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509章 天視原為我民視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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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天視原為我民視


更新時間:2014年08月13日  作者:圣者晨雷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圣者晨雷 | 盛唐夜唱 

天寶十一載時,旅順書院與國監曾經有過一次比試,那次算學比試以國監算學館的大敗告終,也致使整個國監都顏面無光。

不過國監的人雖然忌諱提那件事情,實際上卻由那件事情得了好處。

別的不說,大唐的別的官舍衙門都還在用木窗時,國監的教舍先按照旅順書院的模式,換上了玻璃窗,用暢的話說,關在屋里死讀書不足以教出人才,還要能透過窗觀天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人才。

“盧兄,這個時候,怎么有空來國監?”

盧綸出現在國監生員宿舍的時候,正在一起議論的眾人紛紛與他招呼。

盧綸自負才學,卻屢試不,這些年來隱居于南山,不過還是經常來長安,與國監諸生頗有往來。

見這許多諸生呆在一處,盧綸笑道:“你們倒是自在,今日不須苦讀么?

“還讀什么讀,天下之大,已經放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了”一個國監學生憤憤地道:“盧兄,你可能還不知道,今上下旨,罷了京兆尹劉晏之職,以元載這小人暫署京兆尹,如今差役四處,到處抄家拿人,原本拘在京兆府衙門的各行會會首,也都被解入獄,如今人心惶惶,誰還有意讀書”

盧綸目光閃了閃,卻沒有說話,只是長嘆了一聲。

他交游廣闊,最近詩名漸顯,因此在國監諸生頗有影響力。眾人見他只是長嘆,卻不發一言,不免有些失望。有人道:“盧兄,你向來主意多,為何不發一言?”

“我鄉野鄙夫,與諸位不同,朝之事,與我這山人何于?”盧綸道:“諸位身荷國恩,所食所衣,皆自于民,自然需要過問國家大事,我有何立場來評論?”

他話有話,諸生都明白。

“盧兄,你有話就直說”

“我當真說的話,恐怕有些不好聽啊。”盧綸道。

李亨、安祿山之亂,可以說是大唐的一個巨大的轉折點,從平定這次叛亂之后,因為工礦主們積極捐財充當軍資,發動自家工人、礦工入伍平亂,所以他們在這之后,便一改以往悶聲發財的習慣,開始積極投入到朝廷的事務當,努力增加自己對國家大策的影響。

其很重要一條,便在于給上到國監下到鄉學縣學的捐資助學之上。全天下有志于仕途的讀書人,相當一部分這五年來,都或多或少受到他們的資助

想到這里,盧綸淡淡笑了。

李俅罷去劉晏之職,改任元載,按理說京兆尹是要職,他更換人選,會招來百官議論。可是罷職數日,百官毫無反應,讓他準備的后手根本沒有用處,這讓李俅沾沾自喜覺得終于立威的同時,又有些惶恐不安。

“你說,這其是不是有什么蹊蹺?”

懷著這復雜的心情,這日朝會之后,李俅再次留下元載單獨奏對。等眾人走后,他向元載訴說了自己內心的不安,然后問道。

“有什么蹊蹺,如今陛下一言鼎,臣看沒有什么蹊蹺,如臣上回所言,這些,都在……”

元載話未說完,猛然聽得嗵的一聲響,象是遠處傳來了鼓聲。

二人都忍不住看了座鐘一眼,并沒有到宵禁敲鼓的時候,怎么會有連綿的鼓聲?

“這些都在暢容忍之內,劉晏有過在先,陛下不治其罪,只是罷免其職,已經是從寬處治了……陛下若還不放心,可遣一心腹前往泰陵,向暢解釋此事,暗察其顏色,看他心意究竟如何。”

元載繼續說下去,李俅脆弱的心覺得受到了一些撫慰,至于派使者去泰陵向暢解釋,會不會墮了他這個天的面,他只是略一猶豫,便要同意此事

然而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匆匆傳來,一個太監滿頭大汗進了宮里。

這太監是李俅在太孫時身邊的伴當,準備用來取代周相仁的,此時卻急得有些失態了。

“怎么回事?”李俅怒道。

“登聞鼓,是登聞鼓”那太監叫道:“國監諸生,敲響了登聞鼓”

“什么?”李俅大吃一驚:“好端端的,他們敲什么登聞鼓?”

元載心里卻隱約覺得不妙,他神情肅然:“看鼓小吏何在,為何就讓他們敲鼓?”

“圣人,侍郎,國監諸生,幾乎全部來了,只靠著鼓院的幾個小吏如何攔得住?”那太監道:“如今登聞鼓響過,人越聚越多,還請陛下定奪”

依著規矩,登聞鼓非奇冤大事不可響,當然,那種鼓聲一響,皇帝就召見的事情,也只有評書話本里才會出現。李俅召來一個值班的小官,令其出去見那些國監諸生,好生安撫,勿使沖撞了朝廷禮儀。結果那小官出去沒多久,就灰頭土臉地跑了回來:“陛下,臣官卑位小,那些諸生根本不將臣放在眼,臣才自報姓名,便被他們哄了回來”

李俅大怒,想要不理睬這些諸生,卻又怕他們聚眾多了生出什么事端。哪怕再不曉事,也知道這些學校里的學生,精力旺盛做事沖動,容易引發不測后果。他略一沉吟,卻想不出應對的辦法。

還是元載,心里嘆了口氣,然后道:“陛下,臣先出去應付他們,陛下派人召國監祭酒與諸博士來,這些諸生,只怕這些先生。”

所謂一物降一物,李俅頓時眼前一亮,看元載怎么著都順眼。

但可惜的是,元載出去還沒有一會兒,便連滾帶爬地又跑了回來。不僅跑了回來,眼睛也腫了,頭上還掛著半邊臭雞蛋,身上到處都是塵土。

“這是怎么回事,那些諸生,竟然敢打人?”見他這模樣,李俅跳了起來

“陛下,陛下,他們是為劉晏抱不平的,他們說臣是小人,他們要打殺臣啊”

受了驚嚇的元載,哭哭啼啼,再無大臣儀態。李俅更是個沒主見的,心一時間有幾十種念頭涌出來,卻不知該選擇哪一個念頭來處理眼前的事情。

登聞鼓又被敲響了起來,元載喘息已定,然后又羞又惱,方才他失態,落到李俅眼,必然會降低評價。

“臣召京兆尹的差役來,將這些不學無術之徒先拘入京兆府,然后再做處置。”定了定神,他向李俅請示道:“到時是否奪去他們功名,自國監驅逐,全憑陛下圣裁。”

李俅拿不定主意如何處罰諸生,不過先將這群搞事的控制起來總是沒錯,因此同意了元載的請求。元載得了旨意,當即調集人手,將為首的國監學生盡數抓起。他心暗恨這些人將矛頭指向他,故此暗示差役們下手不要客氣,于是乎登聞院前斯掃地,儒冠滾得到處都是。

見到這一幕,元載暗暗冷笑。

動手最兇貫徹他意圖最切的,都是他在這短短幾日塞到衙門里的心腹,畏于暢與群臣,李俅不好在重要職位上直接安排自己的人,但這些差役,是士人所輕賤的行業,他安插些人手,總不會有人反對吧。

他目光也在那些咋咋唬唬虛張聲勢的老差役面上掃過,這此夫陽奉陰違,在此裝模作樣,終有一日,要將他們全部掃出京兆府

他心打著自己的算盤,卻不知曉,這些被他鐵了心要掃出門的差役們,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京兆府的衙役可是熱門職業,大伙的收入年年增長,朝廷所發的那幾個錢,有誰會放在眼,真正的大頭,還是各位東家老板那兒來的外快。朝廷如今逼得那些東家老板們罷市,也就是在斷他們的財路,他們此時看不清風向,跟著后面湊熱鬧可以,真讓他們上前拼命,傻才于

敲登聞鼓的書生被拘,原本李俅、元載以為,朝暢一系的重臣應當會激烈反應,但讓他們吃驚的事情再次發生,獨孤明照常上朝,元公路在上回被斥責之后就一直稱病,其余人等,個個默不作聲,竟然沒有一人對此提出勸諫

這等情形之下,李俅與元載禁不住要考慮,暢一黨是不是徒有其名,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形成什么共力,否則為何不堪一擊?

直到此時,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暢不動背后隱藏著的真實意義。

國監諸生被捕的次日,“神出鬼沒”的《民報》再度浮現,對此行徑大肆抨擊,甚至疾呼:天欲行專利之策,任用元載這樣的奸邪小人,與國監諸生并無于系。諸生之所以站出來,不顧自己個人的前程與性命,為的就是替受此牽連的百姓鳴不平。“專利”之法出后,受到牽連的百姓不是一個兩個,而是絕大多數,而與昏君奸臣爭斗,也絕不是一個兩個國監的學生之事,而是絕大多數百姓的事情。

“昏君當道,則民不聊生,小人竊位,則賢才受誅。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今時局已危,凡大唐之民,長安之士,皆當挺身而出故此,諸生罷學,商賈罷市,工匠罷工,當使昏君小人正視民眾之力,傾聽百姓之音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天意自我民意,此其時也”

在家“養病”的元公路看到這最后一句,忍不住拍案大聲吟讀起來。

這又是一篇檄,而且比起此前的檄,更加毫不掩飾

他很清楚,“天視自我民視”句,出自于《尚書o泰誓》,這是周武王伐殷商之時所做之檄。雖然有人以為,其原早散失于焚書坑儒,現在所存者,乃是后人偽造,但至少到了本朝太宗時期,其正統地位,得到了官方的認可

而且進一步深思,其許多言語,極為激烈出格,卻極合當下。除了杜甫引用的這一句之外,還有“撫我則后,虐我則仇”、“獨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仇”,都是將君王放在了與民對立的位置之上

元公路捫心自問,李俅行事殘暴,其實遠不及周厲商紂,用這些話來形容他,未免有些過了。但是,這是他能夠冷靜判斷,才會得到這個結論,換了此時的百姓呢?

此時的百姓,只知道天要行“專利”之法斂財,只知道這位新皇帝把大唐柱石賢臣暢逼得辭職去修泰陵,只知道這位大唐國君將一群勸諫他改過退奸的國監學生抓到了牢,只知道李俅任用的奸邪將不滿他搜刮民財的商人捉了起來。

“風暴越來越大了啊……”元公路心暗想。

正琢磨著,便見自己的管家輕輕敲門,他歪過臉去:“有何事?”

“大夫,家里雇的人……全部請辭工。”那管家一臉怪異的神情:“這個,這個……小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讓他辭了就是……等一下,你是說,全部請辭工?”元公路頓時坐正,正色問道。

“是”

元公路家資頗豐,因此家里上下雇了三十余使喚的仆人。其賣身與他的家奴只有十余人,剩余大半,是簽了契約的傭工。這些仆人,無故可是不會請辭的,元公路自問,對仆人不算是苛刻,突然間這些人集體請辭,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可知是為何……莫非,莫非是為了天之事?”

管家的神情很是尷尬:“大夫明鑒,他們的理由正是說為此,小人也勸過了,還和他們說,這國家大事,與他們何于,做什么也不能耽擱了柴米油鹽醋。可是他們卻說,商賈可不求利而罷市,太學生可不求功名而罷學,他們只是卑末之人,就只能不求生計而罷工了。”

“啊……你有沒有說,我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元公路問道。

“說了,我說了大夫為此都請辭官呢,結果他們更說了,連大夫都能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不要官,他們這些人還不能為了這個不要工作么?”

“這是哪跟哪啊……”元公路張大嘴巴,哭笑不得,不過旋即他明白,這背后,可是有高人啊

肯定是有勢力在背后串聯煽動,只不過那勢力是不是暢的……就不得而知了。即使不是暢自己親正拉出的勢力,只怕也和他有些關系,比如說,那些商會,他們有錢有人,倒真有可能煽動這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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