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江州發生這樣的事情,世人怎么看牧王,皇帝怎么看牧王?他連自己的藩地都沒能照料好,如何能擔重任?
這件事,云家也牽連其中,如此一來,更是一筆爛賬了。
有人覺得,云家想要擺脫此事,勢必要借了牧王的勢,而雙方肯定會因此結盟;也有人認為,被云家這么一拉后退,牧王勢必會厭惡了云家。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揣測牧王府與云家的走勢。
對于廟堂之事,想必云老太爺心中早有了定奪,任憑世人口燦如花,也都只是一己之測,與其做這般無謂的猜度,曾念薇更關心的是那白家的幾十條人命是怎么丟的。
京城里理論紛紛,將二舅舅云文與白家小公子白展飛之間的如何結怨,又是如何對白家放狠話的事說得繪聲繪色,仿佛真正見過一般。更是有人將云文早期的一些事也挖了出來,傳得沸沸揚揚。口口相傳間,云文早已臭名遠昭,比那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還要兇殘上幾分。
更是有人私底下議論,云文就是江州的一惡,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而牧王對此卻是睜只眼閉只眼,不少人都覺得,兩人早已狼狽為奸。
這股風頭,悄悄地在京城刮了起來。
沒有多久,牧王的案桌上就擺上了一道御旨。那明黃的帛書上,老皇帝直斥牧王管制不嚴,竟然讓封地里出了此等惡事。老皇帝很是生氣,命牧王好好反思。并且盡全力協助欽差盡快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牧王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好言好語地送走傳旨的內侍后,整張臉黑沉得能滴出水來。
前些日子,因福王被皇帝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的事,他還暗自得意了許久。
福王不是想要個仁厚的名聲么,那他就助他一臂之力,結果如他所愿。福王的好名聲都傳到了皇帝耳中。福王那可是捉不到狐貍惹得一身騷。
可很快,江州就出了白家一事,這叫他情何以堪?
對于白家的慘案,牧王比一般人都想得更深遠些。
剛開始聽到消息。他的心瞬間沉了下去,第一反應是要將消息鎮壓下來。他連夜抽調了人手趕赴江州,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就像是長了翅膀一般,仍是流傳了出去,甚至人盡皆知。
江州太守云文,牧王自然是知道這個人是云老太爺的二子,他本來對這件事持保守意見,在他的人都將此事掩了下來的情況下,消息還是讓傳開了之后。牧王就更肯定,這件事是有預謀的。
這設局之人不但心大,還貪!
在他的地盤上出這樣的事情,他若是不懲治云文,就給不了白家一個交代;可他若是依律將處置了云文。那他與云家,也算立下了不解之仇。
這局設得極毒,牧王心電轉念間,就將這事套在了福王的頭上。
也只有他那好大哥,才能如此心狠手辣,費盡心思地要將他困在如此兩難之地!
曾念薇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只不過。她比牧王更的肯定一些。
幾十條人命啊,無一生還。這滅門的慘案,更是第二日才被更夫發現。能夠在一夜之間,絲毫不驚動任何人,無聲無息地鏟除幾十條人命,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曾念薇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曾經從蕭逸口中聽說過的那個組織。
可這畢竟只是她的猜想,有些事情,還是得確認了才能完全肯定。
曾念薇剛想讓人去將南安找過來,香草就來報南安前來求見。
曾念薇有些訝異。
南安是她的人沒錯,可南安一般都是她有事需要辦。才會讓他過來。南安主動來求見,這倒是第一回。
曾念薇心中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她是在垂花門旁的小亭子接見的南安。眾人都知道南安是從云家撥給四姑娘的人手,平日里有什么事,云家也會通過南安傳給幾個外甥,因此眾人對于曾念薇在小亭子里接見南安也見怪不怪了。
果然,曾念薇預感沒有錯。
南安一見她,滿臉不安,忙地跪下來請罪。
曾念薇按下心中的沉重,將事情問清楚。
南安一開口,曾念薇心里就暗暗松了口氣。
幸好,不是二舅舅云文那邊的消息。
如今這個形勢,她生怕二舅舅那邊又生出個好歹來。
可越聽,曾念薇的眉頭微微地又皺了起來。
“那小廝叫樂成,自幼就跟著魏三老爺了。一開始他還死咬著不肯承認,后來小的用了些刑,他就一五一十地招了。從前那一次,的確是他趁亂混進了內院,要殺害九少爺,可他只模模糊糊地見過九少爺一面,加上一時慌亂,陰差陽錯之下,他就將十一少爺扔進了荷塘里,他則是趁著人沒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
“事情過后,因為他的過錯,魏三老爺沒少折磨他”南安頓了頓,言語有些支支吾吾,他斟酌了半天,道:“小的親自瞧過了,他身上的鞭痕和各種疤痕不似作假。”
“他全部都招了,這件事是魏三老爺吩咐他去做的。小的將這些事兒都問出來之后,就將他關了起來,原本想等請示過姑娘之后再行發落,只是第二日小的到了柴房才發現,他已經死了。咬舌自盡而亡。”
南安道:“小的在院中發現了腳步,想必是有人來過,而后,樂成就自盡了。”
南安說完,有些不安地窺了曾念薇一眼:“小的辦事不力,任憑姑娘處罰。”
曾念薇聽聞沉吟了半響都沒說話。
當年王雪娥陷害遠哥兒一事,最后是王雪娥身邊的張嬤嬤和她的兒子王城出來頂了包,那時候,她就覺得此事沒有這么簡單,知道后來發現了魏敏河身邊那小廝,她才逐漸將王雪娥和魏敏河這兩人聯系到了一塊兒。
可如今王雪娥去了,魏敏河也不在了,那小廝就被撇到了一邊。南安都已經個將人捉了起來還用了刑,就說明那小廝是個惜命的,否則在剛開始被南安找到的時候他就應該自盡了,而不是等有人來看過他之后,他才自盡。
可是,還會有誰去看他呢?
曾念薇想不明白。
“那小廝,叫樂成?”曾念薇問道。
“是的,這是魏三老爺給他起的名字。”南安道。
魏敏河起的?
曾念薇心里一動,道:“那他的本名叫什么?”
南安想了想,道:“本名倒是不知道,不過,他說過他有個小名叫小二子。”
小二子?
曾念薇沉默下來。
這名字倒是沒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這小廝,無論身高還是長相,都與張嬤嬤的兒子王城很是肖像這里頭,會不會有什么關聯?
曾念薇思索片刻沒有將事情想明白。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有什么好追究了,畢竟無論是罪魁禍首,還是下手行兇的人,都已經命歸黃泉了。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啊,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曾念薇沒有再糾結到底是誰來看過那小廝,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她讓南安往江州去一趟。
有些事,不能夠只是道聽途說,只有實地訪過,才能知道得更真實,尤其是那白家一事。
打發了南安,曾念薇就帶著香草和綠意往回走。
臘月中旬,將近年關,府中各處都忙了起來。因為有王雪娥的喪事在前,所以府中并沒有如同往前一般大辦,只是該有的年聯、大紅燈籠,還有一些祭祖要用的東西還是得備起來。
丫鬟婆子們見到了曾念薇,紛紛佇步問好。
曾念薇面色淡淡,偶爾點頭示意。
快要回到青禾院的的時候,一直緊緊皺著眉頭的綠意忽然開了口。
“姑娘,婢子曾聽過一個說法,那是府中的老人曾說來逗笑的。張嬤嬤從前有一次曾飲醉了酒,說她有兩個兒子。”綠意道。
曾念薇聞言腳步一頓。
她剎時回過頭來盯著綠意,道:“兩個兒子?”
綠意點了點頭:“婢子也是剛才想起,是府里的一個老嬤嬤說的,她拿了當笑話來說,婢子也就一直沒放在心上。”
兩個兒子,兩個兒子?
眾人皆知,張嬤嬤只有一兒一女。
女兒染紅因為早年的事遭打了杖打,沒挺住,去了。而張嬤嬤的兒子王城則是后來張嬤嬤陷害主子事發之后,跟著張嬤嬤一起,撞柱身亡。
忽然之間,曾念薇就想起南安說的,那小廝叫樂成,可卻是有個小名叫小二子。
小二子,小二子?
莫不是,他就是張嬤嬤的第二子?
曾念薇總是覺得當時張嬤嬤和王城認罪太快,似是怕這件事再深究下去。她還以為他們母子這是惦念著對王雪娥的情誼,決意替王雪娥背的黑鍋,可如今這么一想,她的想法似乎有些偏差。
張嬤嬤的女兒已經為王雪娥犧牲了,她當真如此護主,要犧牲一家子性命為王雪娥被黑鍋?
若是他們的初衷并非如此,他們這么做,只是為了保住他們王家最后一個兒子的話,這件事會不會更加在情理一些?
可是,若是這樣的話,張嬤嬤的兩個兒子,為何一個跟在她身邊來了曾家,另外一個反而去了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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