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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三人,謝神策遁入黑暗中,開始往山南飛奔。().T.
在飛奔途中草草吃了幾口的謝神策顧不得饑餓,只想快點救下慕容端。
救下慕容端,自然不是因為謝神策真的想救她。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李閻王等人被慕容城握在了手中。謝神策需要用慕容端換回他們。
然而他一個人,基本不可能從熟稔山林作戰的山東馬匪手中搶下一個重傷的慕容端,然后逃脫。
——不過謝神策此時必須嘗試。李閻王待他如父子,為救他而來,謝神策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出事。
況且,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皇朝閣的秘密必然守不住,因此與其讓諸雄瓜分,不如兩家五五。謝神策在王家生活了十余年,自然知道做生意,該如何將利潤最大化。
而在謝神策眼中,此時唯一有實力且有資格合作的人,就是燕國,或者說是慕容端。
因為他們距離足夠遠,而且利益交叉并不明顯。
于是謝神策也要保證唯一可合作的人的安全。
謝神策在山間前行,與他同樣往山南趕的,不在少數,因此不久,謝神策便發現了數批人與他是同一個方向,也在連夜趕路。其中兩批人,還被謝神策兩下挑撥打了起來。
謝神策蹲在一顆大樹上休息,一邊小口小口的抿著水,一邊思考整個事情的經過。
皇朝閣的消息被泄露出去,自然是有心人為之:既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以一家之力找到它得到它,那就讓全天下人都去找,都去分。屆時漁利,收獲幾何還未可知。何樂而不為?
于是該知道這件事的,有資格參與這件事的,就都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之后......之后就該卸磨殺驢了。
既然皇朝閣已經找到了,而且明顯不可能一家獨大了,那么所有無關緊要的小勢力,就可以被抹去了。
只是短短半柱香的時間,謝神策便想通了這一切,雖說不能這樣武斷的認為就是如此,但此前根本無法獲得有效外界信息的謝神策,只能憑空想象。
所幸事實離他所想差距不大。
確實是有人補了這樣一個局,其用心也與謝神策最大惡意的揣測結果大差不差。
于是片刻之后,謝神策便躍下大樹,繼續往南飛奔。
此時已經只有七個人的山東馬匪疲憊不堪。曹八岐小心的將慕容端放下,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躺著喘氣。葛猴子扛了兩把大刀,其中一把還是臂力驚人的曹八岐使用的四五十斤重的蛇刃大刀,然而此時停下,也只是胸膛起伏,沒有其他人一樣的氣喘如牛。
“你特娘的不是人,明明瘦的跟猴子一樣,力氣卻偏偏大的嚇人,體力也嚇人,你是妖精么?”
已然對葛猴子身手見怪不怪的曹八岐見葛猴子很快恢復,仍然是忍不住發牢騷。
葛猴子呵呵一笑,說道:“我那老爹如果不是突發奇想,急著讓我再長一尺,手抖配錯了藥,我也斷然不會瘦小成這個樣子。再說我都當你習慣了,怎地又拿著個說我?”
曹八岐哼哼道:“老子累的鳥都軟了,沒力氣罵你,自覺滾一邊且。”
葛猴子笑笑,扛起大刀謹慎的在外圍巡邏。
手下人對于曹八岐與葛猴子的關系已經見怪不怪。兩人的關系確實是好,就算是拳腳相向也會在事后第一時間解開。隔夜仇?一個時辰都不會有!
這源于葛猴子那個煉丹入了魔最終把自己毒死的老爹。當初要不是他用別人都不敢用的藥救活了已經沒有意識的曹八岐,曹八岐決然在十幾年前就被丟到亂葬崗,成了野狗的美餐。而如果不是曹八岐小有權勢之后就一心庇護,令江湖中人談而變色的“毒師”葛一共,早就被無法無天的馬匪剁了。
說到這個毒師,其實是個妙人,因為姓葛,格外崇拜葛洪葛天師,又認為有兩點不如,所以取名葛一共。
這兩點不如是,這點不如,那點也不如。
當然這個已經死去、確認不是撿來的兒子——葛猴子兩三年都不見得能上一回墳的人,與咱們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喲!姑娘你醒了?”
曹八岐驚喜的聲音傳來,葛猴子小心游弋了一圈,也湊了過來。
慕容端醒了,而且能夠說話了。
曹八岐驚喜交加,如果不是確認葛猴子親爹留下來的怪藥確實能夠起死回生,他就要以為這是幻覺了。除了他自己,還有誰能夠在胸腹被洞穿之后活過來?
是以曹八岐越看慕容端,就越覺得英俊的自己與美麗的她是天生一對。
娘咧,連撿回一條命的過程都驚人的相似,這還不是天大的緣分?
至于那個求婚多次不成的女子,大不了是大房,還不讓娶個平妻了?有錢有勢的不都這樣?反正小妾,他是不肯的。
曹八岐一驚一乍,慕容端冷清著眉眼,問道:“這是哪兒?”
曹八岐頓時覺得耳朵都化了。
這聲音雖然冷清,但就是好聽啊!跟頭一回聽到那個女子聲音時候一樣。
“咳咳,這里是......大約,可能應該是山南了。”曹八岐有些扭捏。
故作風度的目不斜視了一段時間,沒聽到回聲,曹八岐偷瞄了慕容端一眼,卻發現這個女子是在低頭沉思。
曹八岐有些尷尬,然后在腦中搜刮可以談論的話題,渾然不覺慕容端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一炷香時間,安安靜靜沒有聲音,再清楚不過曹八歧小心思的葛猴子在心里嘆一聲“得,又沒我什么事了”,說道:“該走了。”
曹八岐道:“姑娘,后面有人追殺,也不知道是不是沖你來的,所以我們要趕快。”
“我走不了。”
曹八岐心道你當然走不了啊!我就是要你走不了嘛!你走不了我才能背你嘛!
想著之前柔軟的身體趴伏在自己背上,從背后傳來的美妙觸感,曹八歧一陣激動。
“我背你!”曹八岐當仁不讓。
慕容端想了想,說道:“可以。”
曹八岐大喜過望,心道果然不愧是魚池子的高層,單是這份蛋定與不顧細謹不辭小讓的氣度,就讓人佩服。
娘咧,老子真特么有學問哦,都知道不顧細謹不辭小讓了......曹八岐在心里這樣想到。
慕容端這時候才不會管曹八岐怎么想,她只在想謝神策此時會在哪里。
山南......慕容端陡然發現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于是眉頭微微挑起。陰云在她的眉間聚攏,不肯散去。
下半夜,謝神策重新找到了曹八岐等人走過的痕跡。凌晨時分,謝神策追了上來。
他們還在休整,于是困極的謝神策攀上一棵大樹,四周觀察過后,小心翼翼的控制力道,一箭射死了在另一顆大樹上的馬匪。馬匪當即死在夢中,不流血,也不會掉下去。
做完這一切的謝神策在心里送了口氣,要知道那個在對面大樹上的馬匪,還是他爬上來之后發現的,如果不是那馬匪睡著了,此時他謝神策面臨的就是數名悍匪的剿殺。
半個時辰之后,謝神策準時醒來,確認了樹上的那個馬匪還在,其他的馬匪還在休息,吸了吸鼻子,撓了撓被蚊蟲叮咬的厲害的手背,取出弩箭。
我是一名狙擊手......謝神策在心里想到。
可惜看不到背慕容端的那個人。
“呃......”
“啊!”
“敵襲!戒備!”
“找到他們!殺死他們!”
“藏好自己,不要露出來!”
呼喊之間,謝神策又射出一箭,這一箭準頭還在,只不是要害,等謝神策上好第四支箭時,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藏在可以合抱的大樹后面,謝神策只得放棄定點狙殺。
悄無聲息下來,謝神策悄悄轉移方位,瞅到空子就是一箭,那名先前被射了一箭未死的馬匪小腿再中一箭,隨后倒地,身邊的人來不及救回,便被謝神策一箭穿腦。
只剩下四個了......謝神策在心中默念一句。
“他只有一個人!”
“殺了他!”
謝神策快速奔跑,隨后轉身,抬手一箭,被一名使蛇刃大刀的壯漢撥去,那大漢趁謝神策上弦之際一步奔出,大刀隨即斬下。
謝神策來不及上弦,飛快后退,左手抽出繯首刀蜻蜓點水觸碰之后,感覺到傳來的巨大力量,謝神策一退再退。
順手將弩、弓插好,謝神策這才站定,細細打量眼前這個使一口奇怪大刀的漢子。
“你是漢人。”
“廢話你不也是漢人?”
“山東人?”
“淮揚道人?”
山東人,疑似馬匪,謝神策已經差不多能夠確定這伙人的真正身份了。
這時候,葛猴子與另外兩名馬匪也站了出來,眼中盡是殺意。
“愚蠢......還不快逃......”
謝神策一偏頭,看見了趴在樹根旁的慕容端,心頭顫動。
然而慕容端看著他,并不是含情脈脈。
那眼神中有戲謔,有嘲諷,有同情,有怨恨,有不理解,很復雜,可能還有別的情緒在其中。
謝神策收回視線,他知道慕容端對自己的“背叛”或者說險惡有仇恨,然而他不是來救她的,如果可能,謝神策真不愿意她還活著。或者也是明白謝神策的真實想法,慕容端所以才會嘲諷?
謝神策全神貫注,雙手持刀。
曹八岐獰笑,隨后欺身上前,在他之后,葛猴子揮舞那把巨大的砍刀,另外兩名悍匪掠陣。
甫一交手,謝神策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之前對這名心性與功夫都絕對一流的馬匪做出過評價,認為是個勁敵,而交手了才發現,勁敵這個評價,應該還稍嫌不夠。
低估了。
而最讓謝神策驚訝的是,原本以為算得上好手的瘦猴子,比之這個使怪刀的,竟然也絲毫不差。甚至在力量上,還要超出一截。
謝神策險象環生。
慕容端冷眼旁觀——實際上她也只能冷眼旁觀,嘴角的諷刺意味更濃了。
沒有足成金,打什么首飾充闊綽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