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薄荷從外面匆匆進來,不高興地撅起嘴巴道:
“解頤、解頤姑娘,你快去瞧瞧吧,我們三爺和墨侍郎正在書房里說話,那三姑娘竟去了,沒完沒了地纏著墨侍郎,非要墨侍郎三月三跟她一塊去踏青!”
阿依微怔,看了看天色,又想了想,對秦無憂說:
“我也該回去了,你的身子要多休息好好靜養著,你雖然成天躺在**上卻想太多了,再這樣下去,一旦養成了睡不著的毛病就很難再改過來了。身體很珍貴,你可別糟蹋了。等公孫柔出閣了我能來得勤一些,這段時間藥你一直吃著,若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要緊事盡管派人來護國候府找我。”
秦無憂點頭應了,又拉著她的手說了一回話,才放阿依離去,命薄荷相送。
薄荷一直將阿依送到公孫霖的書房門口,才走到門廊下就聽見從屋里傳來嘰嘰喳喳的笑聲,并不是公孫柔的聲音,仿佛許多姑娘的聲音。
薄荷打起簾子,阿依進去,眼前的情景讓她的眉角狠狠地抽了抽。墨硯和公孫霖面對面對坐著卻互不理睬,公孫霖態度冷淡地喝茶,墨硯則臉黑如炭,倒不是因為公孫霖冷淡的態度,而是他的前后左右圍了一圈公孫家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對著他嘰嘰喳喳,噓寒問暖,各種搭話,讓阿依有一瞬的恍惚,還以為這里不是公孫府而是秀春樓。
別說墨硯黑了臉,就是連坐在墨硯身旁死死地攥著帕子的公孫柔臉也已經綠成了一根黃瓜,惡狠狠地瞪著那一群嗡嗡嗡的“蒼蠅”,嘴唇都快咬出血來了。
公孫家的女孩兒還真生猛!
墨硯抬頭看見阿依進來了,怒氣沖沖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問:
“好了沒有,回去吧!”
“我正要說,回去吧。”阿依道。
“咦?硯表哥不留下來用晚膳嗎?”
“硯表哥,天色這么晚了,留下來用晚膳吧,祖母很惦記硯表哥,可是硯表哥總是不肯留下來。”
“硯表哥……”
“硯表哥……”
軟綿綿的鶯聲燕語讓阿依啞然。公孫霖已經站起來走到她面前。關切地問:
“無憂的身子怎么樣?”
“我給她換了藥方,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心病。調理為輔,主要的還是整理好心情。我已經和大姑娘談過了,這段時間還請公孫公子多包容一下,也不用勸她。給她一些時間讓她自己過去了那個坎兒,她自己就會好了。”
公孫霖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拱拱手笑道:“有勞你了。”
“無妨,若是尊夫人還有哪里不適盡管來尋我,我會馬上過來。”
公孫霖應了一聲。
那一頭墨硯已經風風火火地沖出包圍圈,看都沒看臉色刷白的公孫柔一眼。隨手拉起阿依的衣服領子,拽著她一面往外走,一面沒好氣說:
“好了!趕緊回去吧!”說罷。兩個人已經離開公孫霖的書房。
眾女十分失望。
公孫霖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呆呆地站在人群里滿眼不甘與傷懷。咬著嘴唇又要泫然欲泣的公孫柔,心里無奈地嘆了聲,根本就是被人無視了,該解除婚約不解除婚約,她到底圖的是什么?!
春風和煦,明媚的**照在大地上,萬物呈現出一片生機,院子里的樹木抽出了新芽,連墻角的野花也綻放開了。
阿依坐在屋子里縫嫁衣,因為耽擱了許多時候,她才做好了一半,婚期一天一天的臨近,她現在最急的就是要在成親前把嫁衣縫好,不然當天沒有衣服穿可就丟人了。
小赤盤在她身旁,仿佛全身癢似的把三角腦袋往她身上蹭,阿依猜測它大概是要蛻皮了。就在這時,房梁上似有輕微的響動,一只密封的小竹筒也不知從哪里落下來,落到地上。小赤一見立刻興趣十足地從**上爬下去,呈蛇形游弋到竹筒前看了看,用尾巴夾起來一拋頂在三角腦袋上,晃晃悠悠又爬了回來。
阿依從它的腦袋上接過竹筒,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個紙卷展開來。
是從秦淮那邊來的書信,青蓮教已經接下了她要他們暗殺秦北的買賣。又說秦淮兩岸現在打得如火如荼,秦北節節敗退,青蓮教已經燒毀了秦淮兩岸的大部分官衙,若說以前只是惡性地擾亂一方治安,劫富濟貧,打地主分贓,這一次似乎已經有要開始煽動當地百姓造反的趨勢。雖然還沒有一個正經的起義軍名稱,但當地百姓極為擁護一個名叫“朱離”的男人,而據調查,這個名叫朱離的男人曾經是靜安會的活躍分子,頗受愛戴。
這么看來,青蓮教,靜安會,還有那個夏竹山莊,應該是一家子吧……
阿依在火盆里焚燒了信紙,怔怔地出神,就在這時綠芽從外面進來道:
“姑娘,阿勛來了。”
“叫他進來。”
綠芽應了一聲,出去帶阿勛進來。阿勛隔著一道珠簾半低著頭站著,畢竟阿依現在已經進入護國候府了,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不注意男女之防。
阿依看了綠芽一眼,綠芽會意,出去站在門口。
“姑娘,姑娘要見的那五個人已經回信說往這邊來了,大概能在六月初的時候全部抵達帝都,先來問姑娘一聲到時候把他們安置在哪里,姑娘想在哪里見他們?”
阿依沉吟了片刻,輕聲回答:“把他們暫時安排在花街的怡紅樓里,等我抽出空自會去見他們。”
阿勛應了一聲,卻聽房門外綠芽的聲音響起:
“雪盞姐姐,你這是……”
頓了一下之后,雪盞的聲音含笑傳來:“針線房送來了姑娘新做的衣裳,我來給姑娘送來。”
“喲,竟然勞動了雪盞姐姐,是我失職了,雪盞姐姐交給我,我拿進去就行了,雪盞姐姐快去忙自己的事吧。”
“不打緊,我給姑娘送進去就好,姑娘好些天不出屋子,我正好給姑娘請個安。”
聽到這里,阿依無奈地輕嘆口氣,對阿勛輕輕揮手。阿勛會意,心想果然前主子說的沒錯,內宅里的女人連丫鬟的腸子都是扭著長的。他轉身才要出去,雪盞已經抱著一摞新衣裳從外面含笑進來,正好與阿勛走個頂頭碰,眼珠子在他身上繞了一圈,住了腳步。
阿勛離開后,雪盞上前來,眉眼帶笑地說:
“姑娘,針線房送了衣裳來,都已經漿洗好熨燙好了,姑娘直接穿就成。”
阿依望著那一摞衣裳里一大半全是紫色的,嘴角不著痕跡地抽了抽,墨大人為什么會那么執著地認為她適合穿高貴的紫色呢?
道了句“有勞”,命綠芽把衣裳接過去,雪盞把衣裳交給綠芽拿走,頓了頓,笑問:
“三月三城外的云鏡湖邊有桃花節,那一天姑娘要出門嗎?”
阿依微怔,眨了眨眼睛:“暫時還沒有出門的打算。”
“咦?三少爺那一天要和公孫三姑娘一同出游,姑娘不跟去嗎?”
綠芽聞言,臉刷地綠了!
阿依愣了愣,平聲反問:
“墨大人和公孫三姑娘一同出游,我若跟著不太好吧?”
這算是什么反應?
雪盞唇角的笑容僵了僵,頓了頓,繼續笑說:
“是、是啊,奴婢以為那一天姑娘要出去……是奴婢失言了,姑娘別放在心上,其實三少爺對姑娘才是最上心的,三少爺一定是怕姑娘心里不自在才沒有告訴姑娘的。”
“……唔。”因為阿依不知道該說什么,所以憋了半天,從嗓子眼里發出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這是什么眼神?
雪盞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臉上訕訕的,別扭了半天,實在無法再與她愉快地對話下去,于是找了個借口屈膝告退。
綠芽上前來,一臉不痛快,朝著門口狠狠地瞪了一眼,擰著一張臉道:
“姑娘,我說那雪盞該不會是……”
“嗯。”阿依低下頭,繼續繡嫁衣。
小赤從被窩里鉆出來,又開始將發癢的三角腦袋在阿依的大腿上蹭。
綠芽得到肯定的答案,一張臉由綠轉黑,憋了半天,才啐了一口,冷哼道:
“她也真敢有那種想頭,就算她再討好姑娘也沒用,墨侍郎才不會看上她!“
“她哪有討好我?”
“不是討好,她干嗎要告訴姑娘三月三墨侍郎會和公孫三姑娘一同出游?”
“我倒覺得她在給我添堵。”阿依漫不經心地說。
“噯?她為什么要給姑娘添堵,她不是應該巴結討好姑娘嗎,難道她不是想讓姑娘認同她的癡心妄想?”
“她哪里需要我的認同,只怕已經有人認同她了她才會這樣做。”
綠芽呆了一呆,猛然反應過來,驚詫地問:“姑娘說的是……”
阿依也不說話,繼續縫制嫁衣。
“姑娘怎么會知道雪盞已經投靠了公孫三姑娘?”綠芽小聲問。
“說什么投靠?搞得好像在打潛伏戰一樣。”阿依摸了摸鼻尖,“一個人是討好我還是敵視我能聞出來,既然她不是為了討好我才說那些,如果不是已經站好位了,她根本就沒有必要說那些廢話,公孫柔這是在向我示威。”
“那姑娘打算怎么辦?”綠芽立刻摩拳擦掌地問。
“什么怎么辦?我哪有工夫去理會腦袋不正常的女人!”
綠芽啞然。(未完待續)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