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聽說了嗎,趙家這次攤上大事兒了。”
“趙家,哪個趙家啊?”
“就是粗口趙屠夫家,怎么,你還沒聽說啊。”
“前兒我姑娘生了個大胖小子,我照顧姑娘都來不及,哪有功夫去打聽別人家的事兒!哎呀,你倒是給我說說趙家出了什么事兒啊。”
眼看著年關將近,村里卻流傳著趙屠夫家的事情。本來唐氏不是個八卦的人,可這天趙屠夫的媳婦卻找到了她。
“周大家的,忙著呢?”黃氏進門就和唐氏寒暄。
唐氏心里嘀咕,臉上卻不顯,“趙家嫂子真是稀客,快請屋里坐。”
黃氏把手上提的東西遞給唐氏,“這是兩根豬骨頭,給你拿去燉湯的時候調個味兒。”
“這可使不得,我可不能白白拿你的東西。”唐氏連連推辭。
“有設么使不得的,我們鄉里鄉親這么些年,拿兩根不值錢的豬骨頭都不行啊?”黃氏一副和唐氏很熟的模樣,“哎呦,你們這屋子起得可真是氣派!以前大家都不喜歡往這邊跑,還是你們有眼光,這里背靠山,前流水的,可真真是好地方!”
“瞧嫂子說的,我們能有什么眼光,當初也是圖這里的地便宜。”唐氏實話實說。
“當初你們日子是挺難過的,不過好在一家子腦子都是靈活的,現在日子好了,起了大屋子,還做起小買賣。”黃氏語氣里全是羨慕。
唐氏被她一通話夸得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打開話頭,“趙家嫂子今兒個來找我有事兒?”
“唉……想必你也聽說了。”唐氏都說到這個份上,黃氏也不想再繞彎子,“前兒我家那臭小子去鄰村收豬,不巧遇到那邊的霸王,臭小子又是個一根筋不會轉個彎的,就和人家起了沖突。”
唐氏也聽人說起過這事,只是知道的不清楚,現在趙氏找了她說話,她只好順著話關心一下,“那些土霸王可是不好惹的,你家小子沒出什么事兒吧?”
“那皮糙肉厚的能出什么事。”黃氏搖頭,“都怪我們平日里沒怎么管他,他脾氣一上來和人家起了沖突,把那人手給打折了。”
“手都打折了?”唐氏驚呼。
“可不是。”黃氏一臉懊惱,“現在人家要我們賠錢,不賠就告官。我家大小子才十六歲,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往那里面走。”
說著說著,黃氏眼淚就流了下來。
唐氏趕緊拿了帕子給她,“趙家嫂子,你快別哭啊,這世上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兒。況且那霸王不是說了嗎,只要給了錢就不會鬧到衙門去的。”
“唉,他們一開口就要一百兩銀子,我們這樣的家哪里拿的出這么多錢?”黃氏的淚停也停不住,“家里的親戚能借的都借了,還差了三十兩。”
“差這么多啊?”唐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陪著說話。
“可不是。”黃氏伸手拉了唐氏的手,“周大家的,今兒個我來就是為了這事兒。前兒我和當家的都商量好了,這一百兩銀子怎么著我們也的湊齊了……”
黃氏這次在周家待了半個多時辰才離開,周蘋兒姐妹幾個從魏家回來的時候正巧碰上了,“趙嬸嬸,你來這邊玩兒?”
“是蘋兒幾個啊。”黃氏勉強綻開笑臉,“我閑著沒事兒,來找你母親說說話。你們這是才從你小姑姑家出來呢?”
“是啊,我們去看看小表妹。”周玉兒笑著道。
十月初三周梅香產下女兒,是個很漂亮的小娃娃,粉嫩粉嫩的特別招人喜歡。魏鵬給寶貝女兒取名魏妍妍,周蘋兒姐妹喜歡的不行,每天都要過去瞧瞧。
等黃氏走遠后,周玉兒問姐姐,“趙嬸嬸怎么想到到我們家來了,娘平日里和她也沒什么來往啊?”
“誰知道呢。”周蘋兒急著回家,“天都快黑了,我的飯還沒做呢。”
進院子的時候看到唐氏正在收拾茶碗,周箏兒好奇道:“娘,剛才趙嬸嬸來我們家干什么啊?”
“小孩子別管這些。”唐氏笑著說女兒,“有這個閑功夫還不如幫你大姐做飯去。”
“好啊,大姐,我幫著燒火吧。”大冬天燒火最溫暖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唐氏把黃氏的來訪和丈夫說了,“你說她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周友平喝著鮮美的蘿卜骨頭湯,笑起來,“怎么,吃人嘴軟啊?”
“什么吃人嘴軟,我本來不想要的,你她非塞給我。”唐氏白了丈夫一眼。
然后又小聲嘀咕,“你說說,她會不會是來找我們借錢的啊?”說完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也不對啊,我們家什么光景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家這還差三十兩銀子呢,我們哪里拿得出來?”
“娘,今兒個我在小姑姑家聽說趙家現在正忙著賣地呢,趙嬸嬸是不是想讓我們買他們家的地啊?”周蘋兒突然插嘴。
“賣地?趙家已經到了要賣地的份上了?”周友平語氣里滿是同情。土地是莊戶人家的命根子,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想到賣地。
“小姑父說趙家小子把人家的手都打廢了,現在那家人不但逼著趙家賠一百兩銀子,還給臨近各村的人打了招呼,誰要是把豬賣給趙家就是和他們作對,他絕對不會放過的。”周蘋兒把魏鵬在外聽到的消息原封不動告訴了周友平夫妻。
“這家人也太霸道了!”唐氏皺眉,“這不是活生生要斷了趙家的活路嗎?”
“聽說他們家是縣尹老爺的親戚,平日里就是橫行鄉里的。現在家里的獨子被人打斷了手,還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因此咽不下這口氣,說是要把趙家趕出去呢。”周蘋兒很熱心地為她娘解說。
“趙家也知道這事兒了?”周友平問道。
“當然知道。”周蘋兒點頭,“那家人專程找了人給趙家帶了信。前兒趙屠夫還找了小姑父愿不愿意盤下他的鋪子,小姑父還說看起來趙家要舉家搬走了呢。”
“舉家搬走?”唐氏語氣里滿是同情,“難怪我看趙家嫂子的樣子,臉蠟黃蠟黃的,眼圈又深又黑,可見是傷了心了。”
“誰遇到這種事不傷心的。”周友平跟著嘆氣,“這么說來趙家是真的要賣地了?她今兒個和說的是哪塊地啊,要是能幫上忙我們就搭把手,我們自家也可以多兩塊地。”
“聽趙家嫂子那口氣,他們家的良田都有人家訂了,現在正愁著那幾畝坡地沒人問。”唐氏回答道。
“今兒個小姑父說了,他們不想接趙家的鋪子,怕惹事。不過他們看上了趙家那幾畝好地,已經給趙家交了訂金,現在正湊剩下的錢呢。”周箏兒說起來也是無限唏噓,原來官二代在什么時代都不能惹的,看看趙家小子,可不是摸了老虎屁股,傷了一家子的根本。
“你小姑父買了趙家的幾畝好地,怎么也沒聽他們言語一聲啊?”唐氏奇道。
“他們也是今兒個才決定的,早上小姑父去趙家交了訂金,就去鎮上收平日里賒出去的賬了,我們離開他們家的時候還沒回來呢。”周蘋兒趕緊解釋一番,“小姑姑說這錢也不知道湊得齊湊不齊,所以沒有宣揚出來。”
“是啊,聽說趙家的好地有五畝呢,因為連成一片所以要一起賣,小姑父好說歹說,趙家才同意八兩銀子一畝,一共有四十兩銀子呢。”周玉兒覺得田地真值錢。
“你小姑父也算是仁義了,這好地一般也就十來兩銀子,可趙家現在急著換錢,又要打整地賣,一時半會兒恐怕找不到合適的買主。”周友平覺得魏鵬這事兒處理得很好,“正好魏家沒地,趙家又缺錢,算是瞌睡遇到枕頭了。八兩銀子一畝也算公道,總好過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可著勁壓價,”
“是啊,我聽小姑姑說,村里好幾家人都看上這幾畝地了,可是給的價錢都少,里長的兄弟還只出五兩銀子一畝呢。”周箏兒覺得這些人也太過分了些。
“五兩銀子?虧他想得出來,五兩銀子可是連中田也買不到的。”唐氏憤憤道:“孩子爹,要不你明兒個去問問,趙家那幾畝坡地怎么賣。我尋思著別家拿著這地沒什么用處,我們家可不一樣,我們不是還尋思著種玉蜀黍嗎,這玉蜀黍不調地,坡地種著也好。再說趙家的坡地和我們家的地土挨著土的,以后照應也方便。”
周友平點頭,“這倒也是!行,明兒個我就去打聽打聽,正好家里還有些錢,換了地我這心里也踏實。”
因為趙家急著湊錢,聽周友平家愿意買最不好脫手的坡地,就打捆以三兩銀子一畝的價格把家里六畝坡地全賣了。
唐氏拿這蓋了官印的田契,眼睛都要笑瞇了,“娘,原來你也是個見地眼開的!”
“什么見地眼開?”周蘋兒和周箏兒打口水仗玩兒,“娘這是見地眼瞇呢!”
“你們兩個丫頭居然笑話你們娘,可真真是三體內部大上房揭瓦!”唐氏也心情愉悅地和女兒一起鬧。
周蘋兒看唐氏小心翼翼把家里幾張地契放在一個木匣子里,笑道:“娘,我們家現在有十多畝地了呢。既然你這么喜歡地,以后我們都努力給你掙錢,有了錢我們就買地,到時候你也做個地主太太吧。”
“是啊是啊!”周箏兒覺得人生得有點追求,做地主也是很美好的追求,“大姐,那我們要一起努力,以后做地主!”
“你們兩個真是瘋丫頭!”唐氏笑話女兒,院子里一片歡聲笑語。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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