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謝劉所長。”孫大鷹喜笑顏開,劉羽卻暗暗搖頭。
歷史總結出真理,往往最堅硬的堡壘,都是從內攻破——孫大鷹此人,劉羽信守承諾推一把,卻堅決不會重用,能咬茍偉德一口,當然也能咬他劉羽一口。
茍偉德的迅速倒臺,令風山一干官員猝不及防,他們尚在熟悉新工作階段,就猛然得知茍偉德被紀委調查!至于茍偉德是如何進的紀委,大家心知肚明,劉羽揚言要給茍偉德好看,還在人家門口撒潑的事,知情者眾。眼下,才剛開始交鋒,茍偉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干下去,雖說與孫大鷹反水不無關系,可人家能策反茍偉德心腹,本身就說明問題——劉羽潛在的影響依舊很大,至少不是大勢去矣那種。
劉羽萬萬沒想到的是,茍偉德的迅速倒臺,在某種程度上給了烏慶一個難堪。
烏慶新來乍到,對周圍勢力難免抱著敏感態度,風吹草動都能聯想到極多,他才上任不到一周,市里就掉下一個實職正處!掉下一個正處不是問題,總有掉的時候,問題是,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向他提前匯報,這讓烏慶有一種被架空的危機感!而好死不死的是,民政局的茍偉德是第一個拜他碼頭的行局長,且出了名的學習烏慶市長簡樸生活作風,值得諷刺的是,茍偉德被查,其中就有生活作風問題。旁的人只當是劉羽跟茍偉德斗法,真心沒幾個人聯想到烏慶。
可敏感的烏慶,卻一廂情愿認為,這是風山劉羽給他的一個下馬威。
如果劉羽知道,這事還有這么一個手尾,平白得罪了新來的烏市長,怕是啼笑皆非。
總之,茍偉德是一個風山官員銘記在心的血的教訓,第一個以身試法的烈士!
這一天中午,呂清設宴款待劉羽,在明珠包廂,一起來的還有飛鹿人力資源部總監何明、國資委副主任陳留行,人事局副局長韋童,宴會格調不低,隆重而正式。
劉羽卻是知道這次宴會意味著什么,忙活這么久,終于要開始收獲果實,飛鹿最近半個月,可謂是如火如荼,紅紅火火,基本中州十三市的經銷商都定下來,每位經銷商的資質均是把過關的,現在是都在搶購飛鹿空調,爭取最快爭搶當地空白市場。所以,飛鹿的存貨快見底了,空調線的人員亟需得到補充!
飛鹿內部提出了建議,擱置其余生產線,從其中調集員工,節約成本,這一點被呂清否決,他野心大著呢,豈肯就安心做大一個空調?其他產品生產線留下來的基本都是相應產線的老技術骨干,都調到空調線,其余的線基本都是放棄,這與他預期不符。所以,面向社會招聘各種類型員工在所難免。
這不,他將國資委和人事局的人請來,商量招聘員工的事?倒不是呂清原意自找麻煩,非得將公家人拉來,實在是這事早晚得向他們匯報,國企招人畢竟麻煩,與其被動等他們詢問,不如主動請他們下來,一起在酒桌上談談,算是打個招呼,既表現出適當尊重,又能提前做好工作,省得落個狂妄自大的印象,剛好轉的飛鹿,真的經不住旁人的拿捏。
劉羽來之后,只有呂清與何明站起來,陳留行和韋童四平八穩坐著,僅僅身子坐直了一些,不見得是這二人底氣足,不鳥劉羽,而是當下正式場合,有些官場的臺面不能隨便丟,他兩行政級別、職務都在那擺著,這起身著實不當。
至于呂清和何明,一個是朋友身份,一個劉羽是股東,起身迎接有表示尊重的意思,倒也無妨。
“來,劉羽坐這。”呂清站起身,拉出右側的一張凳子,位于四人最中間,這個微妙的動作讓陳留行與韋童微微心凜。劉羽有飛鹿的股份,這個知情者很多,可呂清客氣成這模樣,著實透著妖異啊!
陳留行還好,沖劉羽含笑點了點頭,對劉某人的名頭,他早有耳聞,業務上還間接打過交道,小金鴿水電站股份的項目,他還簽過字,當然知道劉羽是有錢的金主,現在是小金鴿第二大股東,兩點五億資產的擁有者。
韋童卻只看著自己的酒杯子,未示意任何顏色,他從雨山調來,劉羽的名聲只聽過卻未見識過,兩人沒交情,當然沒必要主動表示熱情,熱情在官場是必備的交流素質,可不分場合的熱情,只會平白作踐自己。
劉羽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坐在了幾人中間,呂清一一介紹時,劉羽沖他們微笑著點了點頭,韋童這才適當露出一絲笑。
生人多,這酒自然喝不開,大家均是沾了幾口就作罷。
呂清覺得氣氛尚不到點頭上,可再喝下去,這酒只會越喝越冷,氣氛越來越尷尬,反倒不好再談話,只得在此時將話題拖出來。
“飛鹿空調最近賣得不錯,我們廠里需要進些人,陳主任、韋局長,把關的重任就交給你們啦。”呂清嘴唇笑著,抓起酒杯就是一杯,他的誠意和態度沒得說,姿態相當端正!
所以,饒是第一次接觸的韋童也說不出刁難的話,不過陳留行是一杯干,韋童卻只喝了一口。呂清一邊笑著給兩位斟酒,余光飄過韋童幾近滿滿的酒盅,眉頭不經意皺了皺,這個韋童,怕是有點不對頭啊。
“飛鹿目前發展勢頭猛,大家都看好,上級也很重視,先說說現在人事情況吧。”韋童面無異色的回答道。
這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著實叫呂清看不太懂,在他想來,這小子是想“被打點一下”,可現在看來不是這么回事,其要求似乎更高。當然,呂清不會傻了吧唧的在酒桌上問出來,那樣除了證明他政治上的不成熟,還直接就將氣氛鬧僵,再無回旋余地,正經是酒后單獨找個時間試探一下。
何明將目前飛鹿空調線的情況講述一下,大概需要招募三百個員工,領導層飛鹿內部提任,要的都是能吃苦耐勞,身體健康的基層員工。
“新增員工編制情況怎么解決?”陳留行投來詢問的目光,問得比較公道和客氣,這份客氣是先天使然,國資委的監督指導權,對國企未必就有多大力度,如果真有用,三桶油就不會到處打擊和兼并私營油企而無人管。
這一點卻是呂清來回答,因為這個問題是今天的關鍵!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劉羽,遲疑了兩秒鐘方才嘴唇翻動:“目前采用合同制,飛鹿得到市里幫助,不能再給市里添壓力了。”這話卻是解釋給劉羽聽,他有點擔心劉羽要求流芳的人必須是編制進來,那樣壓力無疑會太大,首先就過不了人事局這邊,陡然增加三百個編制,核查力度不會低,尤其這韋童言行明擺著要卡一卡。
劉羽沉默的點點下巴,呂清這才放下心來,呂清也不想想,劉羽的根本目的是維持流芳現有社會治安,打散冗雜閑散人員,吃撐了跑去為流芳的人謀編制?他對流芳沒這么深的感情。
陳留行點頭,左右他是走個形式,既然是形式就當有走形式者的覺悟,做出不恰當的舉動,只會徒添尷尬而已,正經是呂清給了他足夠面子,這便夠了,高端大氣上檔次,清高冷,國資委可不就是這么個虛無縹緲的玩意兒?
只是韋童眉頭不經意皺了皺,合同制?人事局對編制的話語權相當大,可非編制,其話語權還不如人力資源保障局!但韋童既然坐在這里,當然有兩算。
“嗯,非編員工的素質也要嚴格考察,飛鹿得之不易的成果必須保持住。”韋童不輕不重的點道。
呂清有點不喜,你是鐵了心卡我飛鹿?連陳留行也察覺到韋童的不對,國企招人就那么些事,誰不清楚,人家招非編合同工你也有意見,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陳留行想說,現在是呂清客氣著,飛鹿目前備受矚目,呂清不方便事事擅自做主,這才客氣著,打點四方,否則,他招個非編合同工,真不需要鳥你人事局,正經是你想往里安插人,還得沖呂清討喜。
不僅是呂清和陳留行,劉羽也皺起了眉毛,這韋童是個拎不清輕重的貨,蠻橫卡著飛鹿不放?
劉羽見不得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官員,終于開口:“呂總,我流芳那等著米下鍋呢,何總有時間往流芳那走走,選一批人應應急。”
呂清和何明對視一眼,余光掃過韋童,一絲幸災樂禍的情緒綻放在心間,這下好了,你讓劉羽不爽了。
韋童坐直了身子,淡淡道:“嗯,到時我會派人事專員,一同考察,把好質量關。”
這韋童著實不給面子,且態度強硬,人很狂妄,飛鹿擺明不想讓你攙和,你非死死卡著不放!
劉羽是真有點動怒了,呂清給他的面子著實夠大,本來不干你事,出于敬意,請你吃一頓,打個招呼,可你倒好,真當自己是個爺,亂伸手?這毛病不好,得改!
“不必了,飛鹿招聘非編合同工,自己就能把好關,人事局業務繁忙,給你們增加壓力,飛鹿過意不去。”劉羽嘴中說著過意不去,那不愉的表情卻仿佛寫在臉上,是個人就能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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