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迪維爾警戒地觀察著四周,發現聲音的來源是巨龍胸中被擊碎的紫黑色水晶。它破損不堪,但是仍有比較大的一塊碎片殘留在死眠龍胸前,并發出一些微弱的語音。
"是你嗎,風靈先生。"貝迪維爾走過去問,"我們費了挺大的勁才把你和你的寵物龍擊敗。這下你滿意了吧?"
"嗯…不…滿意……"
啊這。
"這么多年的研究……無數的犧牲……失去的一切……不容你否定!"那個在紫黑色水晶碎片上泛起的紫黑色妖火正在逐漸變暗,大有邪靈化的跡象。如此強烈的執念,它會變成邪靈也是理所當然。
"即便如此,你用你的[研究]去牟利,還是在一個游戲里給人們提供作弊的外掛,這種事情我無法茍同。"貝迪維爾手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擊敗不滅的靈體,讓巫妖風靈變成邪靈就糟糕了。他只能用話術拖延時間,走運的話也許能說服對方。
"作弊就只是作弊而已。你給這些大不列顛騎士提供作弊的方法,就是在助長慵懶與不勞而獲的風氣。你覺得你幫助了他們,其實你害了他們。習慣了在游戲里作弊的人,在現實中也容易變成喜好不勞而獲的爛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害人而已,你做的這些事情沒有一件可以算得上是正當的!"
"可笑!大不列顛騎士會變成怎樣,你以為我在乎?我巴不得他們全部去死!如果他們因為作弊慣了就逐漸變成廢人,那豈不是更好!"
"你收了他們錢!"貝迪維爾怒道,演技都是演技。
"我只收取最基本的費用,用來運營這一切的費用!"
"差不多得了。收了別人錢還害人的事情,不可能有正當性可言。不管你怎么給自己洗脫,你終究是在損人利己。被你坑害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被你坑害,因為這些人里大部分甚至是心理尚未成熟的小孩,根本不知道對錯!你連小孩的錢都騙,連小孩都坑害,你算什么東西!"
貝迪維爾這一番話原本只是他為了拖延時間而進行的話術,是故意惡言相向的。但其中也包含了他一部分的真實想法,因為對方的行為確實讓他不齒。
一想到像哈斯特和哈里法那樣的小孩有可能真的付錢給這些人來購買外掛的使用權,并且因為利用了這個外掛而被植入不勞而獲的想法,日后成長為一個又一個心理扭曲的大人,貝迪維爾就特別生氣。
最可怕的是,家長無法完全阻止小孩子接觸游戲,也無從知道小孩子會不會在游戲里使用作弊器和外掛程序。有些家長甚至無法管住小孩子們,讓他們不在游戲里花錢。
而小孩子自身是沒有判斷能力的,不知對錯、不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就是孩子們的本質。孩子們太容易上當受騙了,也極容易被這種不勞而獲、遇事不決就作弊的想法影響。
"如果小孩子們在游戲里被這些作弊器和外掛程序帶歪了,開始在學習和考試之中作弊,該怎么辦?你風靈承擔得起這份罪責嗎?"貝迪維爾繼續罵道,"你即使免費把你的外掛程序分享出去,也有著數之不盡的問題。更何況你還收費。偽善者就不要披上大善人的外皮,覺得自己在做好事了。你配嗎?"
被貝迪維爾連番咒罵之后,巫妖風靈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
"真會說啊,貝迪維爾先生。明明你也是受益者之一?"
"別再扯這種鬼話了!要不是為了把你釣出來,我才不屑在那個破游戲里使用你的外掛程序!"
"不。你是受益者之一。"巫妖堅持道,"我才不在乎那個破游戲,我也不在乎有多少人受害。我也不在乎你罵我是偽善者。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即死咒術]是否能被發揚光大。在這么多年的研究、在無數的犧牲之后,我不能讓這個咒術默默無聞地消失在歷史之中!
雖然只是即死咒術的碎片,但你已經使用過它了。你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強大,你知道它有多美好。
還有無數的大不列顛騎士和你一樣,使用過那個外掛程序,從而知道即死咒術的美好,知道它有多實用。
這樣就足夠了。
我不在乎他們是否習慣了不勞而獲,我也不在乎這算不算作弊。但是啊,貝迪維爾先生,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如此強大的你,有太多的擊敗敵人的手段,所以你才會對即死咒術不屑一顧。
但那些弱小的人,他們該怎么辦?
當你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擊敗眼前的強敵時;
但你的天賦限制了你無法進一步變強時;
當前路只有絕望沒有解脫,沒有夢想也沒有希望的時候;
你難道就不想借助一點點的外力,去克服那些無法克服的、強人所難的、不講道理的難關嗎?"
"這個世界本來就充滿了不講道理與強人所難。"狼人青年默默答道,"直面困難,才是勇氣的體現。借助外力,不過是懦夫行為。"
"這個道理大部分人都懂,但能恪守到底的人,終究是沒有幾個。"風靈吃吃笑道,"因為這就是人性。因為人終究是好逸惡勞,喜歡不勞而獲的。"
貝迪維爾沉默了。總覺得和這名巫妖爭論人性的本質,毫無意義。
"那么接下來的事情要讓你失望了。你操縱的那個秘銀和我的即死咒術碰撞過,早已沾染上即死咒術的特性。如果放任不管的話,你的秘銀日后必然會化成極度致命之物,它們碰到任何東西,包括你自己,都會發動即死咒術,給你添麻煩。"
"什么……?!"
"他說的是真的。"龍魔像博爾斯看著一塊在地面上流動的秘銀,勸道,"你的秘銀變得很古怪,你沒察覺到嗎。"
說起來貝迪維爾的秘銀流體原本的顏色應該更明亮一點的,是一種很干凈的銀色。現在它們卻變成暗銀色了,仿佛被某些臟東西污染了。
"收下它吧。"伴隨著巫妖的呼喚,一團紫黑色的火焰從那水晶之中冒出,漂浮到貝迪維爾面前:"即死咒術也是一種咒術。既然是咒術,就是可以控制收放的。只要你發動即死咒術,把[即死]的特性從秘銀之中抽走,它們就會恢復原狀。由你來繼承[即死咒術]好了,這就是原定的計劃。"
貝迪維爾皺了皺眉頭:"你從一開始把我招待到這種地方來,就是為了把[即死咒術]傳承給我嗎?"
"我一直在等待著,能把[即死咒術]的效果發揮到極致之人。"巫妖風靈回答道,"那群只懂得利用即死咒術的碎片,在游戲里作弊的蠢蛋們,沒資格繼承完整的即死咒術。
只有不屑于利用這份力量,又擁有擊敗一切的強大能力之人,才有資格擁有這個,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你可以把這個稱之為[作弊]。你可以蔑視它。
但力量就是力量,力量本無分正邪,也沒有作弊與不作弊之分。有的只是純粹的強大。
為了擊敗敵人而存在的強大,全都是同一份強大。全都是可取的。強與弱本身也只是一種符號,一些數據而已。
當你在現實之中就擁有這種力量,并把它用于正途時,這還算是作弊嗎?"
再一次,貝迪維爾無法回答。他不是來和風靈討論哲學的。
貝迪維爾甚至繼承過死靈術的咒術之火,可以使用死靈咒術。為了不被人歧視和誤解,貝迪維爾極少在別人面前用死靈術,但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不能用死靈術。
大概,對方也是知道貝迪維爾對咒術的包容性,才會如此對貝迪維爾說的。
不管怎樣,如果貝迪維爾不繼承這個即死咒術的紫黑火炎,他那些被污染的秘銀流體就無法得到凈化。
貝迪維爾有時候會需要用秘銀流體進行速滑、粘墻、抓取等操作,他自己是需要碰到秘銀流體的。偶爾他也會需要用這個秘銀流體支援友軍,讓友軍免于從高處墜落,或者把友軍高速投射出去。要是這個秘銀流體上附帶了即死咒術,誰碰誰死,他會很困擾的。
狼人青年猶豫了一小會兒,就釋放出自己的咒術之火,把那個紫黑色的火炎吞并了。
"這樣就好。非常好。"仿佛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巫妖的靈體直接消散了,死眠龍菲亞的紫黑色靈魂水晶也徹底碎散成灰,和龍骨一同散落在地。
這里的戰斗總算是完結了。
"這龍骨我想帶回去做研究,可以嗎?"博爾斯問道。
"你可以,但你碰觸它的時候要小心,上面很有可能附帶有[即死咒術]。"貝迪維爾答道。
博爾斯自身貌似是完全免疫即死咒術的。但是其他研究員們可不一定。要是默林大師做研究碰到了這個直接死掉,事情可就不有趣了。
其實即死咒術應該沒有辦法真正把人殺死,只是把人弄暈而已。在非戰斗狀態下,它大概沒有那么可怕吧。
"雖然可能是多此一舉……你們進來的時候,沒有把外面那群工作人員殺死吧?"貝迪維爾好奇地問,他有點怕佩恩趕過來的時候就大開殺戒了。
"根本沒有什么工作人員。那群給你帶路的人全都是被死靈術控制的尸骨。"死神佩恩答道,"那個巫妖跟你對打的時候,可能已經沒有余力去用死靈術控制那些尸骨了,它們早已散落一地,變回普通的白骨。"
天啊,原來貝迪維爾這一路上都是被一群骷髏帶著走嗎。這是什么"尋死之路",太晦氣了。
"總之…我們回去吧。"狼人青年捂臉悶哼,"得趕緊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嗯,你們還記得回去的路嗎?"
"怎么可能記得,這里就像一個地下迷宮。"佩恩道。
"我有自動制圖功能,勉強記得回去的路。不過這里有更好的方案——"龍魔像博爾斯指了指伏在他肩膀上的一只小蜘蛛。
小蜘蛛舉起手揮了揮。
"薩博?"貝迪維爾才發現那只小蜘蛛還受到灰兔人青年的操縱,估計剛才的戰斗都被它看得清清楚楚。
"你為什么可以跟在博爾斯身邊……你操縱的小蜘蛛是怎么免疫即死咒術的?額,我不應該在這里問嗎?"狼人青年搔了搔頭,"總之有勞你帶路了,薩博。回去我們再慢慢聊。"
小蜘蛛又揮了揮手,發射出蜘蛛絲往外飛躍,開始給貝迪維爾等人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