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508章 色厲膽薄謀無斷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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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色厲膽薄謀無斷


更新時間:2014年08月13日  作者:圣者晨雷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圣者晨雷 | 盛唐夜唱 

“這只是一個開始”

李俅陰沉著臉,看著面前的大臣們,這些大臣們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就是沒有一個愿意開口說話。

“你們說,朕要如何去做,你們說啊”

三十七家商會、行會的會首,就代表著三十七種行業,從筆墨紙硯的具行業,到賣布匹的布行,這些都是關系到百姓生活的行業。他們一起罷市,既是向李俅的警告,也是自己力量的展示。

“若是不及時處置,不僅事端有可能擴大,而且會失了朝廷體面。”終于,一個李俅新近安插的大臣出班稟奏:“以臣之意,當派兵抄拿,擒其渠首,此時還為癬疥之患,不應姑息”

他說得振振有辭,卻不曾注意到,朝廷之內,有大半官員,都用一種看傻瓜的目光看著他。

就是李俅,也是用看傻瓜的眼神盯他。

若能輕易動兵,何必他羅嗦

這些商人只是罷市,動兵的話,以什么為理由?人家關門歇業不做生意不賺錢,你還能去抓?更重要的是,這些商人背后,有沒有誰在支使,那支使之人,是不是就在等著動兵?

李俅是不相信,僅憑借著一些商人,能夠有這么大的膽量,與朝廷法度相抗衡,就象他不相信,《民報》背后沒有暢的指示和庇護,敢于罵他是周厲王一樣。

因此,想要動兵,就必須考慮暢的態度。

“陛下,事已至此,何不稍退一步,罷專利之說,行先皇舊法?”元公路咳了一聲,出來說道:“種種事端,皆是專利之說引發的,對癥下藥……”

“夠了,朕要你們想辦法替朕分憂,不是讓你們替那些不法刁民為難朕,你這個御史大夫,是替朕擔任,還是替那些不法之輩擔任?”

李俅大怒之下,口不擇言,不等元公路話說完,便將他噴了回去。元公路吃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發覺獨孤明向他暗暗擠眼,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他只能默默摘下自己的冠冕,叩首道:“臣不才,陛下既覺臣不稱職,愿乞骸骨回鄉野。”

“你”

一直以來,元公路這個御史大夫在朝廷的存在感很弱,李俅知道他的一些往事,故此對他并不看重,方才喝斥起來,也絲毫沒有給先皇老臣留顏面的意識。但現在元公路直接請辭,讓他不禁愕然。

這豈不意味著……要攤牌?

元公路乃是暢塞在御史臺的人,將他逼得辭官,也是李俅口不擇言之舉

只是在這種情形下,自己莫非要退?

退一步,也就意味著全部退,自己的收權大計受挫不說,天的威望,皇帝的尊嚴,都要置之何地?

“元公路,你是在要挾朕?”李俅被李隆基當成接班人來培養只有五年,李隆基“看圣孫”看的是他的平庸,在李隆基看來,唯有平庸之君才可以和暢這樣有為之臣和平共處。暢念在他的恩情之上,對李俅會多有扶持。但是他卻不曾想,一個平庸之人坐上了五之君的位置,權力地位的膨脹與自身才能之間的矛盾,就決定了這樣的人必然會急于做出些事情,好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在這種情形之下,李俅沒有選擇退讓,而是近乎攤牌。

元載渾身冒著冷汗,顧不得別的,出班奏道:“陛下,今日所議之事,非是元大夫的去留,而是如何解決商會罷市之事,不宜別生枝節……元大夫,國家有事之時,正我輩擔當之際,此時你輕言辭官,多年讀書,忠義禮儀,都到哪兒去了?”

李俅得他提醒,才想起,此時不是與元公路興義氣之爭的時候,如果他的計劃能施行,一個元公路算得了什么

“是朕失言了,朕也是急,先皇將江山基業予朕,以前有衛王在朝輔佐,朕不必擔憂,現在衛王只是剛剛請辭,便出了這樣的事情……朕總不希望,朝出一丁點事情,就要去打擾衛王這些年來,衛王為了大唐江山有多辛苦,朕都看在眼,往私下說,他是朕姑父,往公里說,他是先皇舊臣,諸卿能為他分擔一些就分擔一些吧。”

說到這,李俅咳了一聲,忽然間覺得,自己方才那段話說得有幾分先皇風范了。他目光轉了轉,移到獨孤明面上,又繼續道:“至于罷黜專利之法,就不必再提了,元侍郎向朕提出專利之策,正是考慮到刂民,之道統,若非民間辦工礦百弊從生,朕又何苦為之?”

獨孤明低著頭,暗暗撇嘴,這位天漸入狀態,至少,終于會說漂亮話了

若換作一般時候,會說漂亮話的皇帝也算是一個上之君,可是這個時候,同暢這個做實事的相比,說漂亮話的皇帝就只能招人反感。

“以臣之見,此事當由京兆府出面,何至于朝會上商議?”元載卻覺得,李俅這番話說得甚好,他順著往下道:“陛下總攬全局,定下方略,百官去執行就是了。若是這等小事,也要陛下在朝會之上親自問計,要百官何為?”

“京兆尹解決不了呢?”李俅又問道。

“那便是京兆尹失辭,陛下責之即可。”元載面無表情地將京兆尹架了起來。

如今的京兆尹,正是劉晏。此人雖然不是暢的嫡系,卻與暢關系比較近,乃是當初暢與李隆基都可以接受的人選。元載對京兆尹這個職位虎視眈眈,知道此位置甚為關鍵,因此將責任推給劉晏,目的就是逼得劉晏做選擇。

劉晏也在班列之,聞得此語,他出班奏對道:“此事古所罕見,臣實在是不知應對。元侍郎既是責之于臣,那臣斗膽請問,陛下方略如何,臣去執行就是。”

說到這,劉晏看了元載一眼,似笑非笑地又道:“陛下若以為當以雷霆手段去除之,臣就派差役去緝拿這些帶頭鬧事的行首。陛下若以為當以溫和手段懷柔之,臣就召集這些會首,與其商議當如何化解。”

這是反將一軍,元載既然說皇帝決斷臣執行,那么李俅就要先做出決斷再說。

李俅心里暗暗憤恨,先皇對暢太過縱容,致使朝其黨羽遍布,自己想做一點事情都受到明里暗里的牽制。

球最終還是踢到了李俅腳下,不過他雖然名俅,球技卻不怎么樣,最后朝會的結果,還是決定先將那三十七家會首帶到京兆尹去再說。至于請到京兆尹之后怎么做,他卻沒有說。

“今上終究是少擔當,好謀而無斷,色厲而膽薄。”

從杜甫口吐出的這個評論,并沒有讓在坐的眾人驚訝,他們都是報紙的評論員,如今對李俅,可謂同仇敵愾。

《民報》要向李俅發難,并不只是因為暢長期對其的,還因為這涉及到《民報》各自的利益。如今這家報紙,無論是杜甫這個主筆,還是普通的編者、評士,家資都頗為不菲,原因就在于他們接受了大量工礦。

而且他們也是對工礦興盛改變大唐有最深切體會的一群人,與那些坐在家胡編亂造者不同,杜甫對此報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要他們深入到市井之間進行調查,有真憑實據方可寫報道。故此,他們都是暢道統論的積極擁護者與鼓吹者,其激進者甚至認為,暢這些年利民之舉,功勛已經可與上古圣人并論,理當受命于天。

“我們怎么辦,再批判么?”有人問道。

“不必急,先緩一緩,等事情再進一步”

杜甫話聲未落,外頭傳來敲門之聲,三長兩短的聲音,讓他臉色一變:“朝廷的爪牙鼻倒是挺靈的,咱們快走”

眾人笑了起來,然后到后院從暗門悄然離開,杜甫走到最后,還有余暇爬上旁邊的一座酒樓,要了幾份小菜,一邊淺酌一邊看熱鬧。沒多久,便看到一隊差役小跑著過來,督促他們的人,正是相識的盧杞。杜甫平靜地望著這個家伙,搖了搖頭,暗暗嘆了口氣。

差役們闖進他方才呆的院,鬧騰得沸沸揚揚,酒樓里的食客紛紛擠來看熱鬧,也有大膽的好事者尋相識的差役問這是在做什么。

那差役帶著怨氣道:“這位盧郎君檢舉,說是民報的一伙欽犯藏在此處,結果撲了個空,根本什么人都沒有——這已經是第三回了”

盧杞聽得臉色微微發青,不過他面上原本就有胎記,即使發青也無人能夠察覺。眼看這些差役鬧騰完了事,酒樓里的酒客也開始小聲談論起來。

“三十七家行會會首已經為此罷市了,接下來,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情。

“還有什么事情,民不與官斗,真激怒了皇上,還不是會首倒楣?”

“那倒也未必,據我所知,過兩天,罷市的可就不只是現在的三十七行了

“哦,還有什么會罷市?”

酒客們正議論間,卻看到一輛馬車,拉著滿滿的貨物停在酒樓前,伙計們除了幾個侍應之外,其余人都紛紛下去搬運東西。又有好事者奇道:“你們生意不錯,采買這許多東西?”

“不過是些米啊面啊之類的,客人要吃飯,總得備齊了。”酒樓掌柜嘆了口氣:“諸位難道沒聽說么,長安城的糧商,也要加入罷市了。”

“什么,這是何時的消息,為何我不曾聽聞?”

酒客們大驚失色,此前那三十七家罷市,雖然也有影響,可是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終究不直接影響到吃飯,只是會給生活造成一些麻煩。但糧商要是也罷市,那麻煩就大了,除非朝廷發官倉之米,否則長安城近兩百萬人的吃嚼,去哪兒尋去?

“就是半個時辰之前,我接到別人的消息。實不相瞞,這樣鬧下去,說不得我們酒樓茶館,也須得關門歇業了。”

“朝廷要行專利之法,辦工礦的反對那是正常,與這些糧商有何關系?”有人不憤道:“他們來湊什么熱鬧,莫非是乘著這個機會,囤積居奇,乘機哄抬糧價?”

“你這就想差了,天搞專利之法,為的是什么,為的不過就是搜刮百姓錢財。現在想著動工礦,下一步想的,只怕就是動轍軌了。”

“轍軌不是朝廷控制著么?”

“將運費提個一倍兩倍,你除了罵罵外,還能怎么樣?如今長安城的糧商,大半糧食調運都要依靠轍軌,今日拿工礦下手,明日就會利用轍軌拿他們下手”說這話的人頗有見識,講到這,冷笑了一聲:“而且,你們莫以為這又只是他們的事情,依我看,這般鬧騰下去,所有人都要被卷進去”

“你如何知道的?”

“看報,當然不是看那什么大唐報。”那人略帶鄙夷地道。

杜甫啞然失笑,方才還覺得那人有見識,現在才知道,他竟然是看了自己在報上的章。

但他說的不錯,這件事情,肯定是要將所有人卷進去的。

糧商們一罷市聲援三十七家商行,事來的直接后果就是長安米貴居之不易,所有的食材價格都飛漲。各酒樓飯莊撐了兩日之后便撐不住,也一家家宣布關門歇業,整個長安,瞬間蕭條,就連球市,都不再熱鬧起來。

“劉晏究竟是怎么辦事的,讓他抓人,他將三十七家行會會首請到衙門里好吃好喝,結果沒有絲毫震懾作用,他這是縱容包庇,他自己也包藏禍心”李俅在宮聞得此訊,大發雷霆,在他看來,這些商人紛紛罷市,根本原因在于劉晏未曾殺雞駭猴,若是劉晏當初直接抄了那三十七家行會會首的家,將他們游街示眾,則必然沒有人敢跟進。

“如今看來,劉晏不去職是不行了。”元載眼睛眨了眨:“不過這也是好事。”

“哦?”

“若非如此,陛下有什么理由將劉晏拿下?”元載笑道:“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只要陛下不動刀兵,暢就不會理會,如今咱們之爭,終在暢容忍范圍之內,他畢竟背負著忠臣之名,不想將這青史之上的名聲毀了……”

“既是如此,傳旨下去,罷了劉晏京兆尹之職,元卿,你就勉為其難暫署其事”李俅覺得他說的有理,便下令道。不過他終不敢太過,未治劉晏之罪,只是罷職。

此令傳下,劉晏自己倒未抗辯,大笑三聲,交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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