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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嗯……"伊萊恩好不容易支撐著到達了船內自己的艙房里,剛推開門他就脫力地往地上倒。要不是奎格全力地扛住他,他就跌在地上了。
"躺一下。沒事的。"奎格把伊萊恩安置在床上,說道:"喝點水?"
"不要。"白獅人少年難受得想吐,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我睡、睡一會兒。午飯的時候也別、別叫醒我,之后再隨便吃點什么就、就好。"
"不按時吃,只會更糟。"奎格卻說。
"不、不用管我……"伊萊恩想發火,不過他沒有發火的力氣了。
"肌肉癱麻?"豹人青年又說:"我幫你,按摩一下?"
"說、說了不用管我了。"伊萊恩是真的想發火,明明都沒有力氣了,還是有氣無力地舉起了拳頭。
"好吧。"奎格于是放棄了,"出去一下,要熱毛巾。"
"隨便……"伊萊恩巴不得奎格趕緊走,免得再在這里打擾他休息。
他難受至極,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要溶解成一灘水了——當然那只是錯覺。蒙彼利埃領主鄧格拉爾絕對不止是在伊萊恩的身上注射了麻醉藥那么簡單,肯定還有別的什么藥物。從這個感覺看來,那可能是一種慢.性.毒.藥,破壞他身體能力的毒藥,讓他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喪失反抗能力、只能躺在床上當一個任人擺布的廢人的毒藥。
鄧格拉爾領主想把伊萊恩永遠禁錮在一張床上。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讓白獅人少年十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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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那種慢.性.毒.藥只使用一次是不會造成長遠影響的,充其量只會讓伊萊恩暫時感到難受而已。只要再休息一段時間,他體內的毒素就會被清除掉吧,然后他就能重新獲得行動的自由了。現在需要的只是忍耐。
可是,果然還是好難受。
身體像融化了似的。發冷的同時不斷出汗,拌有低燒。呼吸困難,心跳異常地急促。淚水和鼻涕不由自主地從伊萊恩的眼和鼻中涌出。
等等……說不定這根本不是毒素。這該不會就是感冒了吧?
然而獸人的免疫力比人類強多了,真的有可能這么簡單就著涼感冒嗎?
可是伊萊恩又想起這幾天來他遭的罪。泡了一晚海水,毛發都還沒有干就睡覺,然后又是激戰,然后是承受了詛咒,肩膀上如今還火辣辣的痛;然后又承受了更多的詛咒。然后被蒙彼利埃領主下毒。然后被綁在床上受到皮鞭的狠狠拷打。
好吧。這么想來,他的身體沒有徹底垮掉,已經算是奇跡了。
"嗚……"躺在床上發著燒,并且在胡思亂想的伊萊恩,發出如同受傷小貓般的地哼。
有誰在扯著他的獅子胡須。一只幼小的手。小孩子發力不知道留情,但好歹沒有把伊萊恩的貓須扯掉。
"你怎么啦,大哥哥?"迷迷糊糊中,那個聲音問:"生病了?"
"嗯……"伊萊恩含糊地答道:"好……好痛苦……"
"有什么是我能幫你的嗎?"那個聲音又問。
"你…幫、幫不了。誰也…幫不了…"伊萊恩流著眼淚說道:"
想要救的人…一個都救不了。
想要做的事…全部落空。
想找到歸宿…卻總是…無處容身。
說好了要靠自己的…卻發現…
沒有別人的幫助…就連活下去都做不到。
我被詛咒了…一定是…被詛咒了吧。
好痛苦…好痛苦啊。
我累了。
要么干脆…就這樣死掉。
不給任何人…添麻煩。"
"不可以!"那個孩子的聲音說道。
然后伊萊恩隱約感覺到自己被抱住。被一個孩子的雙手輕輕地抱住。對方還小,可能根本沒有辦法抱緊他吧。
"大哥哥要加油。"那個孩子說:"我和你一樣,失去了一切。想靠自己活下去,卻總是身不由己。你說的我都懂。我真的懂。所以——"
有腳步聲在逐漸靠近,那小孩聽見了,話語馬上就停止。
"嗯?"奎格拿著熱毛巾回來的時候,發現一個人類小孩的影子,從房間中飛奔而出,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奎格不記得認識那個小孩,所以一臉疑惑。不過伊萊恩的事情比較重要,他于是不想去管那個誤闖進包廂里來的小孩,而是回去找伊萊恩了。
"哇哦。"看到伊萊恩躺在床上眼淚鼻涕一起流,臉紅耳赤,病得很重的模樣,奎格也嚇了一跳:"真病了。"
"嗚嗯嗯嗯——"逐漸意識不清的伊萊恩,只剩下低哼。
奎格于是湊到白獅人少年面前,用紙巾給伊萊恩擦著眼淚和鼻涕,并把熱毛巾敷到伊萊恩頭上。除此之外他確實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有點著急。感冒藥是有帶的,他從醫療箱里取了一顆,讓伊萊恩服下。不過這感冒藥是人類用的,天知道到它底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是不是應該找個醫生來診治一下伊萊恩比較好。可是伊萊恩本身就是醫生,這個國度里恐怕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醫生了。在一艘船上急急忙忙地找醫生更加是不現實。也許他需要的并不是醫生,而是治療師吧。
"治療……"奎格想起了臨出發之前那個晚上的事情。
"這就好……?"他看著勞倫斯,有點驚訝地問。
對方說要把咒術之火傳給他,他還以為那是什么厲害的儀式。真沒想到所謂的傳達火焰只是坐在那里,那么簡單就能完成的事情。
"就這樣啊。"咒術師勞倫斯使用完[分靈儀式]之后已經有點累了,回答得有點敷衍,"老大要我把咒術之火的火種分給你們兩個而已,我就照做了。不過這個咒術之火的火種還只是小火苗,威力很小,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剩下的部分你們自己挖掘吧。咒術師就是要自力更生,自己學習和原創出招式的,別太依賴我。"
"可是,怎么用?"奎格連這咒術之火到底有什么用都還不懂。
"簡而言之啊,咒術就是祈禱。"勞倫斯說:"不管是祝福還是詛咒,起源都是一樣的。都是祈禱。把它當做一個小小的神明,向它祈禱吧不斷祈禱,讓它聽見你的心意。如果你足夠地虔誠,它一定會回應你的請求吧。"
咒術就是下咒的技術。不管是給自己下咒、還是給他人下咒。下的咒也無分好壞,不管是詛咒還是祝福,都是[咒]。既然存在可以讓人感到痛苦的[詛咒],自然也存在可以治療他人的[祝福]。到頭來無非是看咒術師要怎么使用[咒]而已。
"拜托了……拜托了……"看到被病痛折磨的伊萊恩,奎格跪在床前祈禱。把咒術之火捧在掌心祈禱。
"讓他,好起來吧。"他低聲說。
咒術之火被用作治療,以前也不是從未有過。只不過大部分的咒術師都朝邪道走偏,一心想著詛咒別人,用咒術給予別人傷害。一旦心中生出那個偏激黑暗的想法,咒術之火也會被沾染到那份黑暗,然后就很難再用作治療了。只有思想如同圣徒般純粹、從沒想過要傷害他人的人,才有可能保持著那份純粹,把咒術之火用在救治他人這件事上吧。
火焰并非只能帶來毀滅。就和物事都有正反兩面那樣,火焰除了帶來破壞與毀滅之外,也會給人帶來溫暖與光明。
[溫暖之火]——一種治療用的咒術。即使沒有專門學習過,奎格自然就把它用出來了。
那個火球浮在空中,以一種很緩慢的速度釋放著光與熱。光子以一種極其緩慢、柔和的方式輻射而出,就和其他治療師使用的治療術一樣,能夠刺激患者的身體,激發身體的活性,達到治療效果。
在這[溫暖之火]的影響下,原本受到病痛折磨,痛苦不堪的伊萊恩,神色逐漸變得舒緩了一點。
不過他也全身冒出更多的汗,幾乎可以說是汗如雨下。體內的毒素和有害物質正通過汗水一起排出,這應該是伊萊恩在無意識之間反動咒術給自己解毒。他的衣服瞬間就濕透了,就連身下的床單都好像被水淋過一樣有整片濕潤在擴散。
"不好。"就這樣放任伊萊恩繼續發汗的話,白獅人少年估計又要得感冒的。奎格連忙取出毛巾:"幫你擦汗,好嗎?"
"嗚……"伊萊恩在迷迷糊糊之中根本什么都沒聽見,只是低哼。
奎格也顧不上那么多了,這就幫伊萊恩脫去上衣,開始給他擦身體。又因為伊萊恩汗如泉涌,毛巾剛剛放在他胸前就濕透了,起不到擦汗的效果。奎格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取回一只水桶,拿濕透的毛巾在水桶旁擰干。他就這樣不斷地給伊萊恩擦身體,照料著奄奄一息的白獅人少年。
大概是中午時分,伊萊恩緩緩地睜開眼。
身體還很沉重,但是沒有了之前那份全身緊繃般的痛苦和虛弱,好像稍微能夠使出一點力氣了。他從床上爬起來,發現自己只穿著一條褲衩,心想奎格是不是趁他不省人事的時候對他毛手毛腳了,剛想發怒。然后他就看見伏在他床前睡著了的奎格,一旁還有個幾乎裝滿水的水桶。伊萊恩完全沒看懂這是怎么回事,只能大概猜測出奎格是在給不省人事的他擦身子吧。不過為什么要給他擦身子,這樣做能代替洗澡嗎?而且為什么奎格給他擦完身子之后,伊萊恩反而覺得全身粘膩,好像剛流了很多汗似的?
搞不懂。干脆不管了。白獅人少年躡手躡腳地爬下床,沒有驚動熟睡中的奎格。他發現自己連褲衩都被汗水濕透了,實在太難受,就趕緊給自己換了一身衣服。奎格睡得很死,居然全程沒有被吵醒。
爾后伊萊恩也發現自己餓瘋了,腹中如同洪荒般地吶喊。反正到了中午時分,揚陸船在啟航之前應該會提供一點食物吧(一天三餐也包含在船票的費用里)?那就去吃一頓吧。
這樣想著的伊萊恩換上干凈清爽的短袖衣服,丟下奎格,自己往船的餐廳移動。奎格可以在醒過來之后自己來吃午飯,如果他不來,無非是給他打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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