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脫離王氏宗族,出族和入贅絕對是兩個概念。前者是被動的放逐,丟臉的王承;后者是主動的放棄,丟臉的是整個王家。
“混賬!你、你瘋魔了吧?竟、竟敢說出這樣的話?”
王乾驚呆了,不敢置信的抖著手指指向王承,憤怒之下,口不擇言的罵道:“你還是個男人嗎?居然想入贅?”
在古代,即便是再沒本事、再窮困潦倒的男人也不愿做贅婿,因為一旦入贅女家,就要放棄自己的祖先、自己的姓氏,而背棄祖宗的人,他還算是個真正的男人嗎?
這樣的人,將會受到整個社會的鄙視和唾棄。
更不用說似王承這樣,有出身、有才學、有名望的世家子了。除非是腦袋被驢踢爆了,王承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吧。
王承淡淡一笑,仿佛沒看到堂兄、堂侄驚怒無比的模樣,什么都沒說,就這么靜靜的看著。
“王九,我告訴你,你別拿這事要挾族里,哼,我來的時候,祖父已經說了,古籍之事不成,你便是王家的不肖子孫,以后也不必回王家了!”
王承這樣傲氣的男人會入贅?
王乾越想越覺得不可能,他也是男人,男人的心思只有男人最明白,他才不信王承愿意拋卻姓氏、背棄祖宗,入贅謝家做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這是計策,沒錯,一定是王承以退為進、用以要挾族里妥協的計策。
面對堂兄的斥責,王承仍是但笑不語。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人們就會發現,他的笑容很冷,沒有半分溫度。
“九弟,古籍之事看著小,卻關乎家族的名聲……這些年族里的子弟沒有什么出挑的,你這個名士也隱居不出,如果王家再不拿出些‘寶貝’。世人都要忘了‘王’字該怎么寫了!”
王乾深知勸說之道,嚴詞罵完了,又緩和了語氣,柔聲細語的動之以情。“想太康那邊不過是與揚州謝氏連了宗,便平白得了三十余卷古籍。而你呢,好歹是這家嫡長子的先生,旁的情分不講,單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們也不該如此小氣呀。再說了,謝家是什么門第,那些古籍放在他們手里簡直就是‘明珠暗投’,是‘暴殄天物’,那樣的寶貝。只有在咱們王家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王乾的口才不錯,明明是想強占人家家的寶貝,卻說得恁般冠冕堂皇。
讓他這么一說,如果謝家不把王家的東西“歸還”,那就是無恥之尤;而王承若是不幫著家族“追討失物”。便是罪大惡極,不趕出家族都不足以平民憤。
吧啦吧啦說了好半天,王乾只說得口干舌燥,正在他欲命人續茶的時候,王承親自執壺給他添了碗茶。
顧不得什么風范,王乾端起茶盞大口大口的喝著,足足喝了多半盞。他才抬眼看向王承,“九弟,你到底怎么想的?好歹給我交個底呀。”
王承終于開口,仍是用那副欠扁的語氣,涼涼的說道:“我娘子是女戶,我欲入贅謝家。為岳父岳母延續血脈。”
“……”臥槽,這、這個混蛋是說真的?
王乾一雙眼睛瞪得鈴鐺般大小,拿著茶盞的手不住的顫抖著,最后,手一松。名貴的青花瓷茶盞跌落到地上,碎成了渣渣兒。
又一次的不歡而散!
回到客房,王乾悶頭坐在正間發呆。他的兒子王墨有些焦躁的嘀咕,“父親,堂叔應該不是認真的吧?”
哪有男人上趕著給人做贅婿的?還能一臉理所應當的幫外姓人“延續血脈”?
王墨很認同方才父親的說辭,王承那番話,根本就是以全族的名聲做要挾,逼迫族里放棄謝家的這些古籍。畢竟,王承不是一般人,他是譽滿天下的名士,尤其是最近兩三年間,又是收徒、又是出書的,很是活躍。
如果這是忽然傳出王承入贅謝家,那么此事定會成為天下嘩然的丑聞,而王家也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世人都會猜測,王家到底做了什么,竟逼得堂堂名士不惜入贅而脫離宗族?!
事情真若鬧到那個地步,王家的名聲將跌至低谷,而王承,卻會成為天下人同情的對象。
只是,這事兒太決絕了,且太不合常理了,王墨覺得,沒有哪個男人愿意這樣做。
“應該是真的!”王乾抹了把臉,有些頹然的說道。
王墨睜大了眼睛,“不會吧,他、他難道沒有羞恥心?難道不怕天下人恥笑?”
王乾漸漸恢復了平靜,沉吟片刻,冷笑道:“正常人自然不會真這么干,可王九是正常人嗎?他、他可是‘名士’啊!”
名士一詞,可以當做“天下聞名的才學之士”之解,是一種極高的贊譽;但也可做另一種解釋,那就是放蕩不羈、恣意妄為的疏狂文生!
前者重才學、守禮法,遵循世俗的規矩,而后者則以挑戰禮法、挑戰規矩為樂。
什么裸奔,什么嬉鬧靈堂……基本上蛇精病能干的事兒,那些“名士”都能折騰得出來。
而王承,恰是個脾氣不咋地、與家族沒有多少感情的“名士”。
王墨:……
三日后,王乾父子便離開了揚州,沒有驚動任何人,更沒有再提及什么古籍、出族。
“師兄,你真厲害,竟將他們唬走了!”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陸離豎起大拇指,無比佩服的說道,王承在他心目中,已經儼然是個“高人”了。
仿佛沒有看到他心目中的“高人”正一副妻奴的樣子,湊在謝穆青身邊忙來忙去。
“誰說我唬他們了?!”
王承那保養極好的右手拿著把銀質小刀,左手拿著個蘋果,全神貫注的削果皮。瞧他那專注的模樣,仿佛在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般。
聽了陸離的話,他頭也沒抬,涼涼的回了一句。
陸離訝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王承:“師兄。難、難不成你是說真的?”
王承連眼角都欠奉一個,隨意的嗯了一聲。
咕咚陸離咽了咽吐沫,艱難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王家真的繼續糾纏此事。你、你就入、入——”
那個字,陸離真的說不出來。對于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說,贅婿什么的,簡直太挑戰他的底線了。
王承扯了扯嘴角,“好心”的幫他把話說完,“入贅!沒錯,我是真的想為岳父延續血脈!”
此話一出,就連斜倚在貴妃榻上的謝穆青也愣住了,直直的看向王承,喃喃道:“表、表哥”
聽到愛妻的聲音。王承抬起頭,笑得陽光燦爛,伸手遞上一塊去好皮的蘋果,“表妹,嘗嘗!”
條件反射的張大了嘴。含住那蘋果,無意識的咀嚼,待蘋果吞咽下去,謝穆青才反應過來,眼底閃著亮光,道:“表哥,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
雖然沒有成功,但王承能有這份心意,謝穆青已經非常感動了。
王承又細心的遞上一小塊兒蘋果,一邊看著愛妻吃水果,一邊不以為意的說道:“是呀,岳父只有你一個女兒。為他老人家延續血脈的任務只能由咱們來完成啊。”
說著,王承忽的想起了什么,興沖沖的對謝穆青道:“表妹,我想過了,索性咱們生兩個兒子吧。一個姓王,而次子姓謝,讓他承繼岳父的香火。你說,這個法子好不好?”
謝穆青根本說不出話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中滑落,她哽咽難語,只能用力點頭。
親眼看到這一幕,陸離只覺得自己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
下午,謝穆青準時去睡午覺,王承終于有時間單獨跟陸離聊天。
“怎么?還沒有想明白?”
王承看著陸離一副神游天外的呆模樣,屈起兩指,用力敲在他的額上。
“唉喲,疼!”
陸離痛呼出聲,游離的雙眼瞬間有了焦距,瞪了眼始作俑者,他沒好氣的說道:“師兄,我這是頭,不是木頭!”
“哼,我看還不如木頭呢!”
王承冷哼一聲,開啟嘲諷模式,“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想不通,你還想做名士?”
陸離這小子是來做什么的,王承很清楚,念在同門的情誼、以及“同病相憐”的份兒上,他才任由陸離在家里“圍觀”了這么久。
可看陸離這呆小子還是一副不開竅的模樣,王承有些氣悶,罵了兩句后,便直接趕人了:“行了,該讓你看的都讓你看了,如果你還是想不通,那么還是乖乖的回京做你的國公府二少爺吧。”
名士什么的,你真以為是好做的呀!如果只學個空殼子,不過是徒惹笑料罷了。
畫虎不成反類犬,不如不畫!
“……”待陸離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王承掃地出門,整個人呆愣愣的站在王家的大門前。
摸了摸鼻子,陸離覺得他距離“明白”只差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現在缺少的就是捅開白紙的那根手指。
從王家所在的巷子出來,陸離轉向康山街,準備去找那根手指,哦不,是找他的“軍師”問計。
“……事情就是這樣,阿姐,你說姑丈為什么把陸大哥轟出來呀?”
謝向安趴在書案的另一邊,兩只手托著下巴,一雙大眼眨呀眨的看著桌子對面正埋頭寫東西的謝向晚。
為什么?還能為什么?
還不是因為你陸大哥太蠢了?!
謝向晚嘴角抽搐了下,心里猛吐槽,卻還是柔聲回答:“姑丈已經將能教授的東西全都教給了陸二少爺,剩下的就是讓他自己領會,而姑姑有了小寶寶,姑丈要好好照顧她和小寶寶,沒精力再跟陸二少爺細細講解,所以才會讓他回來。”
怕自己說的這些弟弟不能明白,謝向晚頓了頓,舉了個例子,“你想呀,大哥還是姑丈的學生呢。現在不也是領了功課在家自己學習?”
目前對于王承來說,最重要的莫過于謝穆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它的人和事,都是浮云啊浮云!
王承能親口對陸離說那些話。已經很夠意思了。想那王乾父子,還是王承的堂親吶,結果王承還不是照樣懶得搭理?!
有了實例,謝向安一下子便懂了,用力點點頭,“嗯,這個我知道,父親也說了,姑姑和姑丈前些年過得不易,好容易有了小弟弟。自是要全力看護。不能讓姑姑和姑丈勞神。”
說完這話,謝向安又想起陸大哥困惑的模樣,歪了歪小腦袋,繼續問道:“可問題是,陸大哥說。姑丈并沒有教他什么呀?”
大哥那兒好歹還有明確的課業,做文章也好,練書法也罷,都有具體的要求放在那里。
可陸離就慘了,王承除了那幾句嘲諷,什么實際的點撥、指教都沒有。陸離原就處在困惑中,讓王承這么一說。他更迷糊了。
那是他太笨!或者說是“當局者迷”,所以陸離根本就沒有領悟王承的“教導”。
“阿姐”
見謝向晚埋頭忙著不說話,謝向安心里著急,不禁拖長了音調。
謝向晚默默的嘆了口氣,心道:好吧,我再幫你一次。幫完你這次,你就趕緊離開揚州。
放下手里的紫毫筆,謝向晚抬起頭,掃了眼瞪大眼睛等待答案的弟弟,道:“這事兒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這樣吧,明日我要去山光寺‘送病氣’,如果陸二少爺有時間,也可以來,到時候我跟他細細分說。”
謝向安眼睛一亮,道:“阿姐,我也要去!”
最近謝家的“意外”接二連三,連謝嘉樹都覺得該去燒燒香了,偏家中沒有得用的主母,總不能讓謝嘉樹一個大老爺們去寺里燒香許愿吧,所以周氏便和謝向晚商量,以“為老祖宗祈福”為名,姑嫂兩個去山光寺燒個香,順便送送病氣。當然,也可以說是送送晦氣。
馬上就要中秋節了,把家里的晦氣都送掉,一家人也能好好過節啊。
顧忌男女大防,謝向晚不想在家里跟陸離見面,偏那些話讓謝向安轉述又恐轉述得不到位,所以謝向晚便想借著在山光寺祈福的當兒,提醒陸離幾句。
“只要你能不拉下功課,我就帶你去!”
謝向晚伸手點了點弟弟的小鼻子,親昵的說道。
“阿姐放心,我、我絕不會耽誤了功課!”
謝向安很興奮,話說自兄長娶親后,他都好久沒有出去玩過了呢。
次日清晨,謝向晚照常晨起鍛煉身體,堅持了*年,她的身體愈發康健,一根鞭子更是練得出神入化。
毫不夸張的說,有了這條鞭子在手,三四個壯漢根本無法靠近。
練出一身的大汗,謝向晚這才收了勢,回房梳洗,換上外出的衣裙,用了早飯,而后去主院與大嫂匯合。
“妙善,阿安,咱們走吧!”
這是周氏過門后第一次以謝家主母的身份外出,她很是看重,從出行的跟車人員,到馬車準備,以及寺廟的安排等事務,她全都親自過問。
出發前,周氏再次檢查了下,確定一應人和物都沒有問題后,這才拉著小姑子、小叔子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出康山街,過了城門,一路朝山光寺而去。
時近中秋,城外的田地里滿是金黃,或是辛勤收割的農戶。
“阿姐,快看,有牛!”
趴在車窗口,謝向安難掩興奮的指著窗外的景色喊著,一頭牛、一個騎驢的路人,哪怕路邊跑過一條土狗,他都能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顯見這孩子有多喜歡出來游玩。
“嗯,仔細些,別探出頭去,小心磕碰到。”
謝向晚雖然很少出門,可對外頭的景致真心不感興趣。
“我知道,阿姐,”謝向安繼續扒著車窗,忽然一匹神駿的黑馬從車窗邊走過,他不禁喊了聲,“陸大哥,陸大哥,我們在這里!”
陸離高坐在馬上,低頭看了看謝向安。拉了拉韁繩,從懷里掏出個黃油紙包,“這是南記的芙蓉藿香餃,我記得你愛吃。還熱著呢,趕緊吃吧!”
說著,陸離從窗口將紙包遞了進去。
“多謝陸大哥。”謝向安歡樂的接過熱乎乎的紙包,臉上咧開大大的笑容,頑皮的沖著陸離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其實吧,他們家最喜歡吃南記的另有其人。
“你小子,真淘氣!”
陸離看到謝向安促狹的樣子不禁笑了笑,伸手彈了彈他光潔的額頭,而后用力磕了磕馬鐙子。策馬朝前趕去。
謝向安坐回座位上,將紙包放在小幾上,打開,露出冒著熱氣的煎餃,他往謝向晚的方向推了推。“阿姐,快嘗嘗,這可是南記的招牌啊。”
謝向晚的額角抽了抽,小手握了又握,說實話,她很想抽這個笨弟弟一頓。
而坐在另一邊的周氏見了,不禁面露沉思之色。
一路無話。
因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山光寺的香客并不多。
謝家的馬車很快便抵達了山門。
下了車,周氏領著謝向晚和謝向安,在知客僧的帶領下,前往大殿去燒香、許愿。
燒完香、許了愿,謝向安便吵著要去后山“送病氣”,偏周氏還要跟慧遠大師說些事情。便安排了幾個穩妥的下人,命她們服侍謝向晚、謝向安去后山。
后山坡地上,秋風徐徐,青羅將一只精致的福燕紙鳶送上半空。
謝向晚和謝向安坐在茵席上,仰頭看著徐徐飛動的紙鳶。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男聲飄了過來:“說罷,王師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謝向晚沒有轉頭,仍是看著那只福燕,淡淡的說道:“你可知道王家為何向王先生妥協?”
陸離一怔,認真想了想,道:“因為王師兄有真才實學,是世人公認的名士。”而王家并不想真的失去這么個招牌式的人物。
如果王承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王家定會在王承“入贅”前就將他家法處置了。
還好,沒有蠢到家。
謝向晚暗自滿意,不過嘴上依然刻薄:“只答對了一半,還有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王先生并不在乎世俗的那些規矩、禮法,他比王家的人更狠!”
陸離瞇了瞇眼睛,順著謝向晚的視線看向那只翩翩起舞的紙鳶,腦中靈光一閃,那層窗戶紙似乎馬上就要被戳破了。
“你的意思是——”陸離試探的問道。
謝向晚沒有說話,而是起身,來到拿著風箏線的青羅身邊,從暖羅手里接過一把精致的小剪刀。
咔嚓!
謝向晚剪斷了風箏線,那只福燕順著山風,飄飄忽忽的飛向了遠方,最后化作一個黑點兒,消失在了天際。
扭過頭,謝向晚靜靜的看向陸離:“其實你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想面對。陸二少爺,這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想要自由,那就要割舍。”
說完,謝向晚便拉起謝向安,姐弟兩個往回走。
負手站在坡地上,望著湛藍的天空,陸離的思緒仿佛跟著那風箏一起飛走了。
中秋節過后,謝氏藏書樓所在的文苑路上依然熱鬧非凡,處處可見身著直裰、手持紙扇的文人,街道兩側的店鋪也是客來客往,生意很是興隆。
而最熱鬧的還是謝氏藏書樓。
一樓茶館里,正有十幾個滿臉書卷氣的年輕士子圍在一起暢談。
“……照我看,還是陳公子的這首‘望月’寫得最妙,堪為魁首。”
“陳兄的‘望月’確實不錯,辭藻優美、意境幽遠,但與原上公子的‘中秋月’相比,還是欠了些火候呢。”
“沒錯沒錯,這首‘中秋月’確實寫得極好。”
“好,狀元出來了……不過,原上兄呢?怎不見他來?”
幾個人對著一沓詩作搖頭晃腦的評價一番,討論了半天,大家才發覺,他們評出來的魁首竟不見人影。
“哎哎,來了,來了,外頭那正是原上公子嘛!”
幾人中有個面朝窗子的年輕男子,沖著窗外招招手,“原上兄,快來快來,大家都等你呢!”
話音未落,一個身著月白色細麻廣袖長袍的俊秀少年郎走了進來,他沒有系頭巾,也沒有戴帽子,濃黑的長發就那么散著,看起來很是灑脫。
篤篤篤,木屐輕敲地板,仿若魏晉名士附體的陸離優哉游哉的晃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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