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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七夕女兒會,四丫頭的表現入了駱夫人的眼。”老夫人道。
她原本是打算請另一位夫人的,沒想到甄太妃傳話,前不久駱夫人進宮給公主講學時,偶遇到,隨意提了一句“甄四姑娘是不是快及笄了?”
甄太妃就是帶信,讓老夫人試著去請請。
老夫人將信將疑的下了帖子,沒想到那邊竟一口應了下來。
直到現在,連老夫人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駱夫人當正賓,初霞郡主和重喜縣主當有司和贊者,她已經可以想象,四丫頭的及笄禮,會引起怎樣的轟動了。
聽了老夫人的解釋,溫氏三人也想不出別的原因了,只覺得甄妙運道極好。
這其中,最不痛快的就是李氏。
大姑娘甄寧正賓是遠威候老夫人,四丫頭正賓是名揚帝都的才女國子監祭酒夫人,她可是有兩個女兒的,過兩年及笄,請什么樣的人物才不會被比下去。
好端端的,駱夫人青睞四丫頭干嘛啊,巧果花瓜而已,難登大雅之堂的,真是給人添堵!
想著自打今年甄妙干的事,最終都是她得了好處別人受了連累,李氏心里就憋了一股邪火,不冷不熱的道:“冰兒和玉兒不知吃了什么,最近臉上總冒紅點子。妙丫頭及笄這么鄭重的場合,正賓又是駱夫人,到時候定會有許多夫人來觀禮,女兒家容顏有損,展露人前實在不合適,老夫人您看——”
冰兒和玉兒,對一種蘭花有些過敏,這還是多年前她無意中發現的。
癥狀并不重,只是臉上冒幾個紅點子,離了那種蘭花就消了。
因為只是對那種蘭花過敏,滿府的人并沒有誰留意。甚至冰兒和玉兒自己都不大清楚,她這當娘的卻知道的。
那蘭花搬進她們姐妹倆兒房中已經有幾日了吧。
她原本是想著要是溫氏來說個軟話,求一求,讓兩個丫頭幫幫忙。也不是不可以的,誰知道這么些天都沒動靜。
哼,難道是料定了老夫人會壓下來,她不敢不聽嗎?
那就要看看到時候是誰臉上難看了。
李氏想著,面上卻沒有流露什么得意之色。
如今老爺回來了,她也不能落下把柄惹他心煩。
老夫人只是淡淡看了李氏一眼,就側頭對蔣氏道:“我正要和你們說,四丫頭的有司是初霞郡主,贊者是重喜縣主,蔣氏。這兩位姑娘身份都貴重,你要妥當安排,到時候不要出了岔子。”
“是,兒媳知道了。”蔣氏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吃了一驚。
寧兒那時候。有司是妍丫頭擔任的,贊者是與她交好的一位侯門嫡出長女,這已經是極有臉面了,沒想到妙丫頭竟能讓一位郡主一位縣主屈尊降貴。
她還是看低了妙丫頭!
李氏的臉已經難看成豬肝色了,囁嚅著半天沒說話,散了后黑著臉就回了芳菲苑。
一進門,就聽到小孩子的哭聲。
李氏轉進暖閣。皺了眉問:“怎么回事兒?”
“夫人,哥兒剛醒,可能是餓著了。”乳娘慌忙站了起來回道。
看一眼哭的正兇的漓哥兒,李氏火騰地就上來了。
也不知是誰生的賤種,抱到她這里養,她要是一直生不出兒子。將來二房的一切就都歸了這個賤種,兩個女兒最多一副嫁妝打發了。
叫她母親又怎么樣,這又不是她的孩子,永遠不是!
這世道,真是可惡!
也許小孩子都是有直覺的。見李氏進來,漓哥兒哭的更厲害了,任乳娘怎么著急的往他口里塞,就是不吃,一味大哭。
李氏本就在寧壽堂落了面子,見漓哥兒哭的更兇,心道這就是個永遠養不熟的白眼狼。
越想越惱火,大步走過去掐了漓哥兒一把:“真是喪門星,我還沒死呢,哭嚎什么!”
乳娘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夫人,哥兒什么還不懂呢。”
造孽喲,還不到半歲的哥兒,就下得去手。
不是說這嫡母才算是娘嗎,哥兒出生沒幾天,那仙人般的老爺就把生母打發了,難道不是想讓哥兒從小把嫡母當親娘般的看。
怎么這位夫人,明明是大家出身,卻沒她一個仆婦想得明白呢?
李氏挑了眉:“哥兒什么都不懂?那就是說我的錯了?”
乳娘忙抱著漓哥兒磕頭:“是仆婦最笨,夫人別生氣——”
話說了一截兒斷了,直直望著李氏身后。
李氏回頭,就看到甄修文一身淡藍色春衫在門口站著,眉目溫雅如畫,只那么靜立不語,溫潤的氣息就撫平了人心頭的浮躁。
漓哥兒哭聲緩了下來,漸漸停止了抽泣,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爹爹,抱——”
甄修文走過來,與李氏錯身而過,蹲下把漓哥兒接了過來,聲音還是很溫和:“抱著哥兒跪來跪去的,傷了哥兒怎么辦?”
“仆婦以后定會注意的。”乳娘深深低了頭。
老爺這般人物,就是看一眼,都覺得是唐突了,可她都不是小娘子了,還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老爺……”李氏張了張口,“今日不是出門會友了嗎?”
說完這話,恨不得抽自己一下。
倒好像她專門撿著老爺不在的時候虐待這孩子似的。
她對這孩子是說不上多親近,可要說打罵,這還是第一次。
要不是在老夫人那憋了火兒,也不至于昏了頭。
李氏有些懊惱,可這番解釋,她是說不出口的。
看到漓哥兒胳膊上的青痕,甄修文眼神暗了暗,輕輕看了李氏一眼,道:“友人家中有急事回去了,我們便散了。”
前些日子,他已經授了左通政一職,掌章疏奏駁之事,忙碌的很,今日休沐才得閑出門。
原來他這位夫人,心性還是那么小,沒了生母又才幾個月的庶子也容不下的。
若是可以,他也并不想有庶子的出世,等嫡子,他已經等了十年!
甄修文抱著漓哥兒站了起來,看向李氏:“夫人,漓哥兒養在你膝下,算是半個嫡子,將來也不會再有庶子出生。夫人對漓哥兒再親近些可好?”
見甄修文沒有發火,只是這么平靜的問,李氏臉色時紅時白,半天沒有吭聲。
這些她都懂,只是到底意難平。
她是繼室,還不到三十歲,真要養著一個庶子給她養老送終嗎?
甄修文眼中的光漸漸暗了下去,淡淡道:“夫人若是實在不愿,我就把漓哥兒抱到寧壽堂去給母親作伴吧。”
見甄修文抱著漓哥兒往外走,李氏慌了神,忙拉住他衣袖:“老爺,我怎么會不愿呢。”
漓哥兒藕節般的胳膊摟著甄修文脖子,黑葡萄一樣的眼珠瞪著李氏,然后嘟了嘟嘴。
李氏不喜的皺了眉,忙又舒展開。
甄修文暗嘆一聲,把漓哥兒遞給乳娘。
不到萬不得已,他怎么愿意把漓哥兒抱到寧壽堂去。
母親大了,精力不濟先不提,漓哥兒從小養在李氏身邊,把她當作親母般敬愛,將來才會少許多麻煩事。
“那我回書房了。”甄修文拍了拍漓哥兒,抬腳離去。
李氏站了許久,看漓哥兒一眼:“行了,把哥兒好好照看著。”說完也回了主屋。
人多口雜,李氏掐了漓哥兒,老爺慪氣回了書房的事芳菲苑的下人們都知道了。
有小丫鬟議論著被甄玉聽見,直接就惱了:“你們這些小丫頭,再胡亂議論主子是非,看我不把你們趕出去!”
嚇得小丫鬟們戰戰兢兢,連哭都不敢哭。
“好了,你們都散了吧,只是六姑娘說得對,主子的事當下人的妄議,是要被趕出去的,以后切記不可再犯了。”
聽甄冰這么一說,小丫鬟們連連點頭,一窩蜂散了。
甄玉板著臉,坐在初開的玉蘭花樹下的木凳上,自己跟自己慪氣。
“五姐,你說怎么辦,我一方面覺得母親這樣對漓哥兒不對,一方面又覺得母親可憐,可是父親,好像也沒錯啊。”
甄冰心思深些,想得就多,嘆口氣道:“我覺得是母親做過了。”
她還記得那次和甄妙深談,甄妙說過的話。
一個人遇到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有的時候是天意,可怎么看待,就看一個人的心態了。
心態好了,再苦的日子都能活出滋味來。
母親雖然一直沒有再懷孩子,可是父親并不是胡來的人,怎么就非要盯著讓自己不痛快的地方呢。
姐妹二人并肩坐著,誰都沒再說話。
一陣疾風吹過,幾瓣玉蘭花落了下來。
甄修文悶在書房作了一日的畫,叫丫鬟送了酒來,晚膳也是獨自在書房用的。
隨后酒意上來,簡單洗漱一下就倒在床榻上歇息了。
似睡非睡間,覺得有人碰了碰他。
甄修文外放多年,早沒了勛貴子弟的嬌氣,喝多了酒頭雖有些暈,卻咬咬舌尖睜開了眼。
入目的就是一雙玉臂,然后是放大的美人臉。
甄修文一時想不起這是哪個丫鬟了。
見他睜開了眼,那女子也不怕,吐氣如蘭的道:“老爺,讓奴伺候您好不好——”
話音未落,整個人就被甄修文一腳踢飛了出去。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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