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的字豪放又孤獨,這樣的環境中,豈能不孤獨,這樣的環境中,又豈能不豪放。
陳晟睿想到這里,又對眼前一堆村漢與村婦生出了復雜情緒。他提醒著自己,太爺爺也是草莽出身,聽說太爺爺大聲說話,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喜穿麻衣葛布,討厭絲綢說是像鼻涕掛在身上。太爺爺豪情萬丈,打下至高榮譽,惠及子孫后代……而眼前的村民們,盡管他相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偷偷地承認,這些人身上有著一絲與傳說中的太爺爺相似的東西。
“歐陽天。”他制止著壯漢。眼神輕輕瞟過莫菲的臉,只一眼,就受不了地收回目光,黃臉、紅衣、綠褲、口臭……還能再可怕一些嗎?
莫菲此時斗志昴揚,她非得拉著這個漢子與她打一場才痛快,不然她要憋死了!
她說道:“有種就出去,我們兩打一場。”
歐陽天只覺又可氣又可笑。這個不知死活丫頭,竟然挑釁他?
陳晟睿搖頭而笑。這個又丑又臭的丫頭,敢叫板歐陽天?
他這一笑使得院中婦人都屏住了呼吸。菊花感到她的心在這安靜的院中,跳得如響鼓重捶,她慌亂又害羞地捂住了胸口,生怕胸腔里的那顆心會蹦出來。
“胡言亂語的臭丫頭,”陳晟睿罵了一句,然后擰眉道:“走了,去找此地村官。”
莫菲全身的骨頭中滿是痛苦的期待,看著那個名叫歐陽天的壯漢出了院門,她越發難耐,恨不得沖出去與他大打一場,她要瘋了,她要打一場。
“蠢貨,有種打一場。”莫菲胡亂挑釁著叫道,“你們不是王永光找來的嗎,事沒辦完怎么就走了,對得起我大堂哥在你們身上花的銀子嗎?”
賴娃娘和趙氏還有大舅媽忙上前拉著莫菲哄道:“你瘋了哇喜鵲,住口。”
四人哭笑不得,理也不理,走了。
他們一走,院中的人都跟著瘋涌了出去。他們早就引起了全村村民的關注。
喬氏與劉氏還有菊花一行人也忙跟了出去,喬氏真以為這個風華絕代的公子是她的光兒找來的,對四人道:“四位公子留步,你們既是我光兒的朋友,那到我家去歇個腳吧。”
劉氏笑得滿臉菊花開,盯著陳晟睿說道:“正是正是,我家就在不遠,公子,去喝口茶解渴也好,這從鎮上來,一路辛苦著呢。”
菊花羞答答地低著頭。
陳晟睿莫明其妙。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村長跟著一個村漢跑來了,上氣不接下氣的。他本是想著要將王家兩房鬧事的人都關到村廟里去立立威的,但聽說一個貴得不得了,漂亮得不得了的公子來了,看到兩家的紛爭,還動了怒說此地村官不管,民風極壞!
滋事體大!
這不是他的本意啊,他哪不想管,當初二房貧時,他也多次為二房出頭,哪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稱是吧,再偏心也有道理撐著,所以二房再懦也有活頭。可眼見著二房起來了,還越發看出來,原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現在兩家一起事,就是村里最富的兩家的相爭,他這村長要想法立威,又不能太得罪人,也不能偏頗,這兩家,哪一家都比他家有銀子啊,唉,村長不好當啊。
村長一看到陳晟睿就在心里驚嘆,如此漂亮的貴公子!還有他們身后,那樣豪華的雙馬大車!太顯貴了!
劉氏忙上前帶著滿滿的炫耀說道:“村長,這位公子是我家光兒的朋友。”
村長吃驚,這公子是王永光的朋友?不過倒也是,王永光在鎮上的周記米鋪做二掌柜,認識的人富貴的可有不少,這公子看著模樣就不是當地人,必是從蒲亭城來的吧,或許是周記周老爺的貴客或者世交,被王永光這人精兒攀上了關系。
便恭敬地打了招呼:“在下是跨橋村村長,姓曲,請問公子貴姓,如何稱呼?”
陳晟睿連話也不愿意說了,覺得此地村民不僅粗鄙,腦子還有問題,之覺得他們身上有一絲像太爺爺真是自己腦子也壞了,站在這些腦子壞掉的人當中,他多少也受了影響。
他堂堂定國候府的嫡少爺,怎么會是這等村婦家的什么光兒的朋友,都是那個臭丫頭胡言亂語,說他們是什么大堂哥王永光找來的,更是叫嚷著要與歐陽天打一場。唉,個個都是腦子有毛病的……
陳晟睿臉上的不耐之色很明顯,小廝祝寶上前問村長:“你就是此地村官?”
村長忙道:“正是。”心中嘀咕著,這漂亮公子看來貴得很,問話是下人來問,直接了當地問,連個稱呼也沒有,更不告之其姓甚名誰,端得是驕傲富貴。
我好歹是村長啊,一村之長,就是你再富貴,好歹也要稱呼我一聲村長吧……
“那問問你,你們這里有沒有一個二十歲上下的書生,長得應該是那種……氣宇軒昴的樣子。”祝寶仍是不客氣地問道。
村長心中十分不滿,但不敢表露半分,聽此一問,納悶得緊。這不就是說王永光嗎?他的家人就在邊上啊,才不是說是他的朋友嗎?
喬氏也正是這樣想的,不會她忽略了許多重要的事情,只聽到了這個公子是來找她的光兒的。于是更加慈愛地笑著,說道:“小公子,我就是光兒的奶奶,走走,你找光兒先去家里歇腳,我叫人去鎮上喊光兒回來。”
祝寶也納悶了,亂七八糟地,怎么又繞回來了。他強調地說:“我們不認識你家的什么光兒光兒的,我們要找一個二十歲上下的書生。”
喬氏與劉氏此時有些糊涂,這公子是不是光兒找來的嗎?那小賤人不是這樣說的嗎?難道是搞錯了,誤會了?
村長也越發糊涂,有全須全尾看完熱鬧的村民小聲說道:“這公子應該是來找人的,然后二房的喜鵲可能以為他是王永光的朋友。”
村長這才搞明白,問道:“公子,您不認識王家人?”
“不認識,鬼知道那丫頭為何把我們和那人扯一起。”祝寶不耐煩地說道,“我們是來尋人的。”
村長疑惑而小心問道:“可否告之在下要尋之人姓甚名甚?”
“不知。”
“敢問公子,可是他犯了什么事?”村長更小心了,并謹慎了。聽之前所言,二十歲上下的書生,氣宇軒昴,應該就是王永光,難道是王永光犯了什么事?對,王永光是聰明,但有時有些不太干好事,上回那個假道士之事就看出來了。若真是犯了事,定不能輕饒。
喬氏與劉氏還有菊花以及王永輝夫婦聽得村長此言,齊齊變色。村民們也開始竊竊私語著王永光的人品。
陳晟睿忙含笑解釋道:“此人是我的從沒謀面的至交。”
村長實在不明所以,又問:“敢問公子,從未謀面……的……至交。”
祝寶不高興道:“這就是神交,神交知道嗎。就是一個在天南,一個在地北,不相見,但知其心懂其心。”
“祝寶。”陳晟睿輕喝了一聲。
祝寶嘻笑了一下,又問:“村長,請問村里是不是有這么個書生?二十歲上下……”
村長聽得這聲村長,心里舒服多了,看了看喬氏與劉氏兩人,又看了看王永輝,笑道:“村里識字的,二十歲上下的,哪,他就是其中一個,王永輝。”
陳晟睿看到被提到名字的王永輝局促不安地的模樣,心中無限地失望!
不可能是這個人,連眼神都不敢正視他,一個寫出那樣狂草的人,胸中膽氣豪氣能吞山河,豈會這樣怯場。他的至交不會是他!
陳晟睿沉默一會才仿佛鼓起勇氣地問道:“你會寫狂草?”他此時的心情無法言說,害怕是他,可萬一是他呢?
王永輝搖頭回答:“回公子,我不會寫毛筆字,但是我會認字,我只會用木棍寫字。”
陳晟睿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松了表情。
“除了他還有誰,此人書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陳晟睿又問。
喬氏經歷了剛才極短暫的驚嚇,這時更加開心了,是找她的光兒,是他光兒的至交!她笑道:“村長,這位公子找的是光兒,光兒。”
陳晟睿懶得回答。
祝寶沒好口氣道:“剛才不是說了不認識你們嗎?”
村長看了看喬氏與劉氏幾人,又小心翼翼道:“公子,在下覺得您要找的那位,應該是他的兄長王永光,就是她們說的光兒,要說村里識字的年輕人就那么幾個,會寫字的就更少了,全村就王永光一個會寫毛筆字,他在鎮上周記米鋪做二掌柜,長得氣宇軒昴,今年二十二歲……”
“是啊是啊,我的光兒一手字不知道多好看。”劉氏笑道。
“全村就他一個會寫毛筆字?”
“是的,公子。”村長回答。
“他有沒有一個十四五歲上下的弟弟,長得清秀健康。”
“有的,堂弟王永亮,今年十五了,就這家。”村長指了指王家二房的院門,門緊緊地關著。
這兩家不是才鬧事嗎?陳晟睿的眉毛擰成一起,這讓他的動人的臉罩上一層憂愁。RS(就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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