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
又有人想要入蠻嗎?
是誰?
聽說是一個叫做赤乙的萬古仙尊。
難以置信!此女入蠻儀式,竟是由蠻神親自主持,竟無需交出魂令即可入蠻。
莫非此女是逆圣門徒?否則怎可能有這等殊遇!
不,此女身份,更加特別。
她來自云夢澤,是公輸圣弟子。修的是…神匠封號!
可怕!螟蛉族太白圣人,竟被赤乙大人的機關陣打敗了!
聽說了么!赤乙大人只差少許,就煉出了開天之器!
真是遺憾…
聽說,是赤乙大人自己選了的放棄,不愿這件開天之器現世。她為何要這么做…
赤乙的耳邊,仿佛有什么人在說話;但其實并沒有任何聲音,僅僅是殘缺的記憶,在她受損的識海之中引發了錯覺。
好遠。
那些聲音,好遠啊。
聽不清,聽不清…只覺得,好吵。
“不要吵,我正要給主人煉寶呢,你們的聲音,打擾到我了…”赤乙一面凝視水淹瓶,一面喃喃自語。
幸而,耳邊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赤乙感到識海一陣輕松。
于是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專注而純粹。一縷青色火焰,開始在她的眼眸中熊熊燃燒。在她的凝視下,水淹瓶的一切,皆無所遁形。
“看得見,全都能看見…”
“此寶瓶的過去,與未來…”
赤乙只一眼,就看穿了水淹瓶的一切!
害怕,害怕…水淹瓶流露出畏懼的情緒。它不認識赤乙,卻能從赤乙身上,感受到上位者的壓迫感。
是神匠封號的氣息令它感受到了壓制!
“別怕,她是來幫你的。”寧凡一面安撫水淹瓶的情緒,一面打出指訣,再度以水淹瓶的威能,收走滄獸們掀起的無數海浪。
眼見翻江倒海對付不了寧凡,滄獸們終于改變了進攻方式。
他們不再興風作浪,決定以蠻力發起進攻。
吼吼吼吼吼——
無數巨影直接撞向了青銅古船!
“改變攻勢了么…”見狀,寧凡立刻指訣一掐,周身連同青銅古船一道,瞬間消失于原地,閃爍至無數遙遠的海面之上。
避開了滄獸們的合圍與沖擊。
而后將水淹瓶收回,遞到赤乙的手中,請求道,“水淹瓶晉級一事,還望姑娘相助一二,事后寧某必當重謝。”
口氣十分客氣。
并沒有因為赤乙胡亂喊他“主人”,他就真的將赤乙當成區區仆從,而是選擇以禮相待。
“赤乙不要什么重謝。能為主人效勞,是赤乙的榮幸。”赤乙搖搖頭,但還是乖巧地接過了水淹瓶。
她愿意為主人做任何事情,卻不愿主人用如此生分的口氣和她對話。
于陌生世界蘇醒,她失去了所有記憶。寧凡是她的唯一依靠,是她認定的主人。如若這唯一的依靠都待她如陌生人,會令她對這個陌生世界愈發感到恐懼。
吼吼吼吼吼——
眼見青銅古船一番閃爍,逃出極遠,滄獸們立刻嘶吼著追了過來。
時間倉促,寧凡自然沒有時間和赤乙多說什么。
身形一晃間,寧凡身形已然飛出。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只海島般巨大的滄獸從后方追至,悍然撞向青銅古船。
可還沒碰到青銅古船的邊,這只滄獸就被寧凡一拳轟飛。
古魔破山擊!
“好硬的身體!”一拳轟飛了這只滄獸,寧凡只覺拳頭發麻——那只海島體型的滄獸,體重幾乎達到了五十星的重量。
想要擊飛如此巨獸,絕非易事,單憑蠻力難以做到,更需調動一身法力;更可怕的是這只滄獸的肉身防御太過強大,竟讓寧凡有種一拳打在蟻主道山之上的錯覺!
那只滄獸雖非擊飛,實則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寧凡不禁感嘆:這就是圣人都難擊殺的滄獸么,這等防御真是嚇人。
“我負責對付滄獸,你繼續開船,朝道果大會前進。”寧凡這一句,卻是對石敢當說話的。
石敢當聞言一愣,暗道:前輩和空氣說了半天話,終于舍得和我說上一句了。
他看不到赤乙,看不到多聞老妖,也聽不到蟻主的聲音。如此一來,寧凡和這些人說話時,石敢當都只當寧凡是在和空氣自言自語。
又有三只滄獸追至,一頭撞了過來!
這三只滄獸,體型皆有數島之巨,沖撞之勢遠比之前那只滄獸猛烈。
轟轟轟!
寧凡又是三拳轟出,一拳連著一拳,拳勢緩緩攀升。
三只滄獸剛剛被寧凡擊飛,卻又有九頭滄獸甩尾、撞頭、揮爪,朝青銅古船攻了過來,不給寧凡喘息的機會。
堪堪將這九頭滄獸擊退,又有十二只滄獸追至,它們張開巨口,發動咆哮攻擊。
一圈圈暗金色的音波傳開,震碎空間,瞬息而至。
千鈞一發之際,只見寧凡周身神魔光芒大作,一聲怒吼如古之神魔現世,以自身魔吼對抗滄獸們的咆哮。
滄獸咆哮雖強,但如何敵得過遠古神魔的怒吼,自是一觸即潰。
“好可怕的吼聲…”石敢當只嚇得腿軟。
令他害怕的,并不是滄獸們的咆哮聲,而是寧凡的吼聲。
即便寧凡的吼聲沖擊避開了青銅古船,石敢當還是被略微波及,頓時感到了來自血脈深處的戰栗與卑微,
同樣感到血脈戰栗的,還有多聞。
見多識廣的多聞,隱約可以辨認寧凡身上的神魔之威。正因有所了解,才更加感到駭然!
“紫薇仙皇欲仙魔同修,身具二靈,最終卻也慘敗,只能舍魔求仙,無奈放棄…逆圣尚且難以身具二靈,此人僅憑準圣法力,為何可以做到此事!”多聞驚呆了。
后方追擊的數百頭滄獸,也全都被寧凡的吼聲嚇到了,震住了。
只可惜,這些滄獸靈智太低。即便心中懼怕寧凡,卻還是受體內的嗜血沖動驅使,于是再度發起追擊。
又轟飛了幾十頭滄獸后,寧凡不再使用古魔破山擊迎敵——他的拳頭已經近乎麻痹、失去知覺。這些滄獸的肉身太硬了!
以肉身迎敵十分吃虧。
于是寧凡一揮袖,十道光芒從袖中飛出,化作十條雨龍,與數百滄獸硬碰硬地對撞起來。
又召出功德傘、逆海劍、真武殘劍等諸寶,以諸寶之威,抵擋著滄獸們的攻勢。
這一戰,直打得天昏地暗,聲震云霄;但由于交戰海域是真界修士不敢踏足的滄獸海域,無人知道此地發生的大戰。
半個月后,青銅古船駛出了滄獸海域。
眼見寧凡離開了這片海,滄獸們憤怒地咆哮著,卻沒有繼續追擊,選擇了放棄。
“呼,終于安全了…”直到此時,石敢當才敢松一口氣。
而后,無比崇敬地對寧凡問道,“晚輩斗膽一問,前輩,你真的不是圣人么?”
以一己之力,對抗滄之一族!如此風采,豈非圣人乎!
“不是。”寧凡隨口道。
“就算前輩不是圣人,定也相差無幾了。”石敢當恭維道。
“不,我離圣人,差得還很遠…”寧凡并沒有因為別人的幾句馬屁,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他雖能抵擋滄獸們的進攻,卻沒有任何辦法擊殺這些滄獸,姑且只能算和這些滄獸打了個平手;若是真正的圣人來臨,無論多么困難,總歸會有一些辦法擊殺滄獸才對…
“可惜了,這些滄獸的本事比我預期要低。還沒來得及從多聞那里騙出些神通秘術,滄獸們就已撤退…”寧凡心中暗暗遺憾。
不過,考慮到此行還有更重要的收獲,些許遺憾倒也無所謂了。
“這就是水淹瓶的最終形態么…”寧凡撫摸著水淹瓶溫潤的瓶身,滿意一笑。
經過赤乙半個月的努力,水淹瓶終于突破極品先天之境。
猶記得此瓶突破境界的那一刻,寶光直沖天際,強大的極品先天之威,更是橫掃海面三千里。
幸而,之前經過的滄獸海域是一片無人之海,故而沒有引來什么強大存在殺人奪寶。
如果寧凡選擇的不是第三航線,而是在第一、第二航線突破水淹瓶的境界,說不得此寶突破的寶光會引來什么真界圣人也未可知…
“不,不對。若走的是第一第二航線,便不會遇到滄獸來襲、掀起無邊海浪了;我也不會機緣巧合拿出水淹瓶對敵,誤打誤撞令此瓶進階…”
“當然,若是選擇第一第二航線,或許又會有新的機緣造化也未可知…”
不同的選擇,會通往不同的命運。
圣子試煉如此。
人生亦是如此。
寧凡繼續打量水淹瓶。
進階前的水淹瓶是羊脂玉凈瓶的外觀,瓶身上面有三個水滴圖案。
進階后,瓶身上的水滴數目,增加到了七滴!
要知道,這些水滴圖案并非裝飾,而是衡量水淹瓶威力的單位。
朝水淹瓶注入法力,便可點亮其上水滴圖案:第一個水滴完全點亮,此瓶威能,足以擊退仙王;第二個水滴完全點亮,足以重創大多數仙帝;第三個水滴,足以重創一階準圣。
那么,點亮第四、第五、第六、第七水滴的水淹瓶,會有何等威能呢?寧凡有些期待了。
除了水滴數目發生變化,如今的水淹瓶上,還多了幾分玄之又玄的道法氣息。
這股道法氣息,有些像紫薇道法,又有些像蠻族道法。其中似乎糅合了逆塵海獨有的海之氣息,又有一股與赤乙氣息相近的血脈氣息在當中流轉。
最終,所有的氣息在神匠封號的引導下,融為一體,完美調和。
“原來如此。此瓶之所以進階,是因為吞噬了龐大數量的紫薇水元力。如此一來,此瓶縱然進階,其中難免會殘留紫薇道法的干擾和影響,為了排除這些影響,赤乙選擇以多種道法氣息與紫薇道法調和,使得此瓶最終完美無缺…真是神乎其技的手法!”寧凡對赤乙的手法贊不絕口。
聞言,極少流露情緒的赤乙,露出甜甜的笑容。顯然,寧凡的認可令她十分開心。
“你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寧凡忽而皺眉,他這才注意到,赤乙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一副消耗不輕的樣子。
“主人只帶了我一縷心神來此地煉器,故而略感疲憊…”似乎是怕寧凡擔心自己,赤乙解釋道。
以一縷心神煉器,難度偏大;若是在外界,以全部心神煉制此瓶,赤乙就不會感到疲憊了。
“事發突然,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確是我的疏忽。抱歉。”寧凡歉然道。
“主人不必自責,這種程度的心神損耗,睡一覺便可恢復,不值一提。”赤乙寬慰道。
“那好,我這就帶你心神脫離此碑,送你去休息。”寧凡認真道。
“主人無需如此。赤乙還有余力,若留在此處還能幫主人更多…”赤乙并不想離開寧凡身邊。
她還想留在此地幫更多忙,得到更多夸獎。
可惜胳膊拗不過大腿,最終,赤乙的意見被駁回了。
寧凡將赤乙一縷心神送出逢魔碑,而后又操控肉身,送赤乙前去休息。
這一幕,恰好被前來尋找老師的五谷帝君看到了。
“啊這…赤乙老師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
“莫非是寧前輩折騰的太狠?”
“可以理解。前輩定是憋得太久…”
“只可憐了老師,如此狀態,如何能給我等繼續授課。”
“即便接著講,我等也聽不懂…且讓老師休息幾日好了,我等正好溫習溫習老師所講的內容…”
隨著寧凡穿越滄獸海域,識海內的圣子雷書信息更新。
事件八:擊退滄獸,成功穿越滄獸海域。獲得分數,十星。當前分數,二十三星。
“經歷了半個月的苦戰,無數次擋下滄獸們的攻擊,如此戰績,居然只給十星分數?果然,紫薇圣子試煉,并不以實力為重…”寧凡分析道。
接下來的日子,寧凡每日都在練習使用水淹一界瓶。
以他如今修為,普通狀態下,足以無損點亮三個半水滴;若變化真身,足以發動四水之力。
若連古魔返祖都用出來,以兩條魔尾的狀態使用水淹瓶,可堪堪點亮五個水滴,但卻要遭受一定程度的反噬。
五水之力,是寧凡的極限。
至于六水、七水之力,如今的寧凡根本用不出來,除非付出重創乃是隕落的代價,才有少許可能用出。
“一個人研習此瓶,只能大致了解自身使用此瓶的極限;若想準確了解四水、五水之力的威力,果然還是需要對手來襯托…”寧凡有些無奈。只對著空無一人的逆塵海使用水淹瓶,根本看不出此瓶具體威力。
“若是再有滄海君之流的敵人來襲就好了…”寧凡自語道。
石敢當一陣無語:前輩高人的腦回路,果然不是他這樣的小輩可以理解的。風平浪靜地航行不好么?居然盼著有敵人來襲,這可真是…
“可惜啊,張道前輩恐怕要失望了。此地距離北極道果大會,只剩數日行程。到了這里,就算敵人的來頭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發起襲擊…”石敢當暗道。
然而事情的變化,往往出人意料。
寧凡前腳盼著敵人來襲,后腳,就有無數斗法氣息從遠方海面傳來。
“不好!真被前輩言中了!又有敵人來襲了!”石敢當欲哭無淚。他這一路上,又是遇滄海君,又是遇數百滄獸,真的不想再遇到什么危險了。
“別怕,前面的斗法,與你我無關。”寧凡安慰道。他的神念遠非石敢當可比,輕易就能感知到遠方發生的一切。
“如此就好。既如此,容晚輩更改航線,饒過前方的爭斗…”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石敢當決定繞開前方的斗法海域。
可寧凡不同意。
“如若更改航線,又要多花數日才能抵達道果大會。直接將船開過去便是!”寧凡吩咐道。
“可…”
石敢當勸不動寧凡,無奈,只得沿著既定航線前進。
于是圣子雷書的信息再度更新。
事件九:未更改航線,避開潛在危險。減少分數,一星。當前分數,二十二星。
居然因為寧凡的選擇,給寧凡扣分了!
這讓寧凡有些不喜,隱隱有種被圣子試煉針對了的感覺;又或者,人家并未刻意針對,僅僅是因為雙方理念不同,脾氣不合…
隨著青銅古船不斷接近,前方,原本斗法的雙方,暫時中止的拼斗,想要看看來人是誰。
見來人只是一艘不起眼的銅船,又見船上只有一舍空,一仙王,雙方的反應各有不同。
吳老六感覺自己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他當了一輩子散修,前些日子耗盡積蓄,走了諸多關系,千辛萬苦才加入三流圣宗——金鏢宗,結束了散修生涯。
本以為大樹底下好乘涼,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圣宗弟子的日子,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混。究其原因,他不過是個外門弟子,且還是外門之中不入流的存在。地位太低,根本無法獲得太多的宗門資源。
又因為地位太低,整日被外門執事吆五喝六,日子實在過得憋屈。
更過分的是,他近來正忙于突破功法瓶頸,閉關閉到一半,卻被外門執事針對:對方強令他接取某個宗門任務,若他不從,則直接逐出圣宗。
無奈之下,吳老六只得低頭,前功盡棄出關,接取了這一任務。
任務的內容,是保護一名女子,前往北極道果大會。
執行任務的,并不只是吳老六一個人,還有六十多名金鏢宗外門弟子,各個肉身強橫,腰挎大刀,一個個打扮,像極了凡人世界行走江湖的鏢師。
是了,金鏢宗的金鏢圣人,本就是以一介凡人鏢師的身份入道,最終一路修至圣人境界。
他所建立的圣宗,自也是以鏢師之道為主流,許多宗門任務,都與押送重寶、保護貴人有關。
行吧,接任務就接任務吧!吳老六心道,不就是保護一個女子么?有金鏢宗的圣宗之名保駕護航,這一路,倒也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險,最多也只是風餐露宿吃些苦頭,浪費幾年的趕路時間,對于修士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想法是挺好,卻不料,臨近抵達道果大會之時,會突然遇襲。
要不怎么說吳老六倒霉呢?
一般人是不敢襲擊圣宗門徒的,即便是三流圣宗,也有圣人坐鎮。圣人因果,誰敢沾惹?
問題在于,金鏢宗這一次保護的人,身份有些問題,故而出現了麻煩。
“麻了個巴子,這些鳥賊好不長眼,竟連我們金鏢宗的鏢都敢劫!殺!”金鏢宗一行人中,領隊的外門師兄脾氣最為暴躁。他一聲令下,金鏢宗的海船頓時與敵船撞在一起。
接舷戰一起,眾外門弟子頓時掄起大刀,和敵人廝殺在了一起,一個個勇悍無比,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人才是劫匪。
眾弟子之中,吳老六修為較低,不必上前與敵人廝殺,但他的任務也很艱巨,需要貼身保護那位任務女子。
“為何我非得保護此女?我也想和師兄弟們一起上前沖殺啊。”吳老六手提大刀,恨不能一同沖殺;卻也自知修為尚淺,貿然沖殺上去,只會拖累師兄們的后腿。
他遠遠望去,敵人約莫有一百來人,各個戴鬼面,披斗篷,藏頭露尾,看不出具體的氣息面貌。
動手之時,這些人也十分小心,用的都是真界常見的神通,看不出所屬何方勢力。
毫無疑問,這是一起有預謀的劫殺!來人早知他們是金鏢宗的人,卻絲毫不懼,只有一個原因:對方的來頭比金鏢宗更大!
一百余敵人中,有兩名仙王,四名仙尊;己方這邊,只有領隊師兄是仙王境界,仙尊則有三人。
無論是人數還是高端戰力,己方都處于弱勢啊…
吳老六暗嘆一聲,回頭望了望那名任務女子。
女子披著斗篷,隔著面紗,看不清面容。吳老六只在路上偶然一次,看到過女子取下面紗,露出容貌:從外貌上看,似乎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娃娃,但修士的外表最具欺騙性,所以吳老六也不知此女具體年齡。
此女氣息很冷,不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更是字面意思。此女似乎修了什么冰雪神通,周身十步,冷若寒冬。
此女似乎還是個瞎子、啞巴。因為是瞎子,趕路不便,所以才需要金鏢宗護送吧?至于不會說話這一點,又或者此女只是單純不愛與他們這群莽漢交談?故而一路不開口?這一點,吳老六同樣無法確定,畢竟金鏢宗行事最講信譽,不會過多詢問客人們的隱私。
“來人絕非善類,真好奇這女娃娃是如何惹上這群人的…”吳老六自言自語道。
似乎聽到了吳老六的言語,任務女子目光轉了過來:那是何等澄澈、明凈的眼睛,卻是一雙盲目,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看不到。
她的世界,從誕生之初,就是一片黑暗。
因為沒有見過光,所以,無法理解光是何物,世界又是何物。
她的世界,只有棋。
在她的蔥蔥玉指之上,有著歲月磨蝕留下的棋繭,那是她對棋子一生所愛的證明。
“雖然知道你不會與我講話,但我還是想問,好端端的,你為啥非得擠破頭去北極道果大會?你是一個棋士對吧?莫非是所為的,是此地道果大會所獎勵的棋士頭銜?”吳老六問道。
“…”女子沒有回答。
她不會說話。
于是吳老六暗罵自己愚蠢,明知對方不會回答,他干嘛多嘴去問,真是蠢透了。
一番廝殺后。
金鏢宗弟子死了十五人,那群鬼面斗篷修士卻也死了七人。
“可惡!不過是三流圣宗的外門弟子,竟如此難纏!竟折損了老夫三名弟子!”眾鬼面斗篷修士之中,為首的那名四劫仙王冷哼道。
“老夫也折了四名弟子,真是晦氣!若非尊上有令,令我等不可暴露身份,我等大可將諸多本命手段盡數使出,這些人其實你我一合之敵!”另一名三劫修為的鬼面仙王抱怨道。
“住口!你是在質疑尊上的命令嗎!”四劫鬼面仙王大驚,喝止了三劫仙王的抱怨。
被這么一提醒,那名三劫仙王自知失言,不敢再非議尊上的命令,于是不再開口,悶著頭繼續廝殺。
便在此時。
寧凡所在的青銅古船臨近了。
殺人劫鏢,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驟見有外人闖至,兩名鬼面仙王皆是嚇了一跳。
好在神念一掃,發現來人只是一破船、一仙王、一舍空,頓時安心少許。
“你我行事,被人撞見了!不可留活口!你對付金鏢宗的仙王,我去擊沉來人銅船!”四劫鬼面仙王一令之后,身形一晃飛出,直朝寧凡的青銅古船飛去。
“這些賊鳥好大的膽子,竟連來人身份都不問,就敢直接殺人滅口么!如此肆無忌憚,莫非這些人背后站著一名逆圣不成?”金鏢宗的領隊仙王,被鬼面仙王的兇狠行徑嚇了一跳。
驚怒之余,卻還不忘朝寧凡的青銅古船發出傳音。
“朋友速走!莫卷入此地是非!”
居然不是在開口求援,而是在開口提醒,提醒寧凡逃離此地。
這便是金鏢宗的行事作風了,押鏢之時,不喜牽連無辜,這一條甚至寫入到金鏢宗的門規之中,極具江湖氣。
“有趣,這些人明明遇險,居然不向我求援,反倒勸我離去…”寧凡笑了笑。
沒有理會金鏢宗仙王的提醒。
下一刻。
一名四劫仙王修為的鬼面修士襲至,降落至青銅古船之上。
“不管你是誰,今日,必須死!”
鬼面仙王冷笑一聲,翻手祭出一把刻有北斗七星符文的古劍。
此乃其本命法寶,本不打算使用,但為了短時間內滅殺掉寧凡這名“仙王”,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咦,此劍氣息…還有你的鬼面…”寧凡有些在意對方的鬼面與法寶。
但可惜,對方并沒有多談的意思,一出手就是殺招。
于是寧凡自也不打算多談。
一口吃掉的對方的七星古劍。
又一口將鬼面仙王生吞了。
“嗯?這一回吞吃敵人,法力沒有提升么…可惜了。”寧凡暗暗搖頭。
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吞吃仙王的一幕何等嚇人。
饒是見多了此舉的石敢當,仍舊被寧凡兇悍的行事風格嚇了一跳。
同樣受到驚嚇的,還有眾鬼面修士,以及一眾鏢師。
“嘶!難道老子眼花了不成?一名仙王居然…居然被人活吃了!”金鏢宗仙王驚得目瞪口呆。
“不好!六辰師兄竟非此人一合之敵!計劃有變!速速撤退!”僅存的那名鬼面仙王,哪里不知己方踢到了鐵板。
他應變迅速,立刻決定放棄任務,撤離此地。
然而不待眾鬼面修士逃離,就見寧凡祭出水淹瓶。
無盡海流從水淹瓶中沖出,瞬息間,已將眾鬼面修士淹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太弱了…殺這些人,連一水之力都用不到,根本試不出四水、五水之力的威能…”寧凡遺憾不已。
同一時間,圣子雷書信息更新。
事件十:擊殺北斗仙修一百零八人。獲得分數,五星。當前成績,二十七星。
“等等…我剛剛殺的,是北斗仙修?北斗仙皇的手下?”
寧凡面色頓時有些復雜。
對于北斗仙修,他的感情十分復雜。
一方面,他是紫斗仙皇弟子,行事須站在紫斗仙修立場考慮,而北斗仙修,皆是紫斗仙修的敵人…
另一方面,他是殺戮殿主、八代殺帝,殿中的北斗裔民,都是他的手下…
“也罷。我雖是八代殺帝,但這些人又并非北斗裔民,自然算不上我的屬下,且此事本就是對方先動的手,沒必要糾結此事。”寧凡搖搖頭,將心中的感嘆通通壓下。
轉而又有些疑惑。
之前經歷的事件,圣子雷書都沒有點破敵人的身份,唯獨這一次點破了…
看起來,不只是他這個試煉者被雷書針對了,就連試煉中出現的北斗仙修,也受到了針對…
“或許是我的錯覺,總覺得…紫薇仙皇似乎不喜歡這些北斗仙修。”
金鏢宗眾弟子驚呆了!
本以為今日在劫難逃,卻不料,忽然闖入一名仙王,竟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一轉眼的功夫,就把一百多個鬼面修士滅了個干干凈凈。
又見寧凡殺完人后,對金鏢宗眾人并不敢興趣,銅船直接開走了。
見狀,金鏢宗眾人大急,立刻驅船追了過去,一面追,一面還有不少莽漢高呼“恩公留步”“容我等謝過再走不遲”。
“好像是金鏢宗的船…要稍稍減速,等這些人追上來道謝么?”石敢當請示道。
“不必…”寧凡話音剛落,忽然一愣。
卻是那金鏢宗的船越追越近,而后,他就從這艘船上,察覺到了兩股極為熟悉、又極為陌生的氣息。
“停船,等等他們。”寧凡吩咐道。
于是青銅古船停了下來。
后面的金鏢宗海船,終于來到近前。
一眾金鏢宗弟子對寧凡千恩萬謝,謝的自是救命之恩。
寧凡的目光,卻沒有在絕大多數人身上停留。
他的目光,落在吳老六身上,并且在此人身上停了很久,很久。
很熟悉,又很陌生…這種感覺,此人莫非是…
寧凡移開了目光,最終,他的目光落在斗篷女子身上。
“這火紅斗篷,好眼熟!”竟是和逢魔碑女子身上的斗篷如出一撤,連紋飾都如出一轍!
“是你!不,不對…”寧凡遲疑不決,最終搖了搖頭。
眼前的女子,和逢魔碑女子斗篷很像,但氣息似乎不太一樣。
同一時間。
斗篷女子的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她的世界,從來都只有一片黑暗。
但在這一刻,一道光,如此刺眼,生生刺入她的世界。
“這就是…光?好暖啊…”斗篷女子忽然有種莫名感動,在內心深處,發出了驚嘆。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光芒。
但或許,那光芒只是錯覺,因為,她仍舊雙目失明,看不到世間一切。
但唯獨,能看到眼前之人充滿光芒的模糊輪廓,似虛,似真,如夢,如醒。
這人是誰…
他…是誰…
“你剛剛說什么?”
“你喊我…光?”
精通竊言術的寧凡,不經意間聽到了女子的心聲。
那聲音,如此熟悉,如此陌生,如此臨近,如今遙遠…
許多年前,也有一個女人,這么稱呼過他…
“他聽得到我說話?”斗篷女子驚訝了。
“對,我聽得到。”寧凡。
“這不可能…在這不可言的世界里,不可能有人,聽得到…為什么你可以…”斗篷女子難以置信,可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
恰在此時。
處于無風季的逆塵海,憑空多出了一縷風。
寧凡藏在袖中的手絕不承認,這風和他有關!
那風一吹,吹掉了斗篷女子的連帽,也吹掉了女子的面紗。
于是寧凡將女子的容貌看了個一清二楚。
一時錯愕,竟是失聲喊道,“…微涼!果然是你!”
是了,眼前的斗篷女子,分明和天帝之女慕微涼長得一模一樣!
饒是寧凡道心如石,此刻也有了波動。
這場圣子試煉,為何會出現神似阿涼的女子?此女是他心中執念所引發的試煉幻象,還是真實存在于真界的歷史之中?又或者,此女真的是阿涼么?這個時代的真界,有古天庭么,有天帝么,有天帝之女么…
被風吹開斗篷、面紗,少女頓時痛苦一聲。
逆塵海的陽光,曬在她的臉上,她竟如雪融化一般,有了融化消逝的趨勢。
“不好!”這一刻的寧凡,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嚴重錯誤。
他太莽撞了!
他掀動風,吹開少女的面紗,只道少女不愿以真容示人;卻從未設想過,這個少女如此遮掩自己,僅僅是懼怕陽光,是為了自保,是不愿被陽光曬傷。
因他的莽撞,眼前少女被陽光所傷!難以言表的自責與心痛,憑空而來,瞬息淹沒整個心臟。
二話不說,寧凡就替少女穿戴好了斗篷帽、面紗。
說也神奇。
面紗、斗篷帽一穿戴,少女被陽光曬化的血肉頓時重新凝固,如水成冰,恢復如初。
“對不起…”寧凡自責道。
“為何要道歉呢?你明明是我的恩公呀。若你真能聽到我的聲音,我其實想對你說聲謝謝的。謝你擊退那些壞人,救了我第一次;謝幫我穿戴好斗篷,救了我第二次…”少女在心中感謝著寧凡。
對這個渾身流露溫暖氣息的陌生人,她似乎…并不排斥。
和那些粗暴、討厭的陽光不同,這個人身上的光,真的好溫柔,好溫柔啊。
“對了,我不叫慕微涼,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我叫白靈,來自鴻鈞雪谷。你可以叫我阿靈,也可以叫我小白。說起來,你身上似乎有鴻鈞圣宗的氣息呢,你一定是圣宗的師兄吧?誒?我可以叫你師兄么?若可以,你也可以叫我師妹呀!”名為白靈的少女,開心道。
“白靈是么…白靈,白靈…青靈…鴻鈞雪谷…”寧凡眼中青芒閃爍,目光變幻目測,好似一瞬間想通了很多事,偏又有許多關鍵之處無法通透。
“不可思議,‘執于魔念者,逢魔于宿命’,紫薇仙皇當年立碑時說的這句批語,莫非竟然是真?只是為何,此女的氣息與主人如此相似,莫非她是…”同一時間,多聞碎片暗暗心驚,隱隱從寧凡與白靈的相遇之中,看出了許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