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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宛一慌,劉媽媽便也急忙跪地求饒,可口中說出的話只需稍一琢磨便能聽出其中的不以為然來。
“二小姐,老奴這是做錯了什么事惹得您這般動氣?您這發落老奴便也罷了,可千萬莫要傷了五小姐啊。可憐見的,五小姐前些日子才出了那樣的事,身子還未大好呢。”劉媽媽絮絮叨叨,臉上肌肉抖動,顯然秦桑扭疼了她的手。
葉明宛跟著大喊:“二姐,劉媽媽做錯了什么?她是我的乳母,你不能這樣!”
葉葵嗤笑,眼中含霜:“那你方才急巴巴地認什么錯?你既錯了,她身為你的乳母,難道不該挨罰?你說說,若是不罰她,難道罰你不成?”
“我……我也沒有做錯事……”葉明宛這才想起自己先前慌亂下脫口而出的話來,支支吾吾地推脫著。
“我可只聽得見你第一遍說的話。”葉葵嘴角笑意愈冷,手籠在袖中,冰冷一片。
劉媽媽見狀心知葉葵這是故意要折騰自己,當下轉頭看向葉明宛,一臉玉哭的神情,凄凄慘慘地喚了聲“五小姐”,而后眼睛往上一翻,lu出大塊眼白似是暈了過去。
不知道的,還當秦桑下了什么毒手。
葉明宛果然大急,扯著嗓子喊道:“罰我罰我——”
一邊喊著,一邊伸手去扯秦桑。
房門雖關得緊,但聲音早就都傳了出去。
燕草悄悄推門進來覷了一眼,知道葉葵這是要好好收拾收拾劉媽媽了,當下高興了起來,將門關得嚴實后便去將院子里的仆fu使喚得團團轉。
因為葉葵的屋子里鬧了老鼠,那些本就環境不如主子屋子的下人房就更是叫人放不下心。燕草索性叫人拎了水桶,拿了掃把全部清掃起來。可整理著,她亦隱隱覺得哪里有些古怪。年前眾人才徹徹底底除塵過,莫說老鼠了,便是連只蟲子也沒有瞧見過,這如今卻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大群老鼠?
她領著人細細查起老鼠洞來。
一群人跟著她到處跑,誰也沒空去偷聽葉葵屋子里都在做什么。
葉明宛的聲音越來越尖利,最后更是直接同葉葵撕扯起來。
葉葵架著她的手,蹙眉。
為了劉媽媽竟然什么也不顧了,這么看來這個劉媽媽今日更是不能隨意放過了!也不知道竇姨娘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竟然如此放任劉媽媽這樣的人留在葉明宛身邊。
那邊劉媽媽還在裝暈,葉葵一把將葉明宛推開。冷聲道:“你好好站著!再動一下,我便直接將劉媽媽的腦袋擰下來喂狗!”
葉明宛打了個寒顫,畏畏縮縮地看了眼劉媽媽。卻終于噤了聲。
“秦桑,既然劉媽媽已經暈了,那也不必麻煩了,直接丟到外頭的水缸里去吧!”葉葵不假思索地吩咐道。
秦桑一言不發,拖著人就要往外去。
“哎喲……”劉媽媽小聲shēn吟著睜開眼。“二小姐、二小姐可千萬別啊……這大冷的天,奴婢這把老骨頭丟到水里還不得凍死嘍?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葉葵輕笑:“媽媽放一萬個心,我那水缸里可一滴水也沒有,無論如何都是凍不死你的。”
院子的北邊角落中的確擺著只碩大的陶缸,不過上頭裂了道狹長的口子,蓄不了水。早已廢棄。只是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被人搬走,孤零零地留在角落里。不過擺在那,倒是也不占什么有用的地。便也就一直留了下來。
如今,卻是能派上用場了。
劉媽媽并非太愚笨的人,此時聞聽葉葵說水缸中無水,心里登時就浮現出許多猜測來。
可不論是哪一種,都不算太好!
就算只是將她丟在個空蕩蕩的水缸里放上兩個時辰。那也有得人受了!
但她同葉葵也不是頭一回打交道了,心知此時自己說的越多。恐怕葉葵的手段就會越狠,干脆閉緊了嘴巴。
葉明宛見她不掙扎不說話,突然間也沒了主意。
葉葵冷臉的模樣,葉明宛心有戚戚焉。
秦桑一路拖著人出去,正巧燕草領著人也到了北角的一間屋子前。
所以劉媽媽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便秦桑拎著后頸處的衣領,跟拎著小雞仔似的“撲通”一聲丟進了那只空蕩蕩的水缸里。
眾人都懵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是誰,驚得手中水桶都落了地,水流了一地,無人理睬。
水缸中,沈媽媽揉著摔疼了的屁股打量著周圍,除了些青苔外,里頭也沒有什么古怪的東西。她不敢貿貿然站起身怕挨秦桑的揍,所以就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道狹長的裂縫。
裂縫極長,卻又極窄,她只能隱隱瞧見一角紫丁香色的裙子。
秦桑就站在裂縫前!
她一愣,旋即便聽到不知何時出來了的葉葵的聲音。
“燕草,先前捉到的那些老鼠呢?”
“都在袋子里裝著呢。”
“讓人全部拿到這來吧,浸水前也還有些用處。”
而后便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還有周圍一群分不清是誰在說話的嗡嗡聲。
沈媽媽聽到葉葵要人將老鼠帶過來,心里就有了不妙的感覺,當下什么也顧不得,掙扎著站起身。
然而手才抓到缸沿上,水缸壁就被人重重踢了一腳。
耳邊“嗡”地一聲巨響,身子一晃,她便松了手,狠狠摔倒。
而后還沒有反應過來,當頭便落下一堆灰蒙蒙、毛茸茸的東西來。
“吱吱——吱——吱吱吱——”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而后頭頂上一黑,水缸竟然被蓋了起來!
腳邊身上都有吱吱叫著的東西在亂竄,沈媽媽因為恐懼,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伸手一扯,卻被狠狠咬了一口。觸手綿軟。她立時大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好狠毒的人!
真是好狠毒的人!
竟然、竟然將老鼠丟到了水缸中!
老鼠可是會吃人的東西!
劉媽媽眼淚鼻涕都被嚇了出來,拼命掙扎起來,眼睛緊緊貼著那道縫隙往外看,卻只看到幾個漸漸遠去的身影。
“二小姐——救命啊——二小姐——”
水缸里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叫人聽不清楚。
但院子里寂靜無聲,那些求饒的話自然被眾人連蒙帶猜給全部聽進了耳朵里。
秦桑別過臉去,又想起過去的那些畫面來。可想著想著,她卻反倒慢慢靜下了心來。微微發抖的雙手也逐漸鎮定了下來。
劉媽媽的哭喊聲跟阿爹當初微弱到幾乎發不出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對那時候的阿爹來說,死亡大概才是真正的解脫吧?
在他們的傳說里。老鼠是死亡之神的使者……
劉媽媽的聲音忽高忽低,忽輕忽重。
外頭的葉明宛瞠目結舌,揪著葉葵的袖子。滿臉恐懼。
葉葵院子里的那群仆fu更是嚇得不知有幾個軟了腿腳,似乎那水缸中的人不是劉媽媽,而是他們自己一般!
燕草雖然也被駭出了一聲冷汗,此刻卻意外地冷靜,呵斥將眾人趕到別處去了。
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了他們幾人。
葉明宛“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松開葉葵的袖子,捂著臉腳步踉蹌地往外跑去。
葉葵沒有理會她,只慢慢蹲下身子,面朝那道縫隙問道:“是誰讓你慫恿五小姐放鼠?”
水缸中的劉媽媽失魂落魄間忽然聽到這句問話,陡然間轉不過神來。卻停了尖叫。
葉葵亦不著急,不緊不慢地又問了一遍,而后道:“只要你答完我的問題。我便立刻放你出來,若不然,你便同那群老鼠呆到天荒地老吧。”
水缸中驚惶的痛叫聲又響起,卻沒有說話聲。
葉葵蹲在地上抬頭看了秦桑一眼,做了個開蓋的動作。
秦桑疑huo。卻仍舊將厚重的木頭蓋子挪開了一角。
一只手以極快的速度猛地探了出來,一下子搭在了水缸口沿處。
葉葵冷笑一聲。突然起身,一把將水缸移了回來,卡住了那只手!
里頭的劉媽媽死命掙扎,那只手卻已被牢牢卡住,動彈不得。而只余了一只手可用的劉媽媽又如何能抵擋那群在黑暗中愈加瘋狂的老鼠,登時被咬得死去活來。
“我說——我說——是夫人讓我做的——”
聲音尖利又誠懇。
葉葵卻又冷笑了一聲,將上頭的蓋子挪得更嚴實了些,生生將劉媽媽那只白胖的手卡出了道道血痕,漲成了紫紅色。
劉媽媽痛得“哇哇”亂叫,終于道:“是、是大小姐給了我一顆金珠……讓我教五、五小姐做的……”
竟然是葉明煙?
葉葵瞇起了眼睛,示意秦桑將水缸蓋推開去。
才剛lu出一個不大的口子,劉媽媽便蹬著光滑的缸壁拼命地往外爬。
竟還真的被她給爬了出來!
果然人的潛能在危險中,有無限大的可能。
她連滾帶爬地落了地,狼狽不堪地癱倒在地上,翻著白眼,面無人色。
臉上還流著血,有著明顯的嚙齒咬痕。
空氣中漸漸有一股濁氣散播開來,秦桑眼尖地看到了劉媽媽的裙子,登時瞪起了眼睛,啐道:“老不要臉的東西!”
葉葵聞言,循著秦桑的目光撇了一眼劉媽媽的裙子,只見上頭一片臟污,竟是嚇得失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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