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娥不說這句話還好,她一喊出這句話曾老太爺的臉色幾不可見地變了變。他的目光從曾啟賢身上移開落到王雪娥身上。
“亂嚷嚷什么?大喊大叫的成何體統?”曾老太爺冷聲道。旋即吩咐了下人們把孩子都帶下去。
王雪娥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可任哪個女人誰聽到自己要被休掉這種話還會有好臉色?她突然覺得曾老太爺十分不可理喻。
她慘白著臉色張了張嘴最終沒敢頂嘴。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將自己的情緒壓制下來。
只要她留在曾家一刻,她就不能得罪曾老太爺。她很明白,眼前這一屋子的人,唯一會幫她說話的便只有曾老太爺了。
曾念薇雖然很想留下來,可看眾人的樣子似乎沒有半點愿意她留下的模樣,她還是跟著眾人身后往外走。
她落在最后面,慢吞吞地挪著步子。
“老爺這決定太過突然,妾身不明白,敢問老爺是以何名目休掉妾身,還請老爺詳細說來。”
這是王雪娥強忍抽泣帶著哭腔的聲音。
廳堂里一陣沉默。
半響,曾啟賢凝重的聲音才傳過來:“你自己做過什么自己清楚。”
“妾身不清楚,還請老爺講明白。妾身辛辛苦苦地操持這這個家,更是為宇哥兒操碎了心,老爺不念妾身的好便罷了,如今還莫名其妙地給妾身安了不慈不仁不孝的罪名要休了妾身。妾身是在意難平!”
她話一落,曾啟賢隱忍的憤怒瞬間就爆發出來了:“我念與你夫妻一場,不愿撕破臉給你難看,可你倒好,口口聲聲冤枉。昨晚的事還要我提醒你嗎!梁氏早就招了難道你還要狡辯?”
“四姑娘?四姑娘過些過來啊?”
說話的是和樂院的一位嬤嬤,她負責將幾個哥兒姐兒們各自送回去。可才走出幾步便發現曾念薇遠遠地落在后頭,在廳堂的垂簾外站住了腳。
曾念薇正豎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領路的嬤嬤見狀臉色很是不好看,她使了個眼色,一個婆子就快步走過來不分由說地將曾念薇從垂簾外拉了開去。
“四姑娘快點走吧。”婆子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雖然曾念薇想將里頭的動靜聽個仔細,可下一秒她便被婆子架到了院子外。
院子外邊。曾家幾個孫輩都在。大房二房三房除了曾博遠與曾博宇的孩子之外,其他人都到齊了。
眾人面色各異,見曾念薇出來目光頓時便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曾念芳雙眼紅紅的,眼神銳利如有實質一般射在曾念薇身上。
“是你,一定是你在背后說母親壞話,教唆父親休掉母親的!”
曾念芳雖然不大,可她也知道,一旦母親被父親休掉,那她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是你在背后搞的鬼!我要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父親母親就會好好的!”
她氣紅了雙眼。邊說一個箭步就要沖過來恨不得將曾念薇打死。
“芳姐兒!”
離她最近的曾念秀眼明手快身后抱住了她:“芳姐兒。芳姐兒你冷靜些。大伯父大伯母之間一定是有什么誤會。等他們把話說清楚就沒事了。”
“芳姐兒快不要鬧。”曾念秀道。
曾念芳被她緊緊禁錮住,聞言頓時停下了掙扎。
“真的嗎?父親不會休掉母親嗎?”她眼中氤氳著水霧,紅著雙眼問道。
這,這她哪敢保證?可看著曾念芳眼巴巴地望著她。曾念秀又說不出否定的話,她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曾念芳得了想要的答案這才沒繼續撒潑,她狠狠地剜了曾念薇一眼才跟著乳娘回了自己的院子。
“四妹妹受驚了。”
曾念秀目光落在曾念蘭曾念薇身上:“大姐姐、四妹妹,你們也回去等消息吧。大伯父大伯母……那邊估計會晚些才有消息。”
她本想說大伯父大伯母一定會沒事的,話到嘴邊她才反應了過來,生生地改了口。
曾念薇似是沒注意到她的失言,她低眉斂目向曾念秀行禮道謝。然后與曾念蘭一同回了青禾院。
曾念秀曾博安眼底的復雜她不是沒有看懂,曾念琪的幸災樂禍她也看在眼里,只是這些都不是她所關心的。她也懶得去理睬。
雖然她不知道曾念芳為何一口咬定是她搞得鬼,又或是曾念芳真的只是下意識地就將事情算到她頭上。可她卻不能否認曾念芳的話確是說的很對。
是啊,一切都是她在后頭做的手腳。若不是她,王雪娥仍是那個溫賢心慈的好母親、體貼小意的好妻子,是王家高高在上的唯一嫡女。然后害死弟弟曾博遠。將姐姐親手推入火坑之中,還將她死死地拿捏住,以她為跳板為曾念芳尋了門所謂的好親事,最后一再腳將她踢開。
這一切,這一切......她是不會允許這一切再發生的!
王雪娥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她應得的!
曾念薇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心中的憤恨壓下去。她轉過頭來對曾念蘭道:“姐姐,我們去外院看遠哥兒可好?”
曾念蘭頷首。
她望著小臉上有著出乎年齡的鎮定的妹妹,頓時有些心疼。
“梅姑,這一切與你無關。是王雪娥作惡多端,父親才要將她休棄。”曾念蘭道。
曾念薇唇角帶出抹笑容:“梅姑知道,梅姑不會將芳姐兒的話放在心上。”
“那就好。”曾念蘭道。
兩人一瞬無話。
將近垂花門的時候,曾念蘭突然出聲道:“遠哥兒的事,多虧了你。”若不是你,萬一真讓王雪娥得手將遠哥兒賣了出去,她簡直不敢往后想這件事。
曾念薇微微笑了不說話。
兩人在外書房里見到了驚魂未定的曾博遠與一臉懵懂的曾博宇,姐妹倆將弟弟好好安撫了一番才回了青禾院。
曾博遠與曾博宇的行李物件曾啟賢讓人連夜就搬到了外院。曾啟賢原本就打算三月份的時候將曾博遠接到外院,經過了梁氏一事曾啟賢也不打算等了,立即就把曾博遠接到了外院。唯一不同的是他也讓曾博宇住到了外院。
和樂院里的氣壓低沉至極,曾老太太身邊的周嬤嬤親自守在門口不讓人靠近。
響午的時候,里面的人總算出來了。
曾啟賢臉色黑沉。從和樂院出來后一言不發,直接去了外書房。
王雪娥白著一張臉腳步虛飄地回了榮青堂,她臉上淚痕猶在,杏眼紅腫,望著頭也不回大步離去的曾啟賢,她的眼底盛滿傷痛與絕望。她神色哀傷,楚楚可憐。
事情一如曾念薇所料,曾老太爺發了話,休妻一事事關重大暫擱下來等梁氏一事查得水落石出再做打算。王雪娥則因為疏于管教下人被責令禁足榮青堂好好反省。一切等曾老太爺查明真相再行處理。
曾念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查明真相?還要怎么查明真相?這裸的事實擺在面前祖父竟然還說要查明真相!王雪娥要賣掉的不僅是遠哥兒啊,她連自己的親生兒子宇哥兒也不要了!如此歹毒如此喪心病狂的女人。怎還能留下來?怎配他們喊一聲母親!
曾念薇則是淡定不少。。
曾老太爺打的什么算盤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曾老太爺心中若是有他們幾個孫子孫女的存在。當年也不會不顧尸骨未寒的云氏而執意要曾啟賢百日內娶了進來。而王雪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不顧王家人反對執意要嫁。
如今王雪娥德行有虧,最打臉的莫不過曾老太爺。
而且,若是真要休妻,不僅僅只是將王雪娥休掉便行了。王雪娥身后。是整個王家。
這件事沒這么簡單。
不過這次曾啟賢倒是鐵了心,他也不聽人勸。徑直回了外院之后就將自己關在外書房里直至入夜也沒出來。別說晚膳,就是午膳也沒有用。
第二日一早,他便將休書寫好讓青松送到了榮青堂。不過休書并沒有到王雪娥手里,反而是中途被曾老太爺的人攔下了。
曾老太爺得了消息怒氣沖沖地趕到了外書房,他遣散了所有小廝下人們,父子二人在外書房里不知道說了什么。
可就連遠在門口守著的青松清白等人隱約還能聽見曾老太爺的氣急敗壞的怒吼聲,以及花瓶嘩然碎裂的響聲。
半個時辰之后曾老太爺依然怒發沖天地甩門而去,只是一張布滿皺褶的臉上平白多添了幾縷滄桑。仿佛一下子便老了十歲。、
曾啟賢沒再強硬著說要休妻,可也沒松口。
曾家上下一下子人心惶惶。
曾博遠從余驚中回過神來知道父親因這事與母親徹底鬧開了心中頗是不安。他很懂事,什么多余的話也沒說,小小的人兒似是一下子便成長了起來。他每日里醒來就跟著父親在書房里練大字,或是跟著父親一起對著窗臺的那盆蘭花出神。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每次起身的時候通常都麻了半天身子,他也忍著不動,也不吭聲。
曾啟賢見此心中更為心疼。
他深深地意識到,有些事情,他一開始就不應該妥協。若是這樣,也不至于有了現在這進退兩難的僵局。
王家人很快也得了消息。
王雪娥的哥哥王乾淵帶著一眾小廝護院氣勢洶洶地就到了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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