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
"嗚嗚嗚嗚……好冷!"穆特洗完澡以后換上干凈的衣服,一邊顫抖一邊抱怨著。
"冷?可是你的臉看起來挺紅的。"不知道是神經大條還是故意為之,艾爾伯特說道。
貓人少年朝老虎咧了咧嘴,沒有說話。和艾爾伯特同泡在一個不大的浴桶里洗澡,是一種非常糟糕的經歷。
"這樣換上就可以了嗎?"
穆特拿起禮儀服剛想換上,卻被老虎阻止了:"不,別穿那個,那個留待給魯夫下葬的時候再穿。"
艾爾伯特不知道從哪個行囊之中又拿出一套衣服:"先穿上便服來行動。"
穆特看了看那套所謂的便服。它是長袖長褲,有點收身,而且整套衣服都是不反光的純黑色。貓人少年看著老虎把同樣的一套衣服穿上,發現艾爾伯特在夜色之下除了一個老虎頭是白色的以外,全身都黑漆漆的,幾乎看不見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么便服,而是夜行衣吧?"穆特無情地戳穿艾爾伯特的詭計。
"啊哈哈哈哈哈……只是為了行動方便。"老虎一陣賠笑敷衍過去。他所說的"行動",當然是指從豹人們的眼皮底下偷走魯夫的遺體一事。
不過這一身純黑的夜行衣,看起來也不算特別可疑。因為艾爾伯特他們本來就是來參加魯夫的葬禮的,一身黑色的衣服可以說是處于對死者的哀悼,怎么說都可以解釋得通。
"那喵,"老虎這邊已經穿好了衣服,甚至還在自己的腦門上扣上一頂黑色的風帽:"走吧?"
"再等等"穆特才剛剛穿好褲子,衣服的尺寸偏小,他穿起來有點困難,便一個勁地抱怨道:"你是從哪里搞到這些衣服的?你不知道我穿衣服的尺寸嗎?"
"我知道你穿的尺寸和魯夫一樣。"老虎咧嘴一笑:"所以才特地弄了小一個尺寸的衣服讓你穿。你穿緊身的衣服比較好,畢竟你笨手笨腳,容易礙我好事。"
"嗷!"貓人少年低聲咆哮了一下,以表示對老虎的不滿。然后他好不容易把上衣也套在身上了。衣服果然剛剛好小了一個尺寸,穿在穆特身上簡直就是緊身的夜行衣,擠得貓人少年全身都有點疼。不過衣服的布料彈性挺足,吸收了貓人少年身上的體溫以后便開始稍微松弛了一點,并沒有礙著穆特的行動。
"小路……這邊喵。"艾爾伯特出了門,馬上就按照當初那名工作人員的指示找路。他的目標是找到市政廳的地窖,那里的某個棺木里應該存放著穆特的遺體。
"等等我!"穆特順手把身后的門帶上,緊跟在艾爾伯特的身后。夜色已經深了,市政廳后院的照明又不太充足,有種陰森森的感覺,貓人少年可不想自己一個人在這種地方迷路。
"噫……為什么他們要把這里搞得如此陰森啊……為什么要把死者的遺體放在市政廳的地窖里啊……"穆特從后面拉住艾爾伯特的衣角,一邊低聲嘀咕道。
"因為地窖比較涼快,適合冷凍存放死者的遺體。"艾爾伯特說道。他想起以前和豹人族現任族長阿格斯、副族長巴格斯交戰過,豹人們手里有數把強力的魔武器,其中一把就是揮動起來馬上能夠釋放出冰寒凍氣的。用那種武器把遺體凍起來是極其簡單的事情吧。
"我們是來瞻仰死者遺容的。"沒走幾步就到達了進入地窖的大門前,艾爾伯特對守門的豹人衛兵說道。
"好吧,你們進去吧。"衛兵甚至沒有起疑就放行了。畢竟地窖里只有死者的遺體在,也沒放任何值錢的東西,除了想瞻仰死者遺容而來的人以外,他們也想不到無關人等會有理由過來。
他們當然也絕對想不到艾爾伯特過來是為了提前視察"作案場地",以方便夜深人靜的時候動手偷竊魯夫的遺體。
"呵……"穆特剛進入地窖,還沒有沿著那長長的木制樓梯走下去地底深處,就馬上呵了一口冷氣。剛剛洗完澡,身上的毛發還帶著些許濕氣的貓人少年,在這種寒冷的地方感覺更冷了。
"忍耐一下,馬上就完事了。"艾爾伯特說,他一邊走著一邊仔細地觀察周圍的環境,仔細思索著深夜作案偷遺體時的每一個具體的步驟。
首先,要他把沉重的棺木從地窖深處沿著樓梯一步步拖上來,是極其困難的事情。所以他必須得放棄棺木,直接扛著魯夫的遺體出來嗎?
不,這樣做可能很不現實。魯夫的遺體可能已經被冷凍處理過,在冰結的狀態下幾乎和棺木融為一體,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遺體從棺木里取出來的。即使能取出來,估計也是一塊巨大的冰塊,論重量并不比棺木少。
所以艾爾伯特果然還是需要一些載具來幫助搬動遺體,而且盡可能地把遺體連同棺木一起運走,處于對死者的尊敬。幸好這地窖通往地下的路很寬闊,樓梯也結實,比較大型的載具也能進出自如。
然而問題又來了:讓那么大型的載具進出地窖,卻絲毫不引人注意,這種事情真的能夠辦到嗎?
"哇啊!"樓梯并不算很長,艾爾伯特和穆特沿著樓梯走了大概百步就到達了地窖。剛到地窖,貓人少年就發出了一聲驚嘆。這地窖簡直就像是結晶洞穴似的,周圍布滿了冰花,霜凍也如同苔蘚般爬滿了墻。唯獨地面的木板似乎做了抗凍和防打滑的處理,沒有凍結起來。這個大型地窖之中其實并不僅僅是存放遺體,更多是存放了一些容易因高溫而損壞的器具物品,比如一些糧食的種子。當然,種子的數量比較少,又放在不容易夠取得到的高處壁柜里,鮮有人會花大功夫爬上去偷吧。
而艾爾伯特也在這地窖里審視了一眼,地窖的一個特殊處理過的平臺上有三幅棺木,其中一副棺木里應該就存放著貓人少年魯夫的遺體。
老虎吞了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地走過去。
他一看,第一個棺材里躺著的是一名豹人婦女。紅鐵木的棺材上蓋有極其華麗的透明窗,讓家屬可以不開棺蓋就能瞻仰死者的遺容至少是半身。從那華麗的衣裝和眾多精雕細琢的木人偶陪葬品看來,她估計不是魔獸獵人,而是格里克族當地的有名望的人,遺體存放在這里等待焚化和送葬。她的親人為了她而雕刻了無數精美的小手工藝品,表達出豹人們對逝去家屬的一種哀思。
老虎退開一步,又去看另一個棺木。
透明的玻璃棺蓋下靜靜地躺著的,是一名虎人。這是一名戰士,身上有著無數的傷疤,新傷與舊傷重疊在一起,幾乎辨別不出來新舊了。這應該是一名魔獸獵人,在數個年月與魔獸們的激戰之后,他終于安息了。
艾爾伯特松了一口氣,微微躬身行禮表達對這名獵人的尊敬,然后又退開了。
剩下最后的一具棺木了。里面躺著的也只能是艾爾伯特曾經的好搭檔,貓人少年魯夫了。盡管極其不情愿,盡管不止一次地希望這是一具空棺,魯夫根本沒有躺在里面,甚至根本沒有死。但是當艾爾伯特湊過去,看到一臉安詳地躺在棺材里的貓人少年時,他還是顯得十分激動。
那孩子永遠睡著了的表情還和當初艾爾伯特埋葬他的時候一樣,沒有變過。當時是在西西伯利亞的凍原上,一片冰天雪地里,艾爾伯特甚至都沒有為魯夫準備任何陪葬品,就這樣把貓人少年埋入凍土之中。真不知道魔獸獵人組織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竟然在一片荒無人煙的凍原里找到了魯夫的墳墓,并把他的遺體帶到這里來了。
總之,魯夫又出現在這里,出現在艾爾伯特的眼前,一如既往地安詳,一如既往地靜寂。
霜息在棺材的內部爬滿了,它在魯夫的小貓胡子上留下些許冰渣,甚至讓魯夫眼角上出現了些許類似淚光的冰晶。魯夫看起來就像在做著一個安詳而又悲傷的夢,在夢中禁不住流下眼淚。看著貓人少年這副遺容,艾爾伯特腦海里再次浮現起魯夫死前那一句哭喊:"好冷,好疼!...媽媽...媽媽在哪里"
然后艾爾伯特整只老虎崩潰了,他雙腳軟癱,一屁股坐在地上。
"艾爾伯特?"穆特見艾爾伯特的狀態不對勁,過來詢問道:"你還好嗎?"
"我……還好,好……"老虎低哼道,"穆特……你也多看魯夫一眼吧。在這之后我們就要帶他的遺體回去梅爾森石下葬,我們說不定就是世界上最后兩個記住了他遺容的人。"
穆特本來并不想看的,畢竟棺材里的魯夫長得和他差不多,穆特看著棺材里的死人,就像看著鏡子之中的自己。看著一具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遺體,讓人感覺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尸體似的,那種感覺實在不算是一種好的感覺。但是,穆特看到艾爾伯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如此請求自己,便動了惻隱之心。貓人少年還是斜眼瞥了棺材之中的另一名貓人少年一下。
果然,看著一具長得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遺體,就像是看著死去的自己那樣,讓穆特覺得非常之不自在。貓人少年略帶厭惡地別過臉去。
"好了"似乎是下定了什么主意,艾爾伯特支撐著爬起來:"開始行動吧。要把魯夫的遺體從這里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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