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真是的,午飯就沒吃,難不成晚飯也不吃了?怪不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手也冷的怕人,敢情是根本不吃飯啊!”溫柔望著任越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
成福記的酒樓內,因是到了晚飯時分,食客熙熙攘攘,在品菜和飲酒之間,省城第一酒樓的風貌和實力不言而喻。
因今日陪同溫氏父女去成福記,任越不曾帶著映雪,如今復入成福記,依舊是只身一人。
腳傷尚未痊愈,又走了這些路途,加之中午時分發力以一敵百制服眾人,此刻,任越只覺得左腳陣陣僵麻,仿佛使不上氣力。
悄悄繞指成福記的后門,這里鮮有人來,還算掩人耳目,任越抬頭看了看高高的酒樓外墻,眉頭稍稍皺了皺,還是沉下心來,運氣騰地而起。
一只白色的大蝴蝶驀的躍上了成福記的外墻,迅疾、優美,仿佛天地間的一只靈寵,優雅、高深,只在眨眼之間便不見了。
任越清楚的記得,中午他們來的時候,那樓大廚雖是命人去后廚取些廚具,可那小廝轉身的方向,卻是向著二樓而去,難道成福記的后廚是在二樓?
輕輕繞過人聲,捅破描花的窗紙,一處干凈整潔的小廚房,映現在任越的眼中!
原來,成福記和別的酒樓不一樣,這里尋常廚子的后廚都是在一樓,唯獨樓大廚的小廚房單設在二樓!
此時,小廚房空無一人,爐灶上燉煮著各式的菜肴,熱氣蒸騰、香氣四溢。
“得了這么一把神器,若是來路正當,就應該是帶在身邊,若是偷盜而來,自然見不得人,此刀應該不在身上,必是在這小廚房里沒錯!”任越暗自推測了一下,見四周無人,遂翻身入廚,四下里尋找。
刀架、灶臺、瓦缸、屜匣……便是連米缸、面缸中都找遍了,依舊是未尋得那柄玄鐵菜刀的身影!
其實,也怪不得任越找不到,因為那柄玄鐵菜刀壓根就不在這小廚房內!
樓大廚自午時得了寶刀,心中自是歡喜,先是愛不釋手的撫摸了好一陣,后又憂心忡忡。
這么一把寶刀,若是帶在身上,未免太過招搖;若是留在廚房,又會染上油煙之氣,太過可惜;唯有珍藏起來,待到夜深人靜之時,拿出來獨自賞玩才是上策!溫柔遺失了神器,自然會四處尋找,可她又怎會知曉那刀卻是在我手上!嘿嘿,想那范劍辦事還真是利索,居然能把省城第一神偷給找來!如此神器在手,待到風聲過后,塵埃落定,兩個月后的京城廚師選拔賽,我便帶著它進京一展我樓清譽的風采!
任越即便再神通廣大,那繁花劍法即便再出神入化,也無從得知樓大廚的心中是如何打算的!所謂人心難測,隱藏之深、之難尋,是任越無從翻找的!
想著腳傷不便,若是再留下去,怕是會打草驚蛇,任越遂翻身原路折返,有些沮喪的回到了溫家的小院。
“找到了?”溫柔迎了上去,一臉的期待。
任越搖了搖頭,什么話也沒有說。
“這可如何是好?當日劉大廚將那柄玄鐵菜刀交由我保管之時,千叮嚀萬囑咐道,那刀必是要每日使用,否則便會銹蝕腐拙,難以再現神奇。”溫柔有些焦躁的喃喃自語。
“我懷疑是樓大廚偷去了,可在他的小廚房又找不到刀的半點蹤影。無妨,今夜我再去夜探樓大廚的住處。”任越寬慰道。
“若是當真被他偷去了,倘若他每日使用還好,就怕他深藏起來,亦或是轉手他人……若真是如此,他日劉大廚找我尋刀,我該以何物相交!”溫柔懊惱不已,雙手抱著膝蓋,一屁股坐下了門前的石階上。
便在此時,溫家的大門推開,溫守正帶著蔡米一同提前回來了。
“柔兒,做什么好吃的了?今兒我可是餓壞了!”溫守正果真是個廚子,即便天大的事擺在眼前,只要有吃的,自然是可以閑適度過。
肚皮就是他的全部,其他的全是胡扯!
“呵呵,柔丫頭的手藝最近精進的很厲害嘛!我聞著像是黃豆豬手湯、燒白鱔、清蒸鱸魚和干煸茶樹菇的味道啊!”蔡米瞇著眼睛,閃到了小廚房內。
“呵呵,你這蔡米,真是會開玩笑!你那哪是聞出來的!分明是用眼睛看到的!若說聞,我家柔兒……”溫守正隨著蔡米一同快步進入廚房,小桌上擺著四盤剛剛出鍋的精致菜肴,所做何物,一目了然!溫守正剛要吹噓溫柔的鼻子,卻又猛然想起了什么,旋即捂嘴。
好在蔡米一心都在吃上,壓根就沒和溫守正計較,只是不住的咽口水。
乳白色的豬手湯上點綴著顆顆精細圓潤的黃豆;普寧豆醬慢火燒制的白鱔片湯鮮誘人;清淡完好的新鮮鱸魚,肉質細嫩、原汁原味;裹著薄面細炸后的茶樹菇根根挺直,金黃酥脆,真不知道吃到嘴里會是何等的美味!
四道小菜,配著鍋中香甜四溢的白米飯,不要說這屋里有好多人一直饑腸轆轆,就是剛剛飽食過的人,也會毫不猶豫的再來一碗!
看到此,任越方才的陰郁也是一掃而空,溫守正的熱情相邀,蔡米的毫不客氣,加上聞著香味湊過來的周氏和溫庭,六個人一齊將飯菜端至小院中,綠藤之下,節竹之旁,借著海棠花的紅艷,把酒言歡,好不愜意。
似乎中午的緊張與擔心,早已煙消云散;似乎剛才尋刀未果一事,還有轉機。
其實,便在剛才端菜之時,細心的溫柔早已看到了任越行走時的慢條斯理。
一想到午時他只身一人力戰眾潑皮;一想到他不僅要估計自己的安危,更是從范劍手中將*安然的接下;一想到他看似單薄的身體,抗舉起肥碩的溫守正從酒樓里快步跑出……
他的腳,似乎還沒到完全康復的境地吧!此前,南宮雪臨行之前一再交代,腳傷尚未完全復原之前,切不可做劇烈運動,更不能負重……
一想到這,溫柔心中便是處處柔軟,軟得異常心痛。
“喝點湯吧,這湯不油膩,我處理過了。”溫柔輕輕將一碗黃豆豬手湯盛至任越面前。
任越眉頭舒展,絲毫沒有猶豫,雖然現在還不能完全破解“以前“,可他知道柔兒最是了解他,從未騙過他!
他不喜葷腥油膩,柔兒即便做了大葷之菜,也是經過精心處理,口感清新;
他不喜甜食,柔兒每每輔以茶點,必是淡泊可口;
仿佛以前他從未接觸過的那些食材,在柔兒的手中,悉數有了神奇的魔力,不再是油膩膩、甜膩膩,儼然變身為能夠入口,能夠下咽,甚至還有些停不下來的想念。
就像這道黃豆豬手湯,溫柔早已將白油冷凝、層層除去,再用雞絨包裹濾清其中的殘渣,又文武火交替將其中膠質煮出,完全融化進乳白色的湯羹中,便是連那無規則的蹄筋,溫柔也是細細切成了絲狀,滑滑的浸入湯中,令人入口即化,吃喝起來有如在品一道濃濃的翅羹。
咸香美味,滑嫩異常,口齒留香,意境悠遠。
任越小口的品嘗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執勺間,白瓷勺輕輕和白瓷碗微微碰撞的聲音,仿佛來自異域的梵音,優雅的勺碗口唇間,雅致的仿佛一首長短不一,卻是韻律十足的詩詞。
于是,連平日里一貫狼吞虎咽,爭先恐后的溫庭都被感染了,一時也君子了起來,細嚼慢咽。
那湯是極其滋補的,尤其是對傷口的愈合和恢復,這是南宮雪臨行前交代的,溫柔便記了下來,只可惜南宮雪不在,倘若她一同品嘗,必是會驚嘆溫柔的手藝堪比她們時代的五星級大廚,亦或是某家限量供應、提前預定的私房小館。
一頓飯,吃的風雅極了,餐畢,任越眼神示意著蔡米,二人院外私語。
“任公子何事?”蔡米問。
“蔡伯,成福記的樓清譽,您可認得?”任越問。
“樓清譽……”蔡米有些恍惚。
“他認得您,知道您是六味大師!”任越提醒。
“可是宮中樓御廚的后人?哎呀,過去太久了,老夫有些忘記了,你這么一說我到是依稀有些印象,似乎樓大廚早年是帶過他兒子來過宮里,只是一面之緣,記不清了。”蔡米回憶道。
“蔡伯您需提防那樓大廚,聽說兩個月后他要去京城參加一年一度的廚師選拔賽,在此之前,他可能要對您不利。”任越再次提醒。
“哦?想不到他樓家的記仇還遺傳啊!呵呵,想當年,樓大廚和我同做一道牛舌,結果他為追求口感的爽脆,失手未將牛舌烹熟。圣上食后大怒,遂將他驅逐出宮,他這個人,心胸狹窄,沒幾個月就郁郁而終了。想不到這事,他那兒子還一直懷恨在心。”蔡米嘆了口氣,緩聲道。
“想來以蔡伯的廚藝和心胸,自然是不會再去京城參加廚師選拔,您好不容易脫離出來,哪有再返回之道理,呵呵,蔡伯小心提防就是。”任越淡淡的笑著。
“老夫隱退多年,自然是不會再去過問京中、宮中飲食之事,只是,你這個消息確實提醒了老夫,這種機會,對于一個廚師來說,確實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啊!想來有人若是知道了,必是要高興的睡不著的!”蔡米頷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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