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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一回到東宮,就通知閆莊將張柬之和李嶠,還有劉祎之和范履冰請到了書房。賀蘭敏之這么囂張,他決定不想再繼續忍下去了,即便是有楊氏在袒護賀蘭敏之,他也想反擊了。
對于劉祎之,李弘一開始就沒準備要對他隱瞞什么。
只是對范履冰是否也要坦誠,剛開始他有點猶豫,不是說他不信任范履冰,只是他怕范履冰性子太耿直,不善于謀劃今天他想要做的事情。可仔細一想,想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句話,他終于還是讓閆莊叫范履冰請到了書房。
張柬之四人來到書房,看到李弘臉色有點陰沉,就有點放不開了,因為他們怕自己一不小惹到太子殿下,閆莊惹得太子殿下大怒,被剝奪了掌管暗衛和情報系統的權力這件事情他們可是有所耳聞。
李弘知道四人初次相見,讓他們相互介紹一下自己。劉祎之和范履冰在知道張柬之和李嶠也是剛到東宮不久,就已經做了六品東宮屬官時羨慕不已。
李弘將兩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卻沒有說什么,誰入仕不是想做大官想做高官呢?因此對一心仕途,又喜歡攀爬之人,他倒是沒有多少惡感。同樣他也不是一個吝嗇官帽子的人,只要你有才,值得戴這頂官帽子,他就不介意給你這樣的權力。對劉祎之和范履冰他也是這樣想考慮,只要他們能夠在東宮做出成績,他不介意將他們提拔到東宮做屬官。
“殿下今天相召,是否有要事相商?”四人落座之后張柬之就開口問道。
因為他跟李嶠現在的任務主要是協助孫思邈訂正、補充和規范以前的醫學著作,所以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話,李弘是不會打擾他們兩人的。
“孤已決定,東西兩市的稅收問題要繼續查下去,還要公開的查。”李弘開口說道,“對此,你們有什么意見,說說自己看法吧?”
既然楊氏想要阻攔他繼續調查,賀蘭敏之又威脅他,要是再繼續暗中調查,就要告知御史臺的御史,讓御史彈劾他。那么他就決定了,想辦法公開查東西兩市的稅收問題,他就不相信到時候誰還敢再阻攔他繼續調查。
張柬之和李嶠一聽這話,吃驚不已,太子殿下這么做,這是要得罪楊氏,讓武后心生警惕的節奏啊!
劉祎之和范履冰聽到李弘這么說,又看到張柬之和李嶠的表情,一臉的茫然不解,又充滿了好奇。
李弘看到劉祎之和范履冰的茫然之態,就讓張柬之將東西兩市稅收的問題跟兩人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聽完張柬之的介紹,范履冰語
氣不忿的開口說道,“殿下,貪污國庫收稅,乃動是要搖大唐根本,此事不能姑息養奸,必須要一查到底才行。”
劉祎之倒是沒有急著開口說話,而是思量了一下,這才開口問道,“殿下,東宮之前在暗查時,是否遇到了什么問題?”
李弘就讓李嶠將自己的猜測,以及楊氏到東宮之行的過程說了一下。
劉祎之聽完,一臉驚恐不已,只是僅僅暗查了一下東西兩市的稅收問題,就涉及到了榮國夫人楊氏,這讓他有點擔憂,要是真的查出有人貪污了大唐各州縣的稅收,那么不知道還會牽扯什么樣的大人物出來呢?
這可是一個一查就能炸出驚雷的大動作啊!
范履冰知道了是楊氏阻止太子再查下去時,他的臉色也變得有點煞白,為自己剛才表現的太過唐突而有點汗顏不已。畢竟楊氏是武后的母親,還是太子的外祖母。這里面不盡涉及到了尊卑和孝道,還涉及到了親情,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武二已死,沒有了他的口供,我們就沒有確鑿的證據,而僅憑我們暗中調查得到的實收稅款跟對東西兩市歷年賬目的核對不相符這一點,恐怕難以讓陛下下旨調查。”張柬之沉吟道,“因為東西兩市商戶的商稅收取沒有一個定額,東西兩市歷年究竟收取了多少稅款,這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我們暗中調查的結果也算不得數。”
“再說即便是陛下想要下旨調查,可這件事情涉及了榮國夫人,娘娘要是以我們的理由不充分來阻止我們繼續調查,我們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反對啊!”李嶠嘆息道。
“確實有點棘手啊!”范履冰嘆息道。
剛才他不知其中的厲害關系,才會說出那一番豪言,可現在仔細一想,這件事情涉及到了榮國夫人楊氏,就等于涉及到了武后,要是太子和武后要是針鋒相對,問題可就沒有他想的這么簡單了!
一下子,書房里的眾人都不說話了,氣氛陷入了冷凝。
對此李弘倒是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四人有這么多的考慮,全都是在為他著想。
良久,劉祎之突然開口說道,“殿下,賀蘭敏之能用卑劣的手段阻止殿下繼續查下去,那我們怎么就不能用同樣的方式對付他呢?”
劉祎之這么一說,李弘就有點豁然開朗了,就忙問道,“劉卿可有什么良策?”
劉祎之沉吟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李弘,才頗為艱難的開口說道,“東西兩市稅收問題的源頭出自西市丞魏伶,我們就只能以他為突破口,要是魏伶出了什么事兒,我們通過查魏伶查
出西市稅收出了問題,再依次為由上書陛下徹查,到時候娘娘就再也沒有理由反對我們調查東西市稅收問題了。”
“以魏伶為突破口?”范履冰還有些不解問道。
可是一旁的張柬之和李嶠已經聽懂了劉祎之話里的意思,因此他們看劉祎之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目光中除了多了幾分欣賞外,還有一絲的驚訝。
因為劉祎之話里以魏伶為了為突破口,這不是建議太子查活人魏伶,而是要讓太子查死人魏伶。
因為你想要查活人,他一旦死了,你就不會得到什么有價值的內容了,就像武二一樣。可是查死人就不同,對于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你真想要在他身上查出點什么,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嗎?況且魏伶本就是一個貪官,查他只是一個借口,關鍵還是為了借此理由查東西兩市的稅收。這豈不就更加容易了?因此張柬之和李嶠眼中才會露出驚訝之色,因為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名國子監的博士盡然會想出這名冷酷狠辣的手段。
李弘沒有征詢張柬之和李嶠的意思而是將目光移向了閆莊問道,“你看行嗎?”
閆莊一愣神,突然明白了太子殿下在說什么了,就微微點頭道,“沒問題。”
“行,那里立刻去辦吧!要做的干凈一點。”李弘下令道,一點都沒有要隱瞞張柬之、李嶠和劉祎之以及范履冰四人的意思。
“諾!”閆莊躬身領命,大步離開了。
而這時范履冰才知道什么是“以魏伶為突破口”了,他本想說點什么,可話到嘴邊卻有咽下去了。因為就像他自己說的:貪污國庫收稅,乃動是要搖大唐根本,此事不能姑息養奸,必須要一查到底才行。為此犧牲一個魏伶又有何妨?何況這人還是一個貪官,死就死了,還有什么可惜的呢?
不光是范履冰這樣寬慰自己,張柬之和李嶠何嘗不是這樣對自己解釋的呢?
李弘理解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就開口再說什么,而是示意他們退下。因為這個問題,終歸還是要他們自己想明白才行。
待四人退出書房,他才取筆,粘了墨汁在白紙上寫下了這樣一句話:不管前面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都將一往無前,義無返顧,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這句話很說的很直白,內容也沒多少新意。可讓李弘真正覺得這句話偉大之處,還在于說這句話的人。
對于這次查出貪污國庫稅收,他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能做到哪一步?不過既然決定了,他就會一往無前,義無返顧,鞠躬盡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