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曾啟賢目光晦澀不明,面色陰沉似水。
“依三弟妹的想法,到底想如何?”曾啟賢復問。
在這時刻、在這場合,泣涕泣淚地說這么一番話,李氏,意欲何為!
李氏沒有回答曾啟賢的話。
她眸微斂,目光垂落于地,恭順地朝曾老太爺和曾老太太福了福身子,李氏緩聲道:“我知道說了這話,大哥定會生氣,可眼瞧著秀姐兒那般,我,我是在于心不忍。”
“本想著,趁著今日人齊,將實情說出來,也好讓父親、母親幫忙拿個主意。”李氏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我,我真是沒辦法了,秀姐兒她聽不進勸,竟然想著要絞了頭發去當姑子。”
曾老太爺這才知曉湖心亭落水一事,他又驚又怒,黑著一張臉直喘氣。
倒是曾老太太聞言嘆了一口氣,她示意杜氏將李氏扶起來,道:“老三那,他怎么說?”
李氏以帕拭淚,平了淚意,才道:“我已經讓人給他送了信。三老爺說,這事是我們愧對大哥和薇姐兒,他道,一切挺聽憑父親和大哥做主。”
曾啟賢一聽,火自心起!
這哪是來商量,這分明就是早有預謀!湖心亭落水事發多時,李氏和曾念秀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結果,是等在這兒呢!
明知道蕭逸正和曾念薇議親,如今這番,陡生變故!三老爺這是什么意思?李氏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跟那不孝女一樣,想以并嫡之妻嫁入蕭家?
簡直異想天開!
若是可以,曾啟賢恨不得摔袖而去,根本不屑與李氏多說什么。然,李氏就是看準了這個時機,趁著二老在,提出這么一番話。這樣,哪怕曾啟賢怒火沖天,他也要顧及曾老太爺和曾老太太的臉面。
曾啟言寒著一張臉不說話。
他一向著重幾個兒女,尤是曾念薇。那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別說曾念秀,就是曾念芳,他也不會松口!
曾老太爺一番驚怒交加,之后也沉默下來。
這事不好辦。
曾老太爺自然也知道,大兒子向來最疼愛曾念薇這個孫女。
“秀姐兒向來乖巧懂事,最為依規守禮,出了這樣的事兒,她心中難過,也是正常。真是苦了她了。”曾老太太就道。
“還是母親心疼她。”李氏雙眼紅腫。接道,“秀姐兒向來孝順,心中難受也不敢說,就是怕驚擾了老太爺和老太太。若非我偶然發現,追問之下才知道。”
曾老太太就長嘆了一口氣。
曾老太太猶豫了片刻。便對曾啟賢道:“老大,你看,這可怎么辦才好?”
曾啟賢冷著臉不說話。
他對李氏的算計很是寒心,另一方面,他對蕭逸原本的好印象一再跌落,心中生氣一股濃濃的不滿和不悅、
慶寧侯府是蕭逸的地盤,可他竟然大意到讓客人出了這樣的事兒。且,還將他自己也搭進去了。
造成了如今這種局面!
“薇姐兒自小懂事,為人۰大度,是個妥帖的孩子。”曾老太太就道,“秀姐兒也不錯,相貌好。溫順恭良,我瞧著,秀姐兒與薇姐兒向來處得好,小姐妹之間有什么都相互幫襯著......”
“母親!”
曾啟賢齜目欲裂,他萬萬沒想到。曾老太太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猛然開口打斷曾老太太的話,并沒有讓曾老太太將話說完。
曾老太太被他猛然這么一打斷,面色就有些不悅。她窺了一眼曾老太爺,見曾老太爺并沒有制止的意思,心里稍頓時就有了底:“老大你這是做什么?如今在定安侯府,我這老婆子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兒子不敢,兒子不是那個意思。母親切莫動怒。”
曾啟賢拱手致歉,道:“只是兒子忽然想起一事。當日湖心亭里,秀姐兒和蕭世子確是不慎落了水,可母親似乎忘了,當時一起的,還有芳姐兒。”
這話曾啟賢原本是不打算說的,可眼見曾老太太似是硬要將曾念秀塞進來,他慍怒頓起。
“大家似乎都忘了,薇姐兒與蕭世子的親事,是慶寧侯親自上門提的,慶寧侯指名道姓要求娶的,始終只有薇姐兒一個!至于湖心亭一事,慶寧侯府也給秀姐兒和芳姐兒鄭重道過歉,兩個姐兒也接受了。如今三弟妹若是覺得這事兒損了秀姐兒閨譽,欲將秀姐兒嫁入蕭家,那這樣的話,芳姐兒豈不是亦應同嫁?我堂堂定安侯府,三個嫡出的姑娘,同嫁一郎,這傳出去了,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此,我定安侯府的兒郎們,臉面何存?我堂堂定安侯府,以后如何在這京中立足!”
曾啟賢一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將眾人說得面色沉沉。尤其是曾老太爺,經曾啟賢這么一提醒,他面色青了又紅又紫,最后木著一張臉不吭聲。
李氏自始至終斂著眸,面色極是難看。
她沒想到,曾啟賢竟然將曾念芳也搬了出來。據她所知,曾念芳前不久才惹得曾啟賢大不快。
曾啟賢見眾人都默著不說話,他才又道:“且,如今怎么想,要怎么做,都只是我們一面之詞。就算三弟妹認為蕭世子應該負責任,那三弟妹應該找蕭世子談此事,而不是與我說。退一步來說,如今,我是我,蕭家是蕭家,我二者之間,并無瓜葛!”
曾啟賢是真的怒了,才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他話鋒一轉,將皮球踢到了蕭家那邊,頓時令一眾人等說不出話來。
李氏原是想,若是曾啟賢先點了頭,蕭家那邊自然是好說的。少年兒郎嘛,哪個不是風流倜儻?更何況蕭世子,以后定然也會妻妾一堂,這么一來,肥水不流外人田,豈不是更好?
就連曾老太爺都隱隱有著這層意思在里頭,更別提曾老太太了。她直接就站在了李氏和曾念秀那一邊。
“據我所知,前不久慶寧侯帶其三兒上門,是想要將芳姐兒和蕭三郎的親事定下來的吧?這樣的話,芳姐兒的親事是一回事。薇姐兒與蕭世子,又是另一回事了。大哥,我說的對嗎?”
李氏有備而來,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芳姐兒還小,心性未定,她的親事,過兩年再說。”曾啟賢想了想,決定退讓一步。他算是看清了,如今李氏已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而讓他心寒的是,曾老太爺和曾老太太隱約是贊同李氏的想法的!
李氏聞言淡淡一笑。道:“這樣,便只剩下薇姐兒和秀姐兒。依照大哥的意思,是否慶寧侯與蕭世子無異議,那大哥也同意?”
曾啟賢忍不住細細地打量李氏。慶寧侯府蕭家固然好,可京中也不是沒有其他的人家。可李氏卻是鐵了心地認定了蕭家。甚至不惜與大房撕破臉。
這,是為何?
曾啟賢沒有思考多久,他怒極反笑:“秀姐兒是三房的人,她的婚事,自然是由父親、母親、三弟和三弟妹做主。將來秀姐兒嫁入何許人家,自然輪不到我這個做大伯的置噱。”
曾啟賢并不提曾念薇。
只片刻,他便決定了。若是蕭逸欲二美兼得,那這個親家,不做也罷。曾啟賢不是那等小肚量的人,他也知道,但凡官宦世家,與定安侯府這般不納妾室的人家簡直是鳳毛麟角。他并不阻擋女婿納妾。可那也要等女兒在夫家站穩陣腳、有了兒女傍身,置小之事才應提上議程。
像這般,尚還未成婚,便有另外的女子與女兒爭寵,尤其是。這還不是一般的妾室,能隨意打發的了的。
這,是并嫡之妻!
寵妾滅妻、嫡庶不分,乃亂家之源!
這一論,就是慶陽伯顧家也沒有異議。準大女婿顧子弦更是言誓確確地保證了這一點。
大女兒的婚事這般,二女兒自然也要這樣。
曾啟賢從和樂院里出來的時候,有失望,也有憤怒。
望著這偌大的侯府,亭臺樓閣,精致巍峨;來來往往的下人們,恭敬銘順,可到底怎么了,曾啟賢內心里深深涌現的那股無力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曾啟賢沒有姐妹,定安侯府包括他在內兄弟三個,早已各自成家立業。人多了,心思自然也就雜了。
也是時候,該分家了。
曾家各懷心思、各打算盤的時候,慶寧侯府也亂成了一團。
“你確定沒有打聽錯?”
慶寧侯夫人復氏少有的失儀,杏眼圓睜,滿是不可置信。
婆子正了正臉色,道:“夫人,就是給老奴十個膽子,老奴也不敢說謊欺瞞夫人啊!”
她說完,眼珠子溜溜地四處掃視,見一眾丫鬟婆子們都離得遠遠的,這才壓低聲音道:“曾侍郎原配嫡妻云氏死了之后,續娶了王家幺女為續弦,后來王氏生下一兒一女。王氏肚皮爭氣,又有王家做后盾,本應該順風順水的,可忽然地就病死了。”
“這本來就讓人生奇,誰人不知,王氏向來身體康健!且,王氏病重之時,王家不但沒有關心這個女兒,反而任由王氏自生自滅。”
婆子的聲音低了又低,道:“據小的發現,王氏死后沒多久,魏家也死了人!”
復氏雙目精光閃爍,經過婆子這么一說,她好像也想起了當時的一些事情。
“是誰?”復氏問道。
“還有誰?就是那魏三老爺啊!”
頓時,復氏的臉色一下子就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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