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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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讓六安縣人引以為傲,而這六安縣得中的三名舉人皆出自趙家,成為美談。有人說,這像是上天在眷顧趙家,六安縣今歲只考中三名舉人,三人都是趙家,定是趙家的祖墳埋得好。
也有人說,趙家怕是就要發達了,趙家祖上積有善緣,后生們個個都爭氣。
一時間,未曾訂親的趙三舅家,媒人臨門,都是來與趙敬說親的。
趙敬依舊用以前的理由“不高中皇榜,暫不議親。”給婉拒了,此事傳出,更在徽郡引人惋惜輕嘆,徽郡名門望族有不少人想與趙敬結親,一朝揚名天下知,趙敬原就有小神童的美譽,再加上其書法過人、詩文不俗,便有許多人聞訊前來求墨寶,在家待了一月,更是不厭其煩,索性在一個下著秋雨的早上,趙敬只身再往江寧府。
陳相貴見到許久不見的趙敬歸來,又樂了好幾天,把這些日子疑惑不解的問題都問了一遍,還細細地拿筆記下趙敬的解惑。
趙敬頗是欣慰道:“你雖是資質不佳,好在肯用心,長此以往,定有不俗。”
陳相貴不如陳相富聰慧,這是從小就如此的,但有一點,陳相貴夠用心,同樣一篇文章,陳相富稍用心半個時辰能背熟,而陳相貴則需要一整夜的時間才能背熟,但陳相貴也是個刻苦的,這兩年也越發懂事了,除了睡覺、吃飯和習武,他就是讀書。
趙小舅則是在十月中浣時才從徽郡歸來,直嚷嚷道:“敬兒太滑頭了,你自己開溜回江寧讀書,倒把我給撇下了,這后頭來的,多是徽郡的權貴、名士,得罪不得,三哥就讓我和三爺去作陪,快累死我了。”
趙三公子、趙珍兒的嫡親哥哥因高中了舉人,沒再回江寧讀書,在趙小舅回到江寧時,他已經先一步通過趙大舅的幫忙、說合,得了去京城瓊林書院讀書的機會,已經坐在了瓊林書院里,成了其間一位學子。
趙大舅也曾聽聞家里一下子考中了三個舉人,頗是欣慰,也曾說要引薦趙敬與趙小舅去京城讀書,皆被他們給拒了,他們說還是在陳家讀書的好,一來陳家清靜,二來陳家的書也夠多,雖然外頭也能買上,但貴在陳家的書還算齊全。
為防萬一,趙小舅和趙敬支字未提陳家藏有珍籍、名貴字畫等事。
遙遠的雁城,又到了下雪時,空中飄飛著鵝毛大雪,關內、關外一片寧和。
周五爺縮著脖頸,寒風還是從脖頸處灌至全身,冷得他縮緊了脖子,一上城樓,就看到周八長身而立,似不怕冷,又似在想什么。
前世記憶里……
也下了這雪,好像只下了兩天就停了,可現下這雪竟下了三天也沒停下來,城外的雪都能陷至人的膝蓋了。
城里的街道兩旁,皆堆了半人高的雪,每日天一亮,便有百姓們把自家門前路口的雪掃開,可第二日醒來一看,又鋪滿了,這雪就被他們堆在路邊,孤獨得像是千年的雪山。
周八近乎自言自語地道:“三天三夜了,這雪怎還不停。”
是不是因他救下了本應在激戰中死去的兄弟,所以才有了這場雪?
是不是因他改變了白塔鎮的一場兵劫,抓住了碧衣,稟報了邊城主帥,改變了戰略布防圖,在敵軍突襲之時,沒有得逞,也成功保住了慕容夫人及慕容家女眷、孩子的性命,所以上天便下了這場雪。
不,他不要失去!
他拒絕失去!
“來人!”周八大喝兩聲,柱子一路快奔,將雙手攏在袖籠里,問道:“將軍……”
“備馬,我要帶人去趟白塔鎮。”
周五爺驚問:“現在?”看著城外那茫茫的一片白雪世界,開什么玩笑?城里的雪這么大,城外的雪就更深了,走一步就能陷到膝蓋處,“人行在雪里艱難,馬就更難了。”
走一步陷一下,平日幾個時辰就到,現在怕是得幾天。
周八大聲道:“我不放心舅母和幾個嫂嫂們。”
“你有甚不放心?下了大雪,他們待在屋子里,這柴禾、銀炭自是準備充足。若你怕他們被凍著,那尋常百姓還不得被凍死?”
慕容煥父子是該在半年多前就沒的,還有慕容夫人在前世記憶里也會因敵軍突襲而被殺害,但現下他保住了他們的性命,不想再有個意外。
二月時長門關大捷,慕容煥被晉封為正二品鎮北大將軍,五個兒子有的是游擊將、游騎將軍、定遠將軍、明威將軍,皇帝還親賜牌匾一個,上書:“一門忠勇”,在整個邊城成為僅次于韓元帥之后的又一個武將世家。
今歲二月,周八因助慕容煥父子在長門關大捷,令敵軍損亡慘重,皇帝大喜,晉封周八為云麾將軍,竟比周五爺還要高一級,成為鎮守雁城的一方主將。周五爺則成了雁城的副守將,雖是父子,但在打仗的事上,連周五爺都得聽周八的。
周五爺曾有過一段時間的失落,但更多的還是驕傲,證明周八比他有才干,現在武功高,就是謀略也有過人之處,在戰場上就是勇猛無比。
周五爺近乎命令地道:“不許出城,許明兒雪就止了,那時派個手下人去白塔鎮探望即可。身為主將,什么時候都不能離開自己鎮守的城池。”
今年二月時,冀王押送賦稅入京,就看中了皇帝的眼,留他暫住京師,這一住就是大半年,冀州王府便留給了冀王妃孔氏打點。
后來,周八才聽說了其間的一些事。
那日,冀王將賦稅交給戶部、禮部后,照矩在宮里拜見過他的生母賢妃、皇帝后就該要離開京城。
可這天,賢妃與皇帝設宴為他洗程。
冀王竟與皇帝獻了一件狩獵袍子,道:“稟父皇,父皇每年秋天都會狩獵,這狩獵袍最是耐磨,乃是冀郡特有麻、毛、絲織成。”
一邊的賢妃面露詫色,“北方也能織布?”
冀王抱拳答道:“回母妃話,漢代之時,織女多在北方,曾有武將密令軍中相貌不凡的將士前往北方,以重金聘娶織女為妻帶回南邊,可見那時北方的紡織業優于南方。
范陽城的織布商想著綢緞只有富貴人家方能穿用,便想到了有毛、麻等物織成布料,雖不如綢緞輕薄,但若制成冬裳、春、夏裳倒也合適。”
皇帝用手觸摸著這套衣袍,捏在手里微微有些有扎手,這是毛、麻的特有手感,可乍一看,很難瞧出是用毛麻織成的布料。“這樣一匹布需要多少銀子。”
“八兩銀子一匹。”
皇帝又摸了摸布料,問道:“其他衣料價格如何?”
冀王得體如初,不緊不慢地答道:“父皇所用的專用龍綢一百二十兩銀子一匹,皇后所用的專用鳳綢為一百兩銀了一匹,宮中娘娘們所用的上等宮綢乃是三十八兩銀子一匹,尋常繭綢是二十二兩銀子一匹,而這毛麻布是八兩銀子一匹,若做宮袍一匹能做三身,余,若做父皇身上的狩獵袍,一匹可做五身。”
皇帝沉吟著“耐磨、耐用。”捏著是比綢緞要經磨,也比綢緞要厚許多。
冀王道:“兒臣曾給王府護衛們做過幾身,確實比綢緞要耐磨許多,又比尋常的麻布要保暖,尋常穿三件衣服方當這一件的御寒度,這一件也當得兩件麻布耐磨。啟稟父皇,要是用這布做成軍服,定會給朝廷減少一筆花銷,以前每兩年需要給邊城將士配一件御寒軍服,而今則可改為每四年配一件。”
價格與以往的麻布相比,一匹是貴了些,但若細算一筆實則是減少了花銷。
皇帝問:“二皇兒,你可帶了這種布?”
“有的,此次兒臣入京,特意帶了三百匹。”
賢妃見有了機會,暖聲道:“皇兒,這布是你令人織出來的?”
冀王一聽,就知賢妃在設法和他討功,忙道:“回母妃話,不是兒子令人織的,而是兒子這幾年一直在想尋到更耐磨實用的布料來做軍服,也瞧過不少,去歲時偶爾中聽人見府中有下人用這種布料來做御寒服,心下好奇,后來一問,才聽說是從范陽采買的,說又耐磨又保暖,兒子這才留了心,特意去了趟范陽,讓他們多織此布。”
皇帝并無喜色,但那眼里卻多了幾贊賞,“把布都送到內務府,讓人制成軍服。”
“是。”
有了皇帝的話,內務府自然是全力以赴,只用半月時間就把三百匹都制成了軍服,先是發給了宮中護衛穿,眾人皆說很好。
兵部那邊也發了一百套試穿,回話也夸贊不已。
于是皇帝大喜,上早朝時,對冀王道:“冀王獻布有功,暫不必回冀州,且幫襯兵部采辦軍服事項。”
范陽,那里離冀州相近,冀王來著辦此事最是合宜。
不久后,兵部、禮部、戶部及內務府三處各派一名官員前往范陽采買此布,一到了那兒,看到一大倉庫的布料,一口氣全要了,只是臨離開時,兵部官員道:“若是減少用絲量,多用毛麻,這衣料是不是更結實更暖和?”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