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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如薄霧,穩如山岳。
這種氣息的出現,頓時就讓場上的局勢驟然大變。
忌無痕祭出的那一劍再也不能下落分毫,而從劍鋒上傳遞到手掌中的那股巨力,更是讓他臉色劇變。
太強了。
那股反震的力量實在太強了。
忌無痕整個人的手心一麻,有種握不住手里長劍的錯覺,整個手臂都開始細微的震動,有種不符合常理的酸痛感。
除非是對手的力量已經超越了自己,那么忌無痕相信,以他的實力,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異常感出現。
忌無痕凝重的看著白陽指縫間流散出來的那股氣息,心里雖然不肯承認,但是他必須要認同,白陽已經站在了一個和他相同的高度上,從一個仰視的角度,變成了目光平對,甚至微微帶有一些的俯視。
天底下沒有生而知之的人,也不會有一朝頓悟這種荒謬的說法。盡管古時有人連破數境,一步從一個小小的修者變成四方側目的強者,可那也是經歷了無數歲月的積累,哪怕是二十年,甚至十年,對于天才來說,有積累并不難創造奇跡。
忌無痕,花別情這樣年輕的地元境強者對于整個人類世界來說就是奇跡,那么,現在有一個比他們還要讓人吃驚的奇跡擺在眼前,那個手握雪白長劍,神光慢慢回歸瞳孔的少年抬起頭,無聲觀望四周,像是第一次看清這個世界一樣,充滿了好奇。
或者說,他的眼里充滿了對這一切的了然,無論是空間的波紋,還是元素的流動,甚至是天地元氣的種種支點,在他眼里都畢現無遺,他如果想要掌控,那就只需要伸出手掌,就能夠如同探囊取物一樣輕松自如。
這個境界,就是真正的元級力量,也就是地元之境。
白陽低下了頭,看著已經崩裂的青石比斗臺,無聲沉默片刻后,緩緩說道:“我出來了。”
忌無痕也在沉默。
他知道白陽這句話有一語雙關之意。出來了,那就是從他的地勢之劍里走了出來,第二個出來了,就是說,他已經從定元境走了出來,邁入了下一個境界。
很多人都盯著青石比斗臺上的動向,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猜到白陽究竟是怎么了,可那些看出白陽氣息改變的人,卻都陷入了無聲的沉默與震驚中。
包括東都大陸的那些宗門,甚至是一開始驕傲無比的無情宗眾多弟子。
無情宗身為天下第二大宗門,多年以來只對兩個宗門低過頭,第一個,就是坐享天下第一宗門之名的奇山宗,第二個,就是擁有天下無敵陸狂人的魔門神宗。
可是,玄劍宗接二連三涌現出這種堪稱妖孽的天才,讓無情宗的眾多弟子覺得十分不適應。
“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金武從葉華顏的口中得知白陽已經破境,震驚了好久以后才反應過來,哭喪著一張臉,無比的郁悶。
他倒不是不為白陽感到高興,只是短短一場戰斗之間,他與白陽間的距離,就已經拉開到了他無論怎樣去追趕,都絕對追不上的地步。
這種感覺實在不是很好。
不光是他,就連林風跟姜無雙的表情都多少有一些不自然。
姜無雙倒是真心替白陽感到開心,另一方面也因為白陽的實力可以凌駕在自己與葉華顏之上覺得別扭。
想起一年多以前,在那神秘山腹之中,白陽還是一個罡氣境的修者,被她與葉華顏輪流吊打,磨練他的戰斗意志,卻想不到一年多以后,他就已經成為了一名地元境強者,在整個大陸上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
這種變化,讓姜無雙頗有些感慨,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龐,也漸漸緩解了幾分。
玄劍宗所在的休息區域內,吳煙寧正在泡著一壺花茶,香氣撲鼻,突然她的動作頓了頓,向那比都長的方向看了看,嘴角翹起了一道極為美麗的弧度,然后瞥向屋子的角落,輕聲道:“你也為他開心吧?”
那個角落雖然沒有人,但掛在墻壁上的一副畫卻顫了顫,好像代表著某個人激動的心情。
吳煙寧沒有繼續說話,將那壺花茶泡好以后,便給自己倒了一杯,暖著掌心,笑容溫柔。
除了那些感應到這股突然出現的地元氣息的強者以外,真正覺得震驚的卻還是一直在比斗場中觀看著這場比試的人。
劍七震驚良久,回過神以后,忍不住驚嘆道:“無雙資質,無雙資質,果然,他果然沒看錯人!”
這狀若癲狂的欣喜自語,并沒有讓周圍的人感到奇怪,因為不光是他,那個一直觀察著白陽的劍修老者也跳了起來,恨不得手舞足蹈的歡呼。
看到老者這副模樣,蕭昆侖有些拘謹的收斂了震驚之意,但看向白陽的眼神里仍然有一絲好奇和驚訝。
這么年輕的地元境強者,雖然未必是后無來者,但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算得上是前無古人!
“老東西,你在他這個年紀還在做什么?嘖嘖,一個小娃娃居然在戰斗之中破了境,真是讓我們這些老家伙感到丟人啊。”
“話也不能這么說,現在的年輕人活力頗盛,這是好事情,總不能讓整個修行界出現青黃不接的情況,導致我們這些老骨頭后繼無人吧?”
“呵呵,這么年輕的地元境,他到底才多大?十八歲?或者更年輕?”
類似這種的驚嘆聲,此起彼伏在整個比斗場看臺上響起,大部分發出驚嘆的人,都是那些有了一定修為和地位的宗主門主之流。比起那些看不懂其中二三的弟子們,這些宗主門主更能夠明白,白陽在戰斗之中破境,對于整個修行界來說到底算什么。
從前有人能夠在戰斗中突破境界,但大多數都是借助藥物,而且也只是從戰氣突破到罡氣,又或者是從罡氣突破到定元。那種辦法雖然看起來十分好用,可是需要損壞的,卻是修者未來的根基,那堪比透支生命潛力的做法,就算是某些瘋子宗門都不允許弟子去做,除非是性命攸關的時候,才可以在戰斗之前或者戰斗之中選擇服用藥物破境。
可是,白陽這次破境,絕對沒有借助過任何藥物,也絕對不像是使用了秘法。
他更像是渾渾噩噩的做了一個夢,在臺上的表現一直很平靜,平靜到讓許多人都感到恐怖,于是,他在醒過來的時候破境,顯得自然而然,沒有任何的不妥之處。
“難能可貴,這小子的資質,果然是難能可貴。”神秘的劍修老者在經過一開始的激動以后,終于忍住了內心的那股喜意,慢慢坐了下去,嘴里還在嘟囔著這句話。
劍七跟蕭昆侖十分同意的點了點頭,當今大陸,雖然天才眾多,奪目者也不止一二,但是白陽今日所做的事情,絕對會在此后震驚四塊大陸。
包括妖獸的王國都會因此而打探消息,查清楚這個人類天才的身份。
比斗場內風起云涌,青石臺上一片平靜,而場外,卻已經在某些有心人的傳達之下,掀起了一股股瘋狂的暗潮。
諸葛溫柔坐在看臺上,在看到白陽破境的第一時間,就把消息傳給了自己麾下的神秘部門,金鸞。
而金鸞的三位大首領之一的獸心首領則是將雙手收進袍袖之中,極為恭敬的向諸葛溫柔點了點頭,然后便隱藏在看臺的一個陰暗角落中不見了蹤影。
金鸞這個龐大的情報部門既然動了起來,那么所牽連的必定是一場血腥的清洗。
任何想要將此處情報傳到外界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收到金鸞的狙殺,諸葛溫柔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盡量幫白陽把消息留在奇山宗內,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破境。
否則的話,在這場比試之后,他將會麻煩纏身,再也不得安寧。
做好了一切安排以后,諸葛溫柔朱唇微抿,透著防御符文的光芒看著那一臉平靜的白陽,看著他手持青天雪落劍的瀟灑身影,眼神頗為玩味,輕聲呢喃道:“此役之后,就不知你要如何謝我了呢。”
無論外界多么的混亂,比斗臺上仍在戰斗的兩人在未分出勝負前,自然不可能停止戰斗。
看到白陽破境以后,接引使者幾次想要上臺阻止這次戰斗,但卻被守在一邊的命黃泉以眼神制止了。
接引使者不敢與這位護山大長老對抗,所以也只能干著急,暗暗祈禱不要鬧出人命才是。
這片大陸已經很久沒有過大型的戰事,也很久都沒有死過出名的地元境強者了,若是在這臺上鬧出人命,死了一個地元境的強者,對于整個人類世界來說,都將會是一個損失。
尤其這兩個人都太過年輕,忌無痕不過二十多歲,正值青年,而白陽,也不過是個少年罷了。
“還要戰嗎。”忌無痕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已經殺不掉眼前這個少年,便飄然向后退了數丈,問道。
說完這句話以后,忌無痕又補充道:“如果可能,我愿退出這場比試。”
若說他之前只是忌憚白陽以及帶著一點點畏懼,那么他現在就是真的怕了,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并且很深刻的認為自己再與他戰下去,很可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