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這一刀是多年的經驗所得,人的腦后是視覺盲區,除了個別的頂尖高手很難覺察到背后的偷襲。
更重要的是,當一個人察覺到攻擊時,他還需要零點幾秒的時間做出判斷進而控制肢體做出反應,然而這短短的一瞬間已經足以葬送了他的性命。
從做殺手的第一天開始,中年人就在不斷地磨練這一招,單純討論這簡單一下的火候和速度,世間已經難以有人超越自己,這樣的偷襲幾乎是完美的。
“去死吧。”他暗自發狠,手上也下足了十分的力氣。
“咻——”的一聲利刃破空而去。
不對!
空了?!
隨著反手劃過的一刀迅速轉過身來,他盯著刀尖,果不其然,那里什么也沒有。
糟糕!背脊一涼,老張驚出一身的冷汗!
于此同時,砰的一聲悶響,一雙修長而厚實的手掌向上一捧,穩穩按在他胸口上。
他直感覺心口一悶,頭上的供血就是一滯,不算靈光的大腦一片空白。
“荷——啊!”俯下身來的陸羽吐氣開聲,肘關節下沉,后腳一蹬地,身體向前啪地一聲就將他送了出去。
這一個“捧掌”是古傳八卦掌最主要的攻擊手法之一,哪是一般的技巧可比。
捧掌的精髓全在呼吸間,他吸氣的時候出手,呼氣的時候力,一擊之下自然是雷霆萬鈞。
這一掌打得那漢子身體一頓,接著猛地飛了出去!砰地一聲悶響,竟直撞在了路邊籃球一樣粗的柳樹上。那大柳樹嘩啦啦地一陣顫抖,前半夜積累的雨滴頃刻間落了一地,仿佛下了場大雨。
此時的中年人驚魂未定,只感到渾身濕透,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他腦袋里還在回放著剛才的畫面,那少年冷靜異常的眼神,兇狠渾厚的手法,這個人究竟是誰?!
他不禁后悔,難怪這么高的報酬,30萬送走了老子的性命么?
昔日的金牌放在今日竟然如此不堪,是這人成長得太快,還是自己老了?他笑了一下,卻嗆出來滿嘴的血。
陸羽蹲下身,看著眼前不斷咳嗽的漢子。這人的表情很痛苦,肋骨斷了大半,對他來講,呼吸都是個很奢侈的事情吧。
“還好么。”陸羽勾勾嘴角,瞇起眼睛活像只狐貍。
“你是,什么人啊.......”漢子抬頭,廢力道。
“你不知道么?”陸羽問。
“我不過......不過是個殺手......咳咳......拿人錢財,替人做事。”那人很想再咳嗽兩聲,卻提不起那口氣來。
“即然是殺手,就一定有雇主,我很好奇那個人給了你多少錢?”
陸羽拍拍他肩頭,淡然道。
“組織上說是30萬。”老張回答。
“組織?”聞聽此言,陸羽眉頭緊皺,“你也是寒凌的人么?”
“你!你怎么知道寒凌?”那男人猛地一抖,瞪大眼睛看向他。
“說來話長。”年輕人不置可否,看了看旁邊的路燈。
“嗨!”漢子抓住了難得的機會,握住一根鐵釘直刺向陸羽的喉嚨。
陸羽很無奈地嘆口氣,他甚至沒有回過頭來,伸手便抓住這個蠢貨的手腕,腕子一翻就聽見了關節脫臼的聲音,咯咯咯,清脆而連貫。
“你知道什么樣的殺手最低劣么?就你這種。從剛開始到現在,你都沒敢和我正面對峙,靠偷襲你一輩子都是二流。”
他直起身,從后面撿回那把帶著鐵銹的砍刀。刀身有兩寸多寬,很堅硬,很厚重。陸羽伸手把刀插在泥土里,不深,剛剛能立起來。
“問你個事兒,現在寒凌誰掌舵。”他叼著煙,一副悠然自得。
“藤虎。”
“你真讓人討厭。”陸羽伸開手掌,像拿著拐杖一樣把刀拔了出來。他的手一抬,輕輕地把刀尖按在漢子的肩頭,刀尖上的泥土還在,笑容還在。
“你還有一次機會。”
“真的是藤虎,他是龍頭。”老張的嘴真硬,悶哼一聲卻不松口。
噗,陸羽手上一用力,鮮血順著刀刃噴涌,可是他的手并沒有因此停止,反而是身體前傾,做出了個很面癱的表情。
厚重的刀身就這樣一點點推進那漢子的肩膀,他不說話,仿佛認真感受著對手肌腱斷裂帶來的詭異快感。
“你他媽的究竟是誰啊!”漢子咬牙,于內心深處有氣無力地吶喊著。
陸羽見了,勾勾嘴角,手腕一翻擰開血肉。
“我去你么的!有種你就殺了我!”漢子腦袋上的青筋漲起多高,他覺得,自己被眼前“乳臭未干的小白臉”戲弄了。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變態嗎?!
他殺人無數,卻從沒見到這樣慢吞吞度地把刀刺入活人的身體的人。
“我干嘛要殺你,這是正當防衛啊。”陸羽莞爾,瞇起眼睛調笑道。
“我去你.......”男人鮮氣血翻涌,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好了,不跟你玩了。”看他快崩潰了,年輕人站起身。
回想著藤虎的名字,陸羽的心情沉重許多,把煙頭扔在地上陸羽嘆了一口氣。
“給你的主子帶個話,我不管他是鳳凰還是修羅,讓他滾遠點,別來惹我。”
他伸出右手看看表,3:20。
已經耽誤夠多的時間了,還有早自習要上呢。
見他轉身要走,那漢子在樹下卻喊了一句:“不殺我嗎?!”他真的很想站起身來,擺個姿勢,因為過了今天可能就不再有機會了。
“哦,我都給忘了。”已經走出去的陸羽又邁著方步走回來,伸手拔出漢子肩頭那把刀。
“我擦,你是神經病吧......”漢子無語了,前一秒他還有著活下來的希望呢。
“裝b害死人啊。”他在心理默念著。
陸羽也不理他是否后悔,伸手又是一刀。同樣的地方,不一樣的力度。不過這一刀很干凈,二寸多寬的刀刃直接穿透了漢子的肩膀,深深地嵌進了柳樹里。
“額......”漢子甚至聽見了刀身穿過琵琶骨的碎裂聲,但他沒叫嚷,而是緊緊咬著牙關,牙齒都要擠出血來。
不能叫喊,不能叫喊,不能叫喊,他不斷地暗示著自己。
陸羽看著他緊閉著眼睛,嘴唇顫抖,很不解風情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以后別做殺手了。”遠處修長的背影一揚手,并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