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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安茹……嗯,安茹姐是離開鵬城了嗎?”
舒嬈切了塊小羊排放進嘴里,努力地保持姿態不讓自己顯得太心急。謝幼瓊是見過她身著高級晚禮裙的模樣的,對她還停留在大家閨秀的第一印象上,前后反差太大未免不好。
是的,謝幼瓊就是謝安茹的妹妹。自從上回在圖書館街的咖啡屋里見過面之后,舒嬈一直都沒再想起過這個仗義出手的女孩;至于謝幼瓊遞給她的那張名片,更是不知被她丟到哪兒去了。沒想到這次回到鵬城,吃到的第一頓晚餐竟然是在這兒品嘗她親手做的羊排。
“是啊,就這么一聲不吭地走掉了,連張紙條都沒留。”謝幼瓊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端起紅酒看向她:“不來點?”
“謝謝,我不喜歡喝酒。”舒嬈謝絕了她的美意,有些不可思議地說,“她真就這么走了?就沒留句話?”
“能留什么話啊。我是一個多月沒收到她的消息,來到鵬城找她才發現這兒早就人去樓空了——真的是空空如也啊,什么衣服,鞋子,化妝品,統統都不見了,簡直就像世上從來沒存在過這個人似的。”
謝幼瓊的話讓舒嬈有種詭異的感覺,似乎謝安茹的確只是她在寂寞生活之中幻化出來一個形象一般。尤其是她對謝安茹的生活可說是一無所知,除了那具溫暖而真實的肉體之外,謝安茹在她的生活中并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這么一想,舒嬈下意識地摸了摸掛在頸間的那塊玉牌。
這玉牌是謝安茹送給她的,原本舒嬈嫌它太累贅又女孩子氣,一直收在盒子里沒去動它。直到這次回鵬城前才重又拿了出來。
謝幼瓊眼兒尖,“咦”了一聲問道:“不錯的東西啊,我能看看嗎?”
主人家都這么說了,舒嬈怎好再拒絕。她摘下玉牌遞給謝幼瓊,后者伸手接過,先是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
“舒嬈你身上的味道挺香的。”謝幼瓊瞥了她一眼,狡黠地一笑。
舒嬈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搭話。
謝幼瓊翻看把玩了一下,把玉牌還給她:“喏,還你吧。東西不錯哦,傳家寶級別呢。哪里弄來的呀?”
“不至于吧?只是朋友送的東西而已。”舒嬈說著把玉牌重新掛回脖子上。
“舒嬈的朋友肯定不一般,出手就是這么貴重的東西。”謝幼瓊似乎有點好奇,“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她這種帶著點深究味道的追問讓舒嬈有些不習慣。尤其是那個“女朋友”……舒嬈有了一點不太好的聯想。
“只是普通朋友。”她說。
“這樣啊,只是普通朋友么。”謝幼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舒嬈覺得,謝安茹的這個妹妹,好像似乎大概有那么點不對勁。
“舒嬈還沒有男朋友嗎?”謝幼瓊又問。
“嗯。”舒嬈有點受不了了。
喂,就算我跟你姐認識,可咱倆又不熟,剛見面就聊這種話題不覺得有些奇怪嗎?舒嬈心想。
她卻不知道,女孩子之間只要看對了眼,那是剛認識不到一小時就能從祖母八卦到外甥女的。所謂人際交往中的循序漸進,在她們眼里根本就不存在這回事兒。
這時候一旁被罰站的謝幼風適時開口,解了她的窘迫。
“二姐你真是無聊,人家有沒有男朋友關你屁事啊。”
謝幼風惡作劇地把電線接到了門鈴按鈕上,反讓舒嬈受了驚嚇,因此謝幼瓊一回到家就罰他頭頂書本站在一塊瓷磚上不準走動,就連晚飯都罰沒了,根本就沒留他的份。
“閉嘴!就你廢話多,給我站直了!”謝幼瓊豎起餐刀比劃了一下。
謝幼風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選擇性無視。
“哎呦,還挺有骨氣。那好吧,今晚的宵夜也沒有了,你喝白開水去吧。”謝幼瓊說著,還故意懶洋洋地叉起一塊鮮嫰多汁的羊排肉,放到嘴里極具誘惑地慢慢咀嚼。
“你虐待我!我要去居委會舉報你!”謝幼風怒目而視。
舒嬈有點不忍心了。“這樣不好吧,小孩子畢竟還在長身體,不吃晚飯會餓壞的。”她勸道。
“舒嬈你別心軟,等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這逼孩子到底有多討人厭了。”謝幼瓊臉上滿是嫌棄,看樣子似乎并不是在開玩笑。
“他畢竟只是個小孩……”
“誰是小孩?我可不是什么小孩,我十六歲了!”謝幼風打斷舒嬈的話,拔高音量說道。
這一下舒嬈真是驚訝得不行。
“十六歲?”她上下打量著謝幼風那瘦弱的小身板,怎么都沒法把眼前這個小正太跟那些開始二次性發育滿腦子毛片的中學生們聯系到一塊。難道他之所以喜歡玩惡作劇不是出于好奇和肆無忌憚,而是因為青春期的躁動?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樣啊美女,我可是男人了,有興趣跟我交往嗎?”謝幼風驕傲地挺了挺那單薄的胸脯,說出口的話沒讓舒嬈感到反胃,反而帶著點搞笑。
“你弟真有十六歲嗎?”舒嬈扭頭看向謝幼瓊,語帶驚奇地問道。
“不知道,反正身份證上是這樣寫的。”謝幼瓊的回答有點不負責任。
“那他怎么會這么……嬌小可愛?”舒嬈的驚奇絲毫不減,“難道他吃了APTX4869嗎?”
謝幼瓊有些迷糊了:“什么A什么9?這是什么玩意兒?”
“就是柯南吃的那種藥。”舒嬈豎起兩根手指解釋了一下,末了又放棄道:“算了,說了你應該也不知道。”
“不是啊,我知道的,就是那種會縮小身體的藥嘛。”
“對對對,就是那個。”
“才不是咧,他一直都是這樣子的。我們從小也沒餓著他,鬼知道他為什么長成這副天山童姥的變態樣兒。”謝幼瓊湊近了,悄悄地在舒嬈耳邊說道,“你換衣服什么的可要小心了,別看他一副小屁孩的模樣,其實他可是很色的哦。”
“喂,老太婆,你說什么我可都聽見了。”謝幼風臭著一張臉。
“看來你是打算連明天的早餐也不要咯?辟谷啊大神?”謝幼瓊坐直身子抿了口紅酒,語氣輕描淡寫地威脅道。
謝幼風憤怒地叫了起來:“你虐待兒童,老巫婆,我詛咒你一輩子沒男人要嫁不出去!”
舒嬈一時沒忍住,差點就讓一小塊洋蔥給嗆了個半死。
不得不說,謝幼瓊的廚藝還是很有水準的,在料理精細方面甚至比她姐謝安茹更加用心。當然,費的時間也就更多了。
一頓有點撐的晚餐吃畢,時針已指向九點。不用舒嬈開口,謝幼瓊就非常熱情地挽留她在此過夜。舒嬈正好無處可去,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反正還有一間空房,就是有點窄,原本是當書房用的;如果你不嫌小的話,就湊合一晚吧。”她說,“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夜路,實在太考驗鵬城的犯罪率了,除非有人來接你回家。話說你還沒有男朋友吧?”
“呃,沒有。”舒嬈回答。
“二姐,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問了。”謝幼風叼著根火腿腸從一旁飄過。
“是嗎,我已經問過這么多次了?”謝幼瓊低聲自語,那有些詭異的作派又一次讓舒嬈生出了不妙的預感。
“是的。早發性老年癡呆有得治,請到青山醫院,二十四小時專家門診。”謝幼風叼著根火腿腸飄遠。
謝幼瓊非常熟練地脫下拖鞋甩到了他的后背上。舒嬈忍俊不禁。
雖說這姐弟倆相處的方式有點吵鬧,不過這反倒多了些其樂融融的感覺。不像在南坪的時候,偌大的別墅除了吳媽打掃衛生時吸塵器發生的聲響外幾乎就是死一般寂靜;只有在跟安妮說話聊天的時候,舒嬈才覺得自己還活在人世間。
不過,謝安茹居然住得起這么大的房子,還是在簡秀區這樣的繁華地段,舒嬈倒是有些意外。難道現在當醫生就這么賺錢?
“不是啊,這房子是她爸留下來的,只不過平時就她一個人住而已。”謝幼瓊解釋說,“不然像鵬城這種貴得要死的房價,誰買得起啊?”
這么一說倒也是。“那你呢?你住哪兒?”舒嬈又問。
謝安茹不在家,正好免了舒嬈多費口舌解釋來歷。畢竟謝安茹跟她相處日久,謊言好扯,可某些細微動作可是很難掩飾的。
就像捏眉心這個動作,安妮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可她不是照樣沒改過來么?要是換了謝安茹在這,估計一見之下就能瞧出不對勁來。
不過假如謝幼瓊只是暫住幾天,那舒嬈就得趕緊另謀出路了。該找人幫忙就得盡快打電話,該補辦的證件也得盡快弄好,否則手上沒了身份證,她連旅館都沒法住。
“我?我在羊城工作呢,和我媽一起。最近剛辭了準備回鵬城發展。”謝幼瓊一邊擦著盤子一邊說道。
“你剛才說安茹……姐一個人住,那他呢?”舒嬈一指謝幼風。
“他跟媽媽一起住在羊城啊,在那邊念書。”
“那他平時不用上學嗎?羊城鵬城兩地跑很麻煩的吧?”
“現在是暑假啊。”謝幼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只是跟我過來玩幾天,很快就會回羊城的。”
舒嬈不禁淚流滿面。不當學生太多年,她連這世上還有寒暑假這種東西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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