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的消息來得太突然,讓許多人措手不及。
齊州的事情不是一兩日了,可邊境的楚國是小國,根本不能與泱泱燕國相提并論,這么多年來,邊境之間小打小鬧,不是沒有的,朝臣們從來沒有將齊州的壤亂放在眼里。
如今皇帝垂垂老矣,福王牧王均是先皇后所出,深得老皇帝疼愛,雙方都有經緯之才,實力又均衡,這就成了一個僵局。
眾人心里都清楚,這次的齊州之亂是個極好的機遇,誰也不肯放過這次機會。
云老太爺也學精了,一直咬著不肯站隊,這也是無論是福王、還是牧王這邊,在朝堂中都有意無意避開云家的原因,可暗下雙方都極力拉攏云老太爺,云老太爺至今尚未表態,不過,如今這種局面,也是因為云老太爺沒有表態,讓雙方都松了口氣。
云家中立,左將余家明乃福王家將,而右將張則是牧王推薦的人手。
從表面上看,這場博弈雙方打成平手。
戰事突起,京城里人心惶惶。
齊州的淪陷,讓大燕中人都有些唇寒齒亡的意味,尤其是離齊州最近的秦州,不少百姓紛紛舉家遷徙,生怕被戰事禍及。
大量的難民一路向西,大批大批涌入陽城,也有不少人家往其他地方走,或是往京城里來。
陽城的世家在八郡主的帶領下,紛紛解囊相助,捐出不少銀錢,抽調人手為難民搭建容身的竹棚。八郡主更是屈尊降貴,親自為難民施粥,又親授米糧。
一時之間,八郡主聲名鶴起。京城的茶樓里,說書人唾沫橫飛,將八郡主說得神乎其也,甚至有人說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轉身。為了拯救蒼生萬民而來。
八郡主種種善舉傳出來,有人稱贊,也有人不以為然,覺得這是福王府利用女兒虛張聲勢罷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看不過。到最后竟然傳成了只有八郡主才能拯救蒼生萬民,有些受過八郡主恩惠的民眾更是聯名要給八郡主塑造金身,世世代代地供奉起來。福王府呼聲越來越高,到最后陽城的難民只知福王,不知圣上了。
這可如何得了?
很快就有人參了福王一本,參福王居心叵測,犯上做亂。
皇帝老矣,最是生性多疑,怕的就是底下的兒子們不安分。有心人對癥下藥,在老皇帝跟前狠狠地給方福王上了眼藥。
老皇帝大怒。將福王召進宮里狠狠地敲打了一頓。
福王深知老皇帝的逆鱗,他絲毫不敢有一句反駁,硬是吃了這個暗虧。
原本想利用這次的善舉在百姓心中樹立一個仁厚的名聲,卻陰差陽錯地被對方抓住了小腳,福王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給柳御史記了一筆。
沒錯,這次在老皇帝跟前參了福王一筆的,正是這個柳御史。
福王千防萬防。
他都已經將牧王一派中有可能借此攻擊的人都讓人盯住了,卻沒想到冒出一個柳御史來。這個柳御史,一直都是個清流,從不依附哪一派,可這關頭上。卻跳出來咬了福王一口。
福王從皇宮里出來,立刻就讓人清查了柳御史。
不查還不知道,原來這個柳御史,早就投靠了牧王。福王知道后,恨得牙癢癢的。
如今的局勢,雙方勢均力敵。可出了這件事,眾人心里都有些微妙。
誰人不知,這次的征西主帥云老太爺與福王同是來自陽城?近水樓臺,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人又能確定。云老太爺會不會是第二個柳御史,早就暗中站隊了呢?
云家世代為武,在軍中威望極高,這次的征西大戰,世人皆是對云家寄托了莫大的希望。只要云家這次得勝而歸,那便是解開這一局僵棋的關鍵。
明眼人都靜靜地觀察的云家的動靜。
廟堂之上的紛爭,曾念薇也只是隱隱知道些。這些日子,云家為了避嫌,府中女眷深居簡出,極少與外人接觸。
王雪娥身亡,云武與程氏前來吊唁,慰問了曾念薇幾個之后就很少露面。知道遠哥兒回來之后,程氏倒是來過一回,可也心事重重的,沒有多說什么。
曾念薇就知道,程氏這是在為云老太爺擔心。
戰場上,刀槍無眼,云老太爺年紀擺在哪兒了,云家眾人都怕他有個好歹。而且,這次的齊州之亂,是云家的一個大機遇。云家眾人心里明白,這一次,只能勝。
若是敗了,那云家一族,可真是到頭了。
曾念薇也曉得個中重要。
上一世,也曾發生過齊州之亂,是余家明率領了十萬大軍平復了這一場戰亂,從而讓余家在頂級世家中站穩了陣腳。只是這一次,余家明是作為左將出征,若是大捷而歸,余家肯定也能分一杯羹,可若是想走到頂級世家這一步,恐怕有些困難。
曾念薇心中對此次大戰的勝負有了數,就沒有程氏那般心事重重。不過瞧程氏擔憂的樣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她就挑了些話來安慰程氏,可很明顯,程氏沒有聽進去。
曾念薇心中嘆了口氣,也不好多說什么了。
時間會證明一切。
程氏沒坐多久,就回去了。
曾念薇等人正在孝期當中,不能四處走動。姐妹兩人便開始抄寫經書,為云老太爺祈福、祈禱早日打勝站,平復齊州之亂,也拯救百姓與水火之中。
征西大軍日夜兼程,拼命趕路,很快就到了秦州,恰好遇上一波前來偷襲的楚軍,云老太爺巧用計謀,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對方打得落花流水。
出師大捷,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喜訊,大大地振奮了軍心。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上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皆是翹首以盼征西大軍的凱旋而歸。
好消息傳過來沒多久,便發生了一件震驚朝堂的事情。
江州的首富白家上至老下至小,全家幾十條人命,一個之間全部死于非命!
這白家雖然只是個商戶,可白老爺子為人仁厚,樂善好施,鮮少結下仇家。可就是這么一戶人家,卻是一夜之間死了個精光。
事情里處處透著蹊蹺。
這件事之所以鬧得這般大,卻不是因為這幾十條人命,而是隨之而來的消息。
據說,事發之前,白家的小公子白展飛在酒樓里與江州太守曾起過沖突,不少人更是親耳聽見了江州太守曾放話要白家好看。
事情沒多久,白家就出了這般慘案,由不得世人浮想聯翩。
曾念薇聽見這消息的時候,恍如晴天霹靂。
不為別的,這江州太守,她熟得很,正是二舅舅云文!
她這個二舅舅,性子沖動,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就口不擇言。就連他的好友許三爺都直言不諱地指出了他若是不收斂,遲早有一天會毀在他這張嘴上。
這下,真的出事了。
外祖父云老太爺在前方拼了老命殺敵,她這二舅舅卻惹出這般的禍事出來,真是個不省心的!
如今多少雙眼睛盯著云家?
江州的事情很快就鬧得沸沸揚揚,就連皇帝那邊都有所耳聞。皇帝念在正在前方沖鋒陷陣的云老太爺的面子上,并沒有立即將云文下獄,只讓人將云文監管起來,派了這專人到江州調查此事。
云老太太聽到消息的時候,近幾暈厥過去,好歹她也是經事兒的人,硬是挺了過來。
“我早就說了,我早就說了,文兒那一張口無遮攔的嘴,遲到會出事,遲早會出事兒的!”
云老太太恨鐵不成鋼,“三番四次地提點他要注意,要注意,他非但不聽勸,還嫌我這老太婆啰嗦。這下可好,惹出爛攤子來了!”
云老太太當即就紅了眼眶,聲音忍不住地哽咽。
從京城里趕回來的程氏安慰她道:“母親,母親別急,這檔口,我們萬萬不能急,更不能慌。二哥他性子直是直了些,可卻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這件事必定有內情,我們要想穩住,然后才能將二哥救出來啊。”
云老太太定了定心神。
三媳婦兒說的對,如今老頭子在前線拼命,她在后方,無論發生什么,都要護住云家子孫,不能讓老頭子回來白發人送黑發人。
云老太太開始是慌了,現在回過神來也發現了個中端倪。
她這個二兒子,雖然性子沖,行事有些莽撞,可絕不是那等黑心爛肺、一下子手刃幾十條性命的冷血之人。
她的兒子,她最了解。若是那白家的小公子惹毛了他,他頂多也就狠狠揍他一頓,或是光明正大地懲戒他,而不是背后下狠手,更不會涉及無辜之人。
這其中,必定有貓膩。
云老太太想到的,曾念薇也想到了。
她的這個二舅舅,不是那等心思陰森之輩。血屠滿門?憑著曾念薇對他的了解,他萬萬做不出此等滅門的慘案來的。
可世人卻不是這么想,他們光知道,云文曾對白家放過狠話,而隨后,白家就出了事。紅口白牙說出來的話,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為二舅舅證明,怎么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這件事,真是一團亂麻。
若不是在孝期,曾念薇真是恨不得與程氏一同到江州去。
她總覺得,這件事不是這么簡單。
世人皆知,江州,是牧王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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