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隱隱覺得此地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里有問題。
神空帝等人被寧凡說得心里發毛,一遍遍檢查了此地洞府,最終相視一笑,覺得寧凡想多了。
以他們數千萬年的閱歷,實在看不出此地有何不對。且在他們心中,寧凡強大地超乎想象,堪比古之仙王。縱然此地有問題,他們也深信寧凡能夠擺平一切麻煩。
寧凡的話,四帝終究沒有放在心上。
“寧兄既已破了這座黑冰山的洞府陣法,何不一鼓作氣,將其他兩座冰山的陣法一并破了?那兩個洞府,應是水宗八子老大、老二所有。老三的洞府都已經收獲不小了,那兩個洞府必定收獲更大。不要管這個雕像了,肯定沒問題。我等速速前往下一座冰山吧?”神空帝等人催促道。
寧凡看不上的葬江術,被他們視如珍寶,只盼著能在其余兩座冰山之上,獲得更多好處,故而催著寧凡趕緊去破其他冰山的陣法。
寧凡回過頭,雙目青芒閃爍,鎖定著冰雕仔細探查。可惜,無論他怎么探查,都看不出這座冰雕有何異常,最終也只能將心中不適之感壓下,離開了此地洞府,隨著神空帝等人前往下一座冰山了。
兩炷香之后,寧凡將另一座紫色冰山的陣法攻破了,盡收洞府內的藏寶;同樣的,在這間洞府之中,寧凡又發現了一座只雕了個開頭的女子冰雕…
此地陣法完好的冰山越少,寧凡心中的不適之感便越多。
他不知道這些不適之感從何而來,潛意識里,他不愿再破壞最后一座冰山的陣法了,本能地覺得此舉不妥;然而神空帝等人為了獲得更多寶物,硬拉著寧凡攻打最后一座冰山。
最后一座冰山,是一座血紅冰山,歸水宗八子的老大所有。兩炷香之后,這座血紅冰山也被寧凡攻破了…
當最后一座冰山也攻破,整個冰川世界,開始輕微晃動。
寧凡的不適之感更強烈了,沒有立刻進入最后一座洞府尋寶。他對冰川世界出現的晃動十分在意,對神空帝等人勸道,“我的不安之感絕非空穴來風!此地絕對有什么事情,是我等不知道的。先不要急著進入洞府尋寶,且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找出此地不安的根源…”
“呵呵,看來這些年的界河廝殺,寧兄沒少經歷生死危機啊,故而才會事事謹慎,草木皆兵。寧兄放心,此地不過是個廢棄洞府,哪里會有什么危險。你的不安,都是錯覺!這最后一座洞府歸水宗八子的老大所有,其內藏寶必定比其他洞府都要豐厚,陣法既破,我等速速進入洞府尋寶,沒什么好擔心的。”
“是極,是極,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等既入寶山,豈有不取之理!”
神空帝等人不以為然,笑著進了洞府,開始尋寶。
不多時,洞府內傳出了眾人的歡笑聲。
“哈哈!諸位快看老夫找到了什么!此地居然有一顆半成品的十轉祖丹!”
“遠古大修級神通!這是一冊遠古大修級神通!”
“嗯?這個鐵銹盒子里封印的是什么,怎么打不開…這是什么鐵盒子,居然連先天法寶都劈不開!好詭異!”
“嘶!這里竟有八件保存完好的先天法寶!別管那個鐵盒子了,你們快過來看!”
“什么!八件完好的先天法寶!明河道友莫不是在開玩笑!嘶,竟是真的!”
“嗯?這八件法寶擺放的位置,好像有些奇怪…”
“不管了,先取走這些先天法寶再說!管他擺放位置奇不奇怪!哈哈,我等發財了!居然得到了這么多先天法寶!發財了,這次真的發財了!”
誰都沒料到,最后一間洞府之內居然會有如此豐收,一舉撿到八件先天法寶。神空帝等人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當即就將八件法寶收取了。
寧凡本還在洞府外觀察此地的古怪,一聽洞府內居然找到了八件先天法寶,登時一個激靈,心中所有模模糊糊的不安之感,好似一瞬間找到了源頭!
沒有任何猶豫,寧凡直接沖入洞府,并對神空帝等人勸阻道。
“諸位且慢!先不要動那些先天法寶!”
一入洞府之內,寧凡便看到了近乎詭異的一幕!
洞府的最深處,同樣供奉著一座只雕刻出大致輪廓的女子雕像。
雕像的附近,布有極為強大的封印,并有八件先天法寶,分布封印各個方向,死死封印著這尊女子雕像。
一看清洞府內的封印格局,寧凡好似確定了什么,面色一變。
而讓寧凡意想不到的是,他明明已經出言阻止四帝收取此地先天法寶,四帝卻好似聞所未聞,根本不理會他的阻止。
居然破壞了雕像附近的封印,將八件先天法寶強行取走了!
“不好!”寧凡心道要糟,這群豬隊友這次真的干了一件蠢事!他們不該亂動這里的先天法寶!難道看不出這些先天法寶很有問題嗎!
這一刻,寧凡徹底想通不適之感是從何而來了!
他想通了此地八座冰山屹立冰川的大勢格局,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通了為何最后這間洞府里,會有八件先天法寶,封印一個雕像!
他全部明白了!
可惜明白得有些晚了!
“…這里有好多先天法寶,我們發財了,發財了…”
神空帝等人目光呆滯,滿面貪婪,深陷在獲得八件先天法寶的喜悅當中,無法自拔,無法清醒,手捧先天法寶,反反復復都在說這么一句話語,好似魔怔了一般。
寧凡長嘆一聲,他這才注意到神空帝等人的表情極為不正常,似被什么力量迷惑了神智;周圍的空氣之中,竟存在一絲極為隱晦、強大的魅術力量,想必是這魅術之力,迷惑了神空帝等人,才令他們做出破壞封印、擅取法寶的行為。
倘若不是因為這些人同為守衛東天的袍澤,寧凡真想罵這些人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了。
當即沒好氣地一聲暴喝,“還不醒來!”
這一喝,寧凡用上了一萬三千五百劫的法力,一喝之威,堪比一階準圣之吼,直接就將周圍的魅惑之力震散了。
神空帝等人渾身一震,如夢初醒,駭然色變。
“嘶!好險!我等似乎被什么力量蠱惑了,一入洞府,便不受控制地想要取走此地封印法寶…此地果然有問題!是誰,是誰在蠱惑我等,破壞這里的封印!”
“該死!這里既有封印,定有什么東西受封;我等破壞了封印,可千萬不要放出什么邪祟之物才好…”
“但愿沒有鑄成大錯!”
四帝面色皆有些憤怒、羞愧。
他們又不是傻子,倘若是清醒狀態,看到眼前有一個古怪雕像被八件先天法寶封印,怎可能去亂動!
“咯咯,咯咯,咯咯…”回應神空帝等人的,是一道極為陰森、滲人的女子尖笑聲,從無窮后的冰川動土之底,一路傳到冰川之上!
那聲音,透著無法想象的威壓,赫然竟是一名一階準圣所發出!
“速速將八件法寶放回原處!”寧凡面色一變,不容拒絕地命令道。
神空帝等人皆是聰明絕頂之輩,之前不過是受了魅惑,才會莽撞地將八件先天法寶一股腦收取了。此刻聽寧凡這么一說,立刻將收取到的法寶放回原處,試圖重新封印那個詭異的女子雕像。
然而,為時已晚!
這一刻,整個冰川世界開始晃動。起初那晃動十分細微,但隨著時間流逝,界面的晃動越來越劇烈了。
不過十數個呼吸的時間,界面的晃動程度,居然已經加劇到連仙帝都很難站穩的程度!
神空帝等四帝,一個比一個面色難看。此刻這片冰川世界的空間之力極為混亂、狂暴,就好似整個天地都在飛速旋轉一般。四帝必須法力全開,才能勉強在那天地旋轉當中站穩。
更因為天地旋轉地過于劇烈,天地間的光線,折射出了一道又一道詭異的彩虹橋。當那些彩虹數量增多到一定程度,忽有龐大的七彩之力從彩虹之中斬出,將八座冰山盡皆斬成齏粉,繼而又將整個冰川大地劈成兩半,露出冰川下方封印著的無盡冰淵!
寧凡等人險之又險地從冰山洞府中逃出,沒有隨冰山洞府一并化作齏粉。
便在眾人逃出冰山崩潰的瞬間,無盡冰淵之底,同樣有一道古老的女子的白影從地淵飄出,陰森森地唱著古老歌謠,長發在陰風中飛舞,魚尾在風暴間擺動。
“鮫人居,水仙湖。
自從仙皇過湖去,世人不識真仙儒。
靈丹擲湖水,湖水清如酤。
鮫妃惜不得,貯在明月壺。
鮫人夜飲明月腴,夜光化作眼中珠。
手擎蓮葉盤一株,盤中走珠汞不如。
世人無仙意,波心蕩漾青頭鳧。
烹龍炮鳳日日千金廚,何以灑君心熱寧君軀。
灑君熱,寧君軀,須飲鮫人明月珠。
水仙已乘鯉魚去,一夜芙蕖紅淚多。”
那歌聲透著無窮無盡的魅惑之力,歌聲一起,縱然神空帝等人早有防備,仍舊被迷惑了靈智,雙目陷入到了茫然當中,一個個昏倒在了板塊斷裂的冰川大陸之上。
唯有寧凡不受那歌聲蠱惑,面沉如水,也不理會拖后腿的神空帝等人了,一閃身,飛上天空,踏空而立,冷冷望著那道飄若無物的古老女子。
那是一個膚色透著病態慘白的女性鮫人,魚尾是銀光熠熠的白鱗。她的周身透著一階準圣的龐大氣息,即便被水宗八子封印了無數年,那股氣息仍舊絕強,不減半分,帶給寧凡撲面而來的氣場。
此女,是和向螟子一個層次的高手!不容小覷!
那個女子說不出的美艷,且不知為何,竟和阿芙洛長得極為相似,氣息也幾乎一致!倘若不是寧凡知道阿芙洛此刻正關在玄陰界中,幾乎要以為此女就是阿芙洛了!
此女美目之中,透著無法形容的薄情,見寧凡居然沒有被她的海妖之歌迷惑,秀眉登時一沉,但一見寧凡容貌,又不知為何,有些疑惑,沉默了片刻,問道,
“小輩,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寧凡眉頭一皺,不知道對方為何有此一問,答道,“我們應該第一次見才對。”
“第一次見么…果然是錯覺,我確實沒見過你。”
此女搖搖頭,將心中一絲疑惑壓下。既然寧凡不是熟人,那就不必留情了,當下殺機如九天銀河倒瀉,冷笑道,
“哼!你倒是厲害,區區仙王修為,竟能擋我海妖之歌,看來你和那幾個廢物仙帝,不是一個等級呢。”
“前輩是誰!”寧凡不懼此女龐大殺氣,淡然道。
“我是誰?我是一個可憐人,一個被關入夢中,無法蘇醒的可憐人。我本以為,此生此世都會被水宗八子鎮壓于夢中,可誰料到,會有一群傻子,意外闖入這片封印冰川,并接連破掉了五座冰山封印陣法。那幾個傻子不識此地封印,竟想將此地封印全部破掉,以取寶物。卻不知,此舉可能將我放出。可惜他們太弱了,有三座冰山陣法超出他們能力范圍,他們花了數十年都破不掉。你倒是不錯,居然一出現便破掉余下三座冰山陣法,將我放出。咯咯,從這種意義而言,你可是救我離開封印的大恩人呢。不給你些賞賜,可說不過去…”
“前輩想要給我什么賞賜?”寧凡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他可不覺得對方真想給他什么賞賜。
因為對方的殺機,早就毫不掩飾,將他鎖定了!
“咯咯,當然是…賜你一死了!你不知,我平生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恩將仇報,以怨報德!”
那女子準圣尖笑一聲,笑聲好似厲鬼索命,周身忽然炸開,化作大把泡沫消散了。
幾乎在化作泡沫的瞬間,寧凡眼前一黯,身前咫尺位置,憑空閃現出一個魚尾女子。
女子的遁法太快,快到寧凡來不及做出反應,便已欺到寧凡身前,手掌輕飄飄地印在了寧凡胸口,看似柔弱無力,卻透著準圣一擊的浩瀚威能。
霎時間,寧凡好似被成百上千顆修真星正面撞中,噴出一道血箭,被女子一招轟飛,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卻已身負重傷。
誰教女子偷襲太快呢?他都來不及開啟萬古真身呢,若是開了萬古真身,大概不會受傷吧。
不過么…自己雖被此女偷襲了一掌,此女也不會好受就是了…寧凡眼中寒芒一閃,一縷算計之芒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見自己全力一掌,居然沒有斃掉區區一個夢境仙王,女子十分驚訝,驚訝之后,是更為暴漲的殺機,笑得更開心了。
“有趣,真是有趣,一掌打不死你才好,倘若一下子弄死你,可就沒得玩了。嘶!怎么回事!”
女子正欲再度攻擊寧凡,忽然花容色變,咳出一口黑血。
竟不知何時,中了劇毒!
“不可能!我不過打了你一掌,你為何能在那么短的肢體接觸當中,將如此猛毒種入我的體內!這是什么毒,竟有一絲第三步的威能!這不是小小仙王能夠擁有的毒力!你是火蟾大圣的什么人!”
寧凡冷笑,萬古真身、十字光環同時開啟,一個光環纏繞的金焰巨人,頓時出現在女子眼前!
他沒有回答女子的問題,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女子口中的火蟾大圣是什么人。考慮到當初的圣人猛毒是從一名火蟾族的異族仙帝那里奪得,寧凡暗暗猜測,所謂的火蟾大圣,大概是那名火蟾族仙帝的祖先,是那滴圣人猛毒的真正主人…
“嘶?始圣之環?不,不對,這十字交錯的黑色光環,并不是始圣光環…”女子眼力極高,竟隱約看出寧凡的十字光環,和第三步始圣之環隱約存在有某種聯系。
一瞬間,她對寧凡的忌憚空前提高,再沒有因為寧凡是一個仙王而有所小覷了,冷笑道,“任你是火蟾大圣的后輩,又如何!既在夢境相遇,殺了你,又何妨!正好成為我破除夢境的契機!”
“因果射殺!”
女子將體內圣人毒暫時壓下,不敢再和寧凡近身拼斗,神通一展,幻化出了一把金弓,二話不說,便朝寧凡連射三箭。
一箭射天靈!
一箭射心臟!
一箭射丹田!
這一幕,寧凡極其熟悉,當日阿芙洛也是這么射他的。讓寧凡略感古怪的是,此女就連射箭的神態表情,都和阿芙洛很像…
當初阿芙洛只是半步準圣修為,三箭并未帶給寧凡致命危機;眼前的三箭則不同,是由真正的一階準圣全力射出,不容小覷!
“爆!”
寧凡不打算給此女射出三箭的機會!
他指訣一掐,此女體內頓時便有一絲極為隱晦的亂世霞光,驟然爆開,出其不意!
寧凡之前被此女打了一掌,不僅趁機在女子體內種下了圣人毒,更在圣人毒中,混入了一絲亂世紫霞的魅術力量!
圣人毒只是表象,是掩護。寧凡并不指望憑一絲圣人毒力擊殺這名一階準圣,只是想拿圣人毒吸引此女的注意力罷了。
果然,女子的注意力被那圣人毒吸引了,反而忽略了趁機混入體內的亂世紫霞。
這是寧凡糅合了亂古大帝、西子畫這兩名蓋世人物的魅術之后,所凝聚的全新亂世紫霞!
這是寧凡之前,一招擒下阿芙洛的依仗,此刻,又成了寧凡對付眼前一階準圣的最大依仗。
倘若這名一階準圣是男人,寧凡還要苦戰一番,且最后的結果,多半是要戰敗的。
萬幸的是,敵人是女子!有讓寧凡施展魅術的余地!
隨著一縷亂世紫霞在此女體內爆開,混亂的紫霞力量,瞬間化作魅術大網,將猝不及防的女子罩入其中。
一階準圣又如何!
單論法力渾厚,寧凡已經能和一階準圣一較高下了!
被寧凡法力全開的魅術大網網中,饒是那名女準圣道行高深,也在一瞬間被寧凡封印了全部法力,成了困死在網中的可憐魚兒。
她的雙手在漁網里掙扎,魚尾在漁網里連踢,卻怎么也逃不出寧凡布下的魅術漁網。
前一刻,此女還神情驕橫,后一刻,她便氣勢弱了下去,對寧凡軟語相道,“放、放我出去!”
語氣七分氣惱,三分羞澀。
氣惱的,是自己堂堂準圣,竟一個不慎成了小小仙王的網中魚。
羞澀的,是她曾夢到過類似的媋夢,在夢中,屢屢被一個看不清容貌的白衣男子網住,而后肆意舔弄、羞辱,被對方搶走鮫人淚…
“準圣?準圣又如何,想殺我,便要有做我網中魚的覺悟!你是我抓到了第二個鮫人的,管你是不是準圣,從今日起,你便一起當我制造鮫人淚的容器吧!”寧凡冷笑道。
此女對他動了殺機,他自然不會對此女手下留情。
“哼!捉便捉了,又能如何!陷于你手,也不過是再做一場媋夢罷了,我阿芙洛絕不會向你求饒低頭的!”
“阿芙洛,你說你叫阿芙洛?”
寧凡眉頭一皺,隱隱有了古怪之感。
怎么這一次捉到的鮫人,也叫阿芙洛?
不僅和阿芙洛長得像,就連名字都一樣?這是巧合,還是另有緣由…
一瞬間,寧凡對此地冰川封印的女鮫人,起了幾分探究的興趣,潛意識告訴他,這個女鮫人似乎真的和阿芙洛存在聯系…
一種此刻的他,還遠遠無法理解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