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曾老太太面色陰晴不定,再落向杜大老爺身上的目光已然沒有了往日的維護之色。
曾老太太并不傻,曾啟賢的話一落,她就馬上反應過來了。
她的二兒子曾啟言如今可正是林城太守!孟家鬧出這樣的事兒,受害人投訴無門逼不得已上京訴訟,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最后一層一層查下來,最后還不是她的二兒子曾啟言吞了這苦果?
論關系,杜大老爺是曾啟言的大舅子,杜大老爺和孟成林走得這么近,而杜大老爺又和曾啟言是婿舅,單是這一層,曾啟言若說自己對這件事毫無包庇,他說出去,能有幾個人相信?
曾老太太愿意提拔維護娘家人沒錯,可當天平的另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時,這柄秤,立即就沒有了再衡量的必要。
杜氏面色一白,隨即也反應了過來。出嫁從夫,且,她與杜大老爺這位親大哥感情并未多深厚。
杜大老爺的地位一下子就尷尬起來。
孟成林的事最終鬧到了京兆尹處。這次官府的效率尤其的高,半日便將整個孟家收押了起來。孟成林的兩個兒子沒經得拷問,將惡行招了透徹。
知道孟家人將事情供認不諱之后,曾念薇便沒有太過關心。不過,當她知道孟成林的大兒子被處死,孟成林終身監禁,孟家其他人無論男女一概流放蠻荒之地時,她還是有些驚訝的。
殺人償命是沒錯,孟成林的大兒子是罪責難逃,可其他人的處罰卻是出乎她的意料。
孟家家大業大,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自然有著某些自己的依靠,可這次的案件出落如此迅速,結果更是鐵血雷霆......曾念薇忍不住地猜測這里頭到底有沒有許天柏的手筆在里頭。
曾念薇的目光落在銅鏡前的那一掌薄薄的小紙條上,神色復雜。
許天柏這一舉動。是報恩?
許家別院,許老太爺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精致雅巧的院落,悄然無聲。
屋子里地龍燒得正好,暖洋洋的。溫暖如春。古樸簡單的坑桌上,棋盤正酣,黑白雙方正廝殺得火熱。
執黑子的許老太爺輕擼一把胡須,指上黑子輕夾,手落子定,他慢悠悠地瞥了一眼對面的大孫子,不經意地道:“聽說,你前幾天料理了個小商戶?”
許老太爺說完,神色看似隨意,視線卻緊切地將對方的神色收歸眼底。
許天柏一手捻白子。神情不變,并沒有回答許老太爺的問題。
他目光落在棋盤上,手起棋落,一子定乾坤。
“祖父,你輸了。”他開口道。
許老太爺視線一掃。果然滿盤敗相。
他也不惱,反而哈哈一笑,道:“現在的年輕人呀,一個比一個精。”許老太爺感慨半響,道,“我這把老骨頭呀,比不上咯。”
許老太爺話雖如此。可眼里卻是掩飾不住的欣慰。
一旁的許天一嬉皮笑臉地湊過來:“祖父,我來跟祖父下一盤?”
許老太爺含笑的目光落到小孫子跟前,道:“你呀?下次再說。”
許天一聞言頓時就拉下了臉,很是不滿:“祖父你每次都那么說!”不就是嫌他棋藝差?光和大哥下,簡直太偏心了!說罷,擰過頭去聲悶氣了。
許老太爺面上笑意微深。目光重新落在許天柏身上:“少年啊少年,哪個少年沒有點情懷......”
“祖父!”許天柏沒有等許老太爺說完,猛地揚了高了聲音喝斷道:“孫兒沒有!”
許天柏驟然的聲音將原本在一旁生悶氣許天一嚇了一跳,他有些迷茫:“設什么沒有什么沒有啊大哥?”
許天柏很快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中了許老太爺的試探。頓時,他心中有些懊惱,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你聽錯了,什么也沒有。”許天柏面色淡然地應付弟弟,一轉頭卻對上了許老太爺似笑非笑的表情。
許天一卻是更迷茫了。
“什么什么都沒有啊?”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許家眾人心中的小九九,別人是不得知了,此時,曾家上下氣氛卻是有些沉重。
為了孟家的事兒,二老爺曾啟言特意寫了信回來撇清此事外央求曾啟言出面說些好話。
這事兒說不上極大,可卻捅得飛快,上頭既然知道了,相應的責罰自然躲不過去。到底是親兄弟,曾啟賢自然也明白一榮俱榮的道理。曾啟賢上下找了好些關系,頗費了些心血才將二老爺曾啟言降到最低。
曾老太太面上雖然沒有什么的,可對曾啟賢的態度確實好了幾分,連帶著曾念薇姐弟的待遇也提高了不少。
二月底,宮中傳出了大消息,打破了曾家微妙的氣氛。
皇帝下旨,昭告天下,立先后所出,五皇子牧王趙立為太子,入住東宮。
圣旨一出,天下都沸騰了。
消息一日之間傳遍大街小巷。對于平民百姓來說,其實頂上的那個位置誰坐,與他們實無太大的關系。只要世道和平,皇帝勵治,誰上位都一樣。
可,事對人無同,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
整個福王府籠罩在一片低沉的肅重之中。王府的外書房里,地上一片狼藉,福王背著手,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外書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福王的嫡長子,王府的世子爺趙煥首先就沉不住氣,他面色憤然,道:“父王,皇祖父這么做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父王哪一方面比不上五皇叔?前些日子皇祖父昏迷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皇祖父身體那般虛弱,若非父王獻上了寶藥,皇祖父怎么會這么快就恢復了過來。可皇祖父不但沒有念父王的好,竟然還懷疑父王。”
趙煥氣憤道:“八妹及笄的時候,皇祖父還請了簡老太君為八妹當正賓,兒子還想著,皇祖父總算想通了,知道了父王的好了。誰知道。這才沒幾日,皇祖父竟然要立五皇叔......”
“閉嘴!”
福王不能趙煥將話說完,猛然大喝一聲。福王身處高位,運籌帷幄多年。向來習慣發號施令,他驟然發怒,王者氣勢凜然。
趙煥嚇得將余下的話都吞到了肚子里,他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出聲。
“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福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大兒子,喝道,“還不趕快閉上你的嘴!”
福王原本就陰郁的臉沉如黑炭,平常看這個大兒子,雖然沒有出類拔萃。可做事還是極穩的,可今日怎么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來。雖然他覺得兒子的這番話說得沒有錯,可這些話是能說的嗎?有些東西,爛在肚子里就夠了。
“父王別動怒,大哥他這是急了。口不擇言。”
一道溫柔細致的聲音響起,一旁默不作聲的趙同悅開口為趙煥說話。
福王向來最疼這個女兒,聞言臉色稍緩。
他心中嘆了一口氣,大兒子若是及得上悅兒一般,說不定如今也不會陷入這般局面。悅兒自小聰慧,手段更是無人能及,可惜是個女兒身。
其實也怪不得兒子這番話。雖然趙煥身為世子,可有些事情他卻是不知的。念此,福王這才給了兒子幾分好臉色。
福王沉默了許久,才道:“這事兒,是為父大意了。前些日子皇上對我們緩了顏色,并不是認同了我們的緣故。這是,緩兵之計啊!”為的是讓他們安心罷了。念此,福王心里一陣陣不忿。
趙同悅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白皙如玉的的臉上不動聲色,眼底卻是閃過一絲憤恨:“若非許家將蘇銀花的事情捅了出來。皇祖父又怎么會起了疑心?”她看得很清楚,先后留下的兩個兒子當中,老皇帝原本更看好的分明是她的父親福王爺。可事情卻走到了這副模樣。
那場大火,怎么就沒把許家人給全燒死了!
福王府一片沉重,牧王府自然是歡喜不已。
王府上下,到處一片喜氣洋洋。就連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牧王爺眉梢上也帶了掩飾不住的歡喜。
這圣旨一下,這天下也就定了下來。金字塔上的那一張龍椅,誰不動心?更何況,這一場多嫡大戰已拉開,成王敗寇,結局你死我活。
走到這一步,牧王一顆心總算塵埃落定。
一旁的許老太爺卻是沒有這般放松,他思索半響,道:“王爺,暫時還不能放松警惕,這還沒有到最后一步。”只要一日沒有登上皇位,這天下到底鹿死誰手,就下不了定論。
這一次,許家傾盡全族扶持牧王,就連一絲半毫的不確定,許老太爺也要將它扼殺于搖籃之中。
牧王能走到這一步,背后少不了許老太爺的指點,許老太爺的話雖然不好聽,可卻是中肯。而對于許老太爺的話,牧王還是聽得進去的。
牧王歡喜過后也反應了過來:“許老說得對,是我大意了。皇兄那人我清楚,沒到最后一刻,他是不會放棄的。”
見牧王沒有失去警惕,許老太爺心中安下不少。這也是許老太爺選擇支持牧王的原因之一,他愿意納諫,懂得廣開言路。不似福王,看似溫厚,其實最是心思狹隘的一個人,有瑕必報。
圣旨都下了,朝堂之中瞬間就明朗了起來,眾人紛紛開始站隊。
朝堂的情況如何,曾念薇這種閨閣女子雖然略有耳聞,可知道的不多。不似朝堂明朗,曾家卻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已捉蟲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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