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氏頓時大感欣慰,不由得長長松了一口氣,將連日來堆積在心中的擔憂一下子全吐了出來。()
“若真能如此,那可敢情兒好吶!”
她一把拽住了葉連翹的手,切切道:“從前我便常聽我兄弟——啊,也就是安慶他爹說,月霞村的葉郎中,醫術好,為人更是厚道,對待上門求醫的病人,向來最是認真負責,倘若他肯幫忙,那可再好也沒有了!只是……會不會給你們太添麻煩?”
“前些日子我請您幫我挑花苗的時候,也不見您嫌我麻煩呀!”
葉連翹抿唇笑道:“眼下這辰光,我也差不多該回家了,過會子一見著我爹,馬上就把事情跟他說,料想他那邊應當沒什么問題。倒是衛策哥,最近這段日子該是很忙,不知他幾時在家?”
“呀,這一向,那衙門里可是沒個消停,捕快班里人人都帶著傷,卻也不能歇上一歇,照舊沒日沒黑地在外頭奔波,我看在眼里,真是……”
萬氏少不得又包含憂慮地抱怨了兩句,思忖著道:“要不……明日吃夜飯的時候,你領著葉郎中來,合適不?唉,策兒一整日都得在外頭跑,恐怕也只有那時,能有點時間了。”
“行。”
葉連翹痛痛快快地一點頭:“等回到家,我就同我爹商量,您先別把這事兒告訴衛策哥,省得他出幺蛾子,我覺著,他那人挺愛鬧別扭的。”
一句話說得萬氏憋不住笑了:“可是呢,也不知他那性子隨了誰!”
兩人就在松年堂的大堂中寒暄了一陣,萬氏到底是沒買藥,空著手高高興興地往家去,葉連翹目送她走得遠了,便牽著小丁香的手,趁著天色還早,城里尚算熱鬧,也早早兒地回了月霞村。
當晚的飯桌上,葉連翹便將衛策受罰的事說了出來。
葉冬葵向來與衛策交好,一聽這個,登時就急了,抓耳撓腮心焦火燎地抱怨一通,滿口罵那縣太爺不講理;與他相比,葉謙則無疑要淡定得多,垂著眼皮不緊不慢道:“年輕人血氣盛,總覺得挨兩頓板子不算什么,又顧忌臉面,不肯將傷處亮給大夫診治,殊不知,老這么耽擱著,小傷也可能養成**煩,將來是要落下病根的——那個衛策,我要是沒記錯,打小兒便常和冬葵在一塊兒玩吧?”
“……是。”老半天,葉冬葵才不情不愿地答應了一聲。
“爹您看我哥急成這樣,就知道他是真的替衛策哥擔憂。”
葉連翹忙在旁補了一句:“您不在家這一年多,衛策哥幫了我們不少。明天您要是愿意去給他瞧瞧傷勢,不管他是說話不好聽,還是給您撂臉子,您都只當做沒聽見、沒看見就行——他那人性子有些古怪,其實……應該沒壞心。”
話才剛說完,葉冬葵便一臉震驚地望向她:“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嘿,你居然也會幫衛策哥說好話?你不是一向跟他不對付嗎?”
“你傻啊?都晚上了,哪兒來的太陽?”
葉連翹沖他半真半假地翻個白眼:“再說,我這叫一碼歸一碼,對事不對人,我這么明事理的妹子,你打著燈籠都難找!”
“是,我曉得你最講理。”葉冬葵嘴角便是一彎。
秦氏立在桌邊將盤子碗嘩啦嘩啦摞在一塊兒,滿面淡然對葉謙道:“既如此,明**便去一趟?”
“二丫頭都開口了,我怎會不答應?”
葉謙笑著點頭:“這兩日我給包里正他娘扎針治老寒腿,也聽包里正提了兩句,說是這命案在清南縣鬧得滿城風雨,縣太爺震怒,責令手下人要盡快將兇手捉拿歸案,想來衛策那小子,勢必得帶著傷城里城外地奔波,老這樣,可一點好處都沒有。孩子們的朋友,我去給瞧瞧,原本就是應當的。”
“唔。”
秦氏應了一聲,沒有多說,抱著碗筷就往灶房去。
都走到灶房門口了,冷不丁輕飄飄道:“那你索性就順道兒把連翹和丁香從城里接回來吧,兩個女孩兒,老是單獨在城里往來,到底讓人不放心。”
說罷,也不理一屋子人究竟是什么反應,調頭進了灶房。
隔日下午,大概未時末,葉謙果真帶著行醫的家什進了城。
葉冬葵滿心里替衛策擔憂,都沒心思在外找活兒干了,也跟著葉謙一塊兒來,去松年堂里與葉連翹和小丁香會和,便急匆匆地趕往衛策家的小院兒。
許是時間早了些,這當口,衛策卻還未歸,萬氏忙忙叨叨地將葉家一行人讓進了堂屋,同葉謙問好,滿嘴不停道謝,又將小丁香摟進懷里,一疊聲地嘆氣埋怨。
“恐怕還得半個時辰才能回來呢。”
她轉臉看了看天色,緊鎖眉頭道:“昨兒在家吃了晚飯便離開了,天將亮時方歸,換了身衣裳喝了兩口粥,就又跑了出去,我估摸著,恐怕這一整天連口水都顧不上喝!身上還帶著傷……葉郎中,您也是有孩子的人,您說,這情形,叫我怎么能放心?”
“走動起來,還利落?”
葉謙微微欠身,接過她遞來的茶碗。
“哪兒能利落?咬牙強撐罷了!”
萬氏立刻打了個唉聲:“我曉得,那孩子逞強,心里發狠哩,可……人都是肉做的,連吃兩回板子,哪兒能沒感覺?他也是怕我擔心,在我跟前兒只說不疼,也不肯跟著我去瞧郎中,但……”
她轉頭,朝坐在遠處的葉連翹瞟了一眼,就將喉嚨壓得低了些:“每天換下來的衣裳,都是血點子,可見他那傷是一點兒沒好哇……我就這么一個兒子,真怕給他打出什么毛病來!”
“衛大嫂也莫要太過憂心。”
葉謙抿了口茶寬慰道:“衣裳上有血,也有可能是外傷滲血所致,并不一定就十分嚴重。況且,他的傷又在……那個地方,外出辦案難免走動,說不定還要騎馬,或多或少都會觸碰到……”
他二人的聲音很低,然而,也是因為屋子里太過安靜的緣故,那說話聲仍舊傳進了葉連翹的耳朵里。
她先是覺得有點瘆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緊接著卻又有點想笑。
這么說,那黑面神給打得屁屁開花了?噫,原來他也有今天?
葉謙是郎中,他的話,令萬氏心中登時輕松不少,連聲道:“若真個如此,我也安樂些。要是不嫌棄,您一家今日便留下來吃頓飯吧,也沒甚好東西,不過家常飯食而已——您大老遠從月霞村特地趕來給我策兒瞧病,我真不知該怎樣報答您。”
話畢,站起身就進了灶房,堂屋里只剩下了葉家四口人。
小丁香靠在葉謙懷里撒嬌,軟軟糯糯地同他嘮叨這一日在松年堂的見聞,葉連翹與葉冬葵坐在桌邊閑聊,說些家常話,漸漸地,灶房里香味飄散出來。
冷不丁,院門一響,四個人不約而同地住了口,萬氏也拎著鍋鏟慌慌地奔了出來。
堂屋的門被推開了,衛策身上卷著一股風塵仆仆的味道,走了進來。
不過是一小段日子沒見而已,這人瞧著卻仿佛變化極大。人好似瘦了些,下巴上多了一層胡茬,眼睛底下也有一圈青黑,顯然是已有許多天沒好好休息,唯獨那雙眼睛仍舊很黑很亮,冷冰冰的透著戾氣。
瞥見屋中竟有這么多人,他先是愣了一下,目光就落在了桌邊的葉連翹身上。眸子里有探尋之意,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另外一種類似于高興的神色,只不過掩藏得極深,叫人輕易瞧不出。
“衛策哥!”
葉冬葵早就等得心急,一瞧見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去,扳住他肩膀,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咋樣?還好吧?哎呀,我早該想到,城里出了那檔子事,你肯定是不會安生的,我也是最近忙著找活兒,竟沒能顧得上!聽衛大娘說你受了責打,那傷……”
小丁香也站起來,笑嘻嘻喚了他一聲“衛策哥”。
衛策不答葉冬葵的話,徑自走到桌邊倒了茶來喝,端碗的時候,眼神與葉謙撞個正著,不由得一怔。
“葉叔?您回來了?”
“策小子。”
葉謙與他很見過幾回,留下些許印象,笑哈哈地道:“好些年不見,個頭生得這樣高了,人也精神,活脫脫就是個大小伙子了!”
衛策雖然性子怪,卻到底知道禮數,聞言便牽扯嘴角笑了一下:“您身體挺好?”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別扭,反倒比冷著一張臉的模樣更讓人覺得不自在。
問候了兩句,他便轉身看向葉冬葵:“你們來干嘛?”
“策兒。”
萬氏一步跨上前,滿眼心疼地道:“你那棒瘡……怎能放著不管?你不肯跟我去瞧郎中,我是實在沒了辦法,這才將葉郎中請了來,你讓他給看看,若是不要緊,我也能放心一些呀。”
“用不著。”衛策眉頭輕輕一動,“我能走能跑,不必麻煩葉叔,況且,我也沒那工夫。昨兒一宿沒睡,今天能歇一晚,我有些乏,想先去睡了……葉叔,您多坐一會兒,留在家里吃飯,我便不陪了。”
話音剛落,便要抬腿從堂屋里出去。
萬氏深知他是個說一不二的脾性,就不敢往深里勸,扎撒著手不知如何是好。葉謙和葉冬葵兩個也有點發愣,眼瞧著他真個要走出門口了……
葉連翹在心里痛罵一句“不知好歹”,搶上前攔在頭里:“喂!”RS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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