠和后生一道，去旁邊的臟水溝將頭盔蕩了一遍，然后回到原來的地方，背靠著背，繼續發呆。
很久以后，后生說道：“曹冠，你家是大戶人家吧。你看這么多人，只有你堅持洗碗，哦洗頭盔，要不是你，我都不會洗的......你這樣的人，怎么會來當兵的？”
曹冠想了想，說道：“我家很窮，爹娘早就死了。”
“哦......那不好意思，當我沒問。”
“山賊殺死了他們。我被小師叔救下來的。很早的時候跟著師傅，之后師傅出山，把我交給小師叔，后來小師叔問我想去哪里，我說從軍，小師叔就把我送到軍隊里來了。”
“你小師叔......聽你這么說，還挺厲害的。”
“那是，小師叔做的事，如果你聽說了的話，你就知道，他是最厲害的人了。”
“嘿，都快死的人了，老子也不介意你吹牛、逼好好好，我承認你師叔牛逼了，你不要起來，我會摔......瑪德......”
等后生罵罵咧咧坐下，曹冠說道：“你總會知道的，我小師叔，真的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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