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蕭逸剛回到慶寧侯府,便被慶寧侯夫人復氏叫了去。偌大的屋子,復氏遣退了丫鬟婆子,只余一個心腹嬤嬤伺候著。
蕭逸見狀微微皺了皺眉頭,如常地給復氏請安問好、
一番見禮寒暄之后,復氏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心腹婆子,那婆子便極有眼色地走了出去。
蕭逸見其母如此小心翼翼,不由得也慎重了幾分,他眉頭微深,開口說話。
“怎么了?”蕭逸疑惑道,“母親,難道有何重要之事?”
復氏深深地打量了這個自己最為驕傲的兒子,隨即嘆了一口氣。
“逸兒,母親有些話問你。你可要說真話。“復氏道。
蕭逸便笑道:”母親有什么話,盡管問便是了,孩兒定然不隱瞞母親。”
“那你與母親說真話,曾家那四丫頭,你覺得如何?”
蕭逸沒有料到復氏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倒是愣住了。
“母親何出此言?”蕭逸回過神來,眸微斂,道,“婚姻之事,理應遵循父母之命。父親為孩兒求娶曾家四姑娘,自有父親的道理。”
蕭逸垂下的眸神色復雜,他頓了頓,道:“孩兒,相信父親。”
屋子里靜悄悄的,一時之間蕭逸和復氏都沒有說話。
良久,復氏才道:“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你的心思如何,我這個做母親的難道還會不知?”
“多少次,還是我在你父親跟前為你打掩護。”
蕭逸聞言,心下一凜,忙地跪了下來。
“兒子知錯了。勞母親有心。”
復氏躬身將他扶了起來,滿是憐愛。
“傻孩子。”復氏就道:“這幾年,你一直拖著不肯成親,母親就猜到你這心思了。原本想著這也好。反正你的年歲也不算很大,我就想著,那就再等兩年,若是那邊成功了。我就算是腆著這張老臉,也要給你尚公主......”
“可人算,到底不如天算啊,形勢急轉,東宮之位卻落到了牧王身上,如今啊,就等著日子正是冊立了。一山不容二虎,牧王上位,那另一邊定然不會有好結果。”
復氏將形勢看得很是清楚。
“你也別怪你父親,你父親這么著急地為你議親。也是想讓你早點與那邊撇干凈。”復氏就道。
蕭逸靜佇一旁,雙臂垂于身側,首微垂。他看似不動聲色,可內里卻不由自主地緊緊攥緊了拳頭。
“逸兒,你還年輕。憑我們逸兒的條件,以后定然會遇見更好的女子。”復氏就安慰道。
看著兒子神情略低迷,復氏的心就一陣陣地疼。
自小天之驕子般地長大,兒子極少露出這樣的表情。
“雖然母親不能如逸兒所愿,可逸兒的妻子......母親定然會為逸兒挑選那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來與逸兒相配!”復氏就道。
蕭逸聽到這里,心里微微地有些詫異。
他抬眸望了一眼面色端正的母親。道:“母親這是何意?”
復氏眼眸四下掃了掃,低聲道:“母親查到些消息,是關于曾家的。”
“曾家的大夫人王氏,死得蹺蹊!”
“聽聞,與魏家三老爺有些關系。”復氏聲音沉沉,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厭惡之色。“這做母親的,德行敗壞,養出來的女兒,德行也好不到哪兒去!這樣的女子,若是嫁進來。那簡直是侮辱我慶寧侯府門楣!”
蕭逸聞言心下一動,猶豫了片刻,斟酌道:“這,兒子不是很清楚。”
“不過,曾經有次夜晚,兒子與傅先生約在萬福樓談事之時,曾見過曾四姑娘。”
蕭逸說的,是從前曾念薇阻止父親曾啟賢與魏三老爺魏敏河吃酒一事。
萬福樓?
復氏知道,向來是男人們消遣愛去的地方。
頓時,復氏心中對曾念薇的厭惡頓時又增了一層,一個閨閣女子,三更半夜地出沒酒樓茶肆,能有什么好事?!
復氏心中的想法更加肯定。
她想了想,道:“且,曾家那四丫頭,自小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對貼身伺候的丫鬟們極是苛刻,甚至,連自小跟在身旁伺候的奶娘都下得了狠手!”
早在復氏派人去調查前,曾念薇就已經打點好了。復氏派的人一去,打探到的自然沒有什么好話。不過,復氏的人還是有些手段的,竟然連早年王雪娥的事都打聽到了,這倒是出乎了曾念薇意料。
蕭逸就道:“這些事,父親可知?”
“多少知道些。”
復氏與慶寧侯同個屋檐下幾十年,知道他一慣謹慎,既然他提出結親,自然也了解過女方的情況。
可即使如此,慶寧侯卻選擇視若無睹,念此,復氏頓時就沒好氣。復氏知道曾念薇的生母云氏早年對慶寧侯有恩,對于這些,慶寧侯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他向來打的一手好算盤,為了那個女人,連兒子的婚事都可以犧牲!
復氏越想,心中越是煩躁不已。
“逸兒莫要憂心,這事兒,我自然會與你父親提。”
“好。”蕭逸就道。
夜色沉下來,華燈高掛,慶寧侯才回到府上。
復氏伺候他用完膳、梳洗更衣,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適的機會,有一茬沒一茬地說起此事。
慶寧侯聽得直皺眉頭。
“你到底是何意思?”
慶寧侯放下手中書卷,皺著眉頭看復氏。
慶寧侯手段向來了得,無論朝中還是府上,他均屬發號指令的那一方。慶寧侯積威已久,他趁著臉拋出這么一句話時,復氏心里極怵他。
可這事兒涉及到她的寶貝兒子,復氏只能硬著頭皮,道:“我這不是著急?”
“怎么說我也是逸兒和樂兒母親,這兒子的婚事,我掛心。有何不對?”復氏將早早打好的腹稿說出來,“單說逸兒的婚事,到現在還沒個準信兒,這到底是要拖到什么時候?”
“咱逸兒。論謀略、論才華、論人品、論風度,哪點不是上好?”復氏就道,“以咱逸兒的行情,就算配金枝玉葉,也是綽綽有余的!曾啟賢不過一個吏部左侍郎而已,家中那樣的情形,且,曾家那四丫頭那情況......”
復氏說到這兒,就沒有再說下去。這會兒,她倒是看得清。有些話,過猶不及。
果然,慶寧侯的面色漸漸地沉了下去。
他的兒子是得挑的,曾家和曾念薇的情況,他自然也清楚。之前種種原因。他可以暫且忽略不計。可曾啟賢的態度模棱兩可,遲遲沒有回復,慶寧侯心里也不是沒有梗的。
復氏見慶寧侯若有所思的模樣,忽然就道:“曾侍郎做事不厚道,可曾家也不是每個人都如此。我瞧著,曾三夫人為人就不錯。”
慶寧侯聞言瞥了一眼復氏,復氏頓時笑道:“曾三夫人為人沉穩、淡然。培養出來的女兒也是沒得挑的。就是上回湖心亭,與逸兒一同落水的那個孩子。為人秉善、很是妥帖。事后,她還反過來安慰我,讓我莫要憂心。”
復氏道:“可惜的是,她父親才五品的官職。”
復氏話說的這么明顯,慶寧侯怎么會不清楚她那點小心思?不過慶寧侯沒有說話。復氏也不敢再多說,曾念秀雖然合她眼緣,可還不足以讓復氏冒這個頭去駁慶寧侯。
別看慶寧侯無聲無息的,可復氏這枕邊風可不是白吹的。
再見到曾啟賢的時候,慶寧侯明顯地就多了些考量。
“曾兄。逸兒與你家四丫頭的婚事,還有樂兒與你家十丫頭的事兒,到底怎么個說法,曾兄倒是給個準信兒啊?”慶寧侯高端酒杯,一面對曾啟賢笑道。
曾啟賢想了想,決定先將易的先說:“承蒙侯爺抬愛,如此看得起為兄和小女。不過,芳姐兒年紀尚小,心性尚未沉穩,為兄想著,先留她兩年。”
這是回絕了曾念芳與蕭樂的婚事了。
慶寧侯對蕭樂與曾念芳這門親事倒是可有可無。且,當時他提出這門親事,只是順水推舟、權宜之計。曾啟賢會回絕,倒也在意料之中。
慶寧侯面上不動如山,他這么坦然,曾啟賢心下稍安。
“那逸兒與四丫頭的事兒呢?”慶寧侯道。
曾啟賢就沒說話,他面上笑著,心里卻是有些疑惑的。
慶寧侯這般發問,絲毫不提曾念秀之事。莫不是,李氏還來不及與蕭家提?
見曾啟賢笑而不語,慶寧侯眸色深了深,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他瞇著眼,似是打趣:“曾兄這般,莫不是看不上我家逸兒?”
曾啟賢忙道:“蕭世子為人出挑,自是沒得話說的。”
“也不怕侯爺知道,為兄幾個兒女當中,我最疼的就是薇姐兒。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眼瞅著就要嫁人,我這一時,就躊躇了些。”
慶寧侯就笑,邊勸酒。
曾啟賢將酒飲盡,透過桌上熱騰騰的鍋菜里冉冉升起的白霧,曾啟賢就道:“說出來也不怕侯爺笑話,上回在侯府,十丫頭是與三丫頭一同落的水,不過,虧得也是三丫頭福澤厚,才沒出什么事兒。否則,家里只怕更亂了。”
舊事重提,慶寧侯心中不見得有多高興。
慶寧侯歉意地笑,拱手賠禮:“這事兒,是我慶寧侯府的不是,我在此,給曾兄道歉了。”
“曾兄說的極是,令府三丫頭的確是福澤恩厚。聽內人說,亦是個善良體貼的孩子。”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頓時,曾啟賢的心便重重一沉。
稍后再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