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玉兒和箏兒在家嗎,我來找她們玩兒呢。”謝巧玲一大早就來了周友平家。
唐氏從灶間探出頭來,“是巧玲啊,快屋里坐,玉兒和箏兒兩個丫頭不知道在屋里搗鼓什么呢,我這就把她們給你叫過來。”
周秀兒定親后,周桂香嘴上說讓謝巧玲在周家散散心,其實是想周李氏幫著在莊子里給她尋個人家。和離的婦人雖說沒有棄婦那么凄慘,可名聲也是不好的,想要在鎮上找戶好人家很難。
謝巧玲理所當然地坐到堂屋的凳子上,“有勞大舅母了!”
一副鎮上貴婦上門做客的樣子,唐氏也沒多說,拍拍身上的灰就往周蘋兒出門子前的屋子去。
“二姐,快把東西收了,可別讓表姐瞧出什么來。”周箏兒姐妹聽到外面的動靜,手忙腳亂地收拾磨薄荷粉的工具。
“表姐怎么成天往我們家跑?”周玉兒把藥碾子藏到床底下,好脾氣的她也對謝巧玲的頻繁來訪表示不滿,“她每日就沒事兒做嗎?”
“嬤嬤什么也不讓她做,二嬸嬸又不敢說什么。”周箏兒快速地把干薄荷藏到柜子里,“她整日里可不是沒什么事兒可做嗎,二姐,都收好了嗎?”
“好了!”周玉兒答話,跑去開門。
唐氏站在門口看到里面的情景,笑著大聲道:“你們兩個丫頭真是的,整日躲在你大姐屋子里干嘛呢。巧玲過來找你們玩兒,快到堂屋去吧!”
“表姐過來了啊?”周箏兒也故意大聲回話。“二姐,你快別做針線了,表姐來了呢。”
母女幾個對視一眼,自己都覺得好笑。
“漂亮!”她們進屋的時候。見周福兒正拉著謝巧玲的帕子,“要,福兒要!”
謝巧玲死死拉著帕子不放,“快放開,這帕子可要八文錢一條呢,可不能給你。”
周桂香是個嬌寵孩子的人,因此謝巧玲不管女紅和廚藝都學的不太好,像這種手帕之類的都是去鋪子里買的,哪里舍得給周福兒這樣的小屁孩。
周玉兒看周福兒委屈得都快哭了。趕緊上前去抱過她,“福兒,不能要表姐的東西,你要是喜歡帕子,回頭二姐給你做一條好不好。”
周福兒眼巴巴地看這謝巧玲,見她一點要送她東西的意思都沒有,只要委屈地點頭,“表姐壞壞,二姐好!”
謝巧玲臉上紅了一片,尷尬地對隨后進門的唐氏道:“大舅母。這帕子舊了,再送給福兒不好。”
“是福兒不對,怎么能看著什么漂亮的東西就想要,你別放在心上啊!”唐氏雖然寵孩子,卻不喜他們像別人討東西,所以對謝巧玲的舉動沒多大反感。
“表姐,你今兒個來找我們玩兒什么?”周箏兒對謝巧玲這段日子頻繁來訪,嚴重影響她們清怡糖的生產有些不滿。
“我在家里沒什么事兒,想著過來找你們說說話。”謝巧玲抬手撫了撫發鬢。一副嬌小姐的樣子。
周玉兒和周箏兒有些無語。謝巧玲雖說和她們是表姐妹,可年紀差了十來歲。以前又沒什么接觸,她們之間有什么可說的?
“我們待會正準備去小姑姑那邊呢,表姐要不和我們一起過去?”死貧道不如死道友。雖然這么做有些對不起周梅香,可她們姐妹真的不想接待謝巧玲了。
不想謝巧玲根本不上鉤,“你們都去了小姨那邊,大舅母一個人在家也無聊得很。”說著回頭對唐氏道:“大舅母,我在這邊給你做伴兒吧?”
“你們都去玩兒吧,我一個人習慣了,況且你和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么好玩兒的?”唐氏也不想和這個不著調的侄女兒接觸。
謝巧玲卻一副完全沒聽懂的樣子,“沒事兒的,我就想和大舅母說說話呢。”
她和離回家這段日子,爹和弟弟弟媳婦都不太瞧得上她,只有她娘沒事兒和她說說話,在娘家的日子過得憋悶。她娘說現在她大舅舅家不比從前了,做了幾筆買賣,又得了個秀才女婿,可是不得了的。讓她到了莊子里,多到大舅舅家走動,說不得還得靠著他們找個好人家呢。
人家不想走,她們也不好把人往外趕,周玉兒和周箏兒很無奈,只好叫上龍鳳胎,“亭景,福兒,我們要去小姑姑那邊,你們要去嗎?”
旁邊本來一門心思玩著竹蜻蜓的周亭景聞言歡呼,“我要去,我要去,找哥哥,找哥哥玩兒!”
雖然家里有三個姐姐,可他還是最喜歡和魏志弘這個小表哥一起,小小年紀就知道男孩子應該和男孩子玩了。
“玉兒姐姐,箏兒姐姐!”他們過去的時候,魏妍妍正在院子里玩兒,看到他們很高興。
周玉兒蹲下來和她平視,“妍妍怎么一個人在院子里玩兒,你娘他們呢?”
“爺爺和爹打獵,嬤嬤串門子去了,娘在屋里,哥哥淘氣,我在這里!”魏妍妍可愛地掰著手指把家里人的去向一一細數。說完笑嘻嘻去拉周福兒,“福兒和姐姐玩兒。”
周梅香在屋里聽到外面的動靜,高聲道:“玉兒和箏兒啊,快進來坐。”
姐妹倆把三個小東西領進了屋,周梅香正在屋里做針線。
“小姑姑,你在縫棉被啊。”周玉兒瞧著地上的席子上堆著的棉花,問周梅香,“這么早就縫棉被了嗎?”
“眼瞧著快要秋收了,現在正是閑的時候,我就尋思著把該做的事兒做了唄。”周梅香拍拍身上的棉絮,問她們,“志弘這陣子老回來埋怨,說你們整日關在屋子里不出來玩兒,今兒個怎么想著過來了?”
說起這個,周箏兒偎到周梅香身邊。搖她手臂,“小姑姑,你快幫著我們想個法子吧!”
“這是怎么了?”周梅香見她這個樣子很稀奇,“什么事兒能把我們小人精急成這樣?”
“表姐這陣子不知道怎么了。老往我們家跑,說是找我們說話。”周箏兒是真的被謝巧玲煩著了,“小姑姑,你說說,我們和她有什么話說啊?你幫我想想法子,讓她別總往我們家跑了行不行,害的我和二姐每天都得空出時間來招待她。”
“原來是為這事兒啊!”周梅香笑著點周箏兒的鼻子,“瞧瞧你,平日里多機靈一個人。還讓你表姐給難住了?這事兒,小姑姑可幫不了你,你得回去找你娘幫忙去。”
“我娘?”周箏兒還是沒聽懂,“我娘又不能不讓她進屋!”
“喲,聽你這么說,這是來找你小姑姑做惡人,幫著趕人呢?”周梅香對侄女給自己的母老虎定義很不滿。
周玉兒柔聲問,“小姑姑,表姐每日來我們家是為了什么?”
“到底是大些,一聽話音就明白了!”周梅香先夸了周玉兒一通才給她們解釋。“要我猜吧,你大表姐現在最重要的事兒是找個婆家。你們也瞧見她那樣子了吧,是個嬌養的,普通的莊戶人家怕是娶不起的,她自己也不能愿意。估計是看你們家現在境況好了,又和鎮上五福樓的老板結了親家,這怕是想讓你娘幫著找個好人家呢!”
她這一分析,姐妹倆才恍然大悟,原來人家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心中的疑惑解開了。周箏兒才問。“小姑姑,怎么沒瞧見弘哥兒。亭景還嚷著要來找他玩呢。”
“這小子估摸著又跑到屋后的竹林子去了,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玩兒的,一個不留神就跑過去!”現在魏志弘也開始淘氣了。周梅香對這個調皮的兒子很頭疼。
魏妍妍站起身子,得意洋洋道:“我知道,我知道哥哥干什么去了!”
說完一副你們快問我啊的樣子,看著說不出的可愛。
“那你告訴娘,哥哥到底干什么去了?”周梅香很配合地問女兒。
魏妍妍神秘兮兮道:“哥哥說竹林子里有好多蟲子,他要去抓蟲子呢!”
周梅香聞言薇怒,“這臭小子,不是說過不準再去抓蟲子了嗎?”
上次魏志弘不知道從哪里捉了七八只蟲子,悄悄放到她和魏鵬的床上,把她嚇得個半死。魏鵬還少有地揍了他屁股,告誡他不準再去抓蟲子玩兒了。
“箏兒,你去幫我把那小子逮回來,我現在不方便出去!”周梅香現在頭上身上都是棉絮,是不方便出去走動。
周箏兒欣然領命,“好啊,我去把那小子逮回來!”
“三姐,我也去,找哥哥!”周亭景想當小尾巴,拉著周箏兒的衣擺不放。
周箏兒卻沒同意,把他的小手細細掰開,“亭景乖,你先在屋里和姐姐們玩,三姐幫你把表哥找回來。”
說完,怕周亭景追上似的,飛快地出了門。
她在竹林子里很快找到了手上臉上都臟兮兮的魏志弘,“弘哥兒,你干什么呢?”
魏志弘抬起橫條豎條滿是黑印子的臉,笑呵呵喊,“箏兒姐姐!”
“瞧你真是個臟娃娃,亭景來你家找你玩兒,我們快回去吧!”周箏兒拉了他的小手,就要把他往家里引。
魏志弘聽說周亭景來找他玩很高興,可他現在更想找蟲子,不由扭動小手,“箏兒姐姐,我還想在這里玩兒。”
“你不會真來捉蟲子了吧?”周箏兒看他這樣子,猜測道。
魏志弘高高興興點頭,把旁邊的竹筒子,“你瞧,我已經捉到三條蟲子了哦!”
周箏兒看著里面蠕動著三只蟲子,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你這膽子也真大,這蟲子你也敢捉啊?”
“蟲子好玩兒!”魏志弘無憂無慮道:“我還要多捉些,回去嚇我娘。呵呵呵,箏兒姐姐,我娘膽子好小,怕蟲子呢!”
周箏兒對這熊孩子很無語,不過對蟲子嚇唬人的法子有些小觸動。
“我出來找你前,你娘說了,要是你再去捉蟲子,回去還讓你爹揍你屁股!”周箏兒很無恥地準備騙小表弟的勞動果實,“屁股疼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我先幫你收著這蟲子,等你要玩兒的時候再來找我要好了。”
魏志弘聽了這主意很高興,“好啊好啊!箏兒姐姐,你可要幫我好好收著!”
看他天真可愛的樣子,周箏兒在心里狠狠唾棄自己一番,牽著她的小手高高興興回去了。
當然,這幾個蟲子后來全都奉獻給了謝巧玲,把她嚇得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再來他們家串門子。作為補償,周箏兒拿了一小袋子薄荷糖彌補魏志弘受傷的小心靈,也算是兩全其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