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很不巧,宋祁趕到虹鳩苑時,顧安年正由青蓮伺候著沐浴,他只好先到房里等著。
干坐著無事,宋祁索性問陳媽媽:“陳媽媽,晚膳側妃用地可好?”
陳媽媽一瞧旁邊對著她擠眉弄眼的夢蘿,立即明白發生了何事,無奈回道:“側妃娘娘仿似有心事,只草草吃了幾口,便沒再用了。”
宋祁聽得心花怒放,臉上故作鎮定道:“既如此,你吩咐下面備些側妃平日愛吃的點心,以防側妃一會肚子餓。”
“是,王爺。”陳媽媽含笑應了,自下去吩咐。
顧安年沐浴完畢,回到房中,卻見那晚膳時不曾出現的男人正坐在床畔,笑得柔情蜜意。心中不由暗暗詫異,她若無其事般上前福禮道:“王爺。”
“小七。”宋祁柔聲喚道,上前圈住她的肩膀扶她起身,動作輕柔無比。
只要一想到因為自己不來用膳,她便如此難過,定是因著在乎自己才如此,他的心里便喝了蜜般甜絲絲的。
顧安年卻只覺得他這表現像是喝錯了藥,神色不免有些怪異。
不著痕跡地躲開肩膀上的手,顧安年扯出抹笑,道:“王爺辦完事了?”
宋祁現在高興,只以為她還在為晚膳的事鬧脾氣,心里只有快活,哪有會生氣的道理,是以完全不在意她避開的小動作,只笑吟吟解釋道:“因著有些急事,是以便沒有過來陪小七用膳,小七莫要生氣。”
又瞧著顧安年因為剛沐浴出來,白皙的臉頰泛著微微的粉色,晶亮的眸子還沾著幾分水汽,渾身散發著慵懶的氣息,他更是心癢癢得很。生了親近之意,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瞼。
顧安年心頭一跳,側頭避了避,又頓覺有些尷尬,清咳了一聲道:“王爺身上一股酒氣,還是先去洗洗吧。”
宋祁只當她這是害羞了,又想著方才打翻了酒杯身上沾了酒水,確實應該洗洗,便就放開了她,柔聲道:“我馬上回來。”說罷指腹拂過她柔軟的耳垂。笑著走開了。
顧安年顰眉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只得出了喜怒無常,有病這個結論。
臨近夏日。天氣已經有些熱,宋祁沐浴出來只穿著單薄的衣袍,衣襟微微敞開,露出里面肌理分明,結實的胸膛。光滑白皙如玉般,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
顧安年原是倚在床頭看出,此時目光卻不由得放到了宋祁的身上。
她記得,在宋祁剛回京時,他沒有這般白凈,臉上有著在戰場上風吹日曬磨練出來的痕跡。不曾想不過一年,便就成了如今這模樣了,當真是物是人非。
宋祁拿著帕子擦拭的頭發。瞧見顧安年望著自己愣神的模樣,他好心情地勾起一邊嘴角,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小七。你在想什么?”
握在手上的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掌心柔軟而光滑,讓顧安年莫名地想起了去年乞巧節上,握住自己的那雙帶著薄繭的手,兩只明顯不同的手,卻同樣溫暖而厚實。
顧安年淡淡一笑,道:“沒想什么,不早了,該歇下了。”在掃到自己光裸的手腕時,眼中不可抑制地閃過一抹失落。
早知道,就不撒謊了。她在心中低嘆一聲。
宋祁注意到了她細微的情緒,勾了勾嘴角,從懷中取出顧安年那截紅繩,道:“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么,不過這是你的,現在還給你。”
說著輕柔地替顧安年系到手腕上。
他想來想去,除了誤會,實在想不到其他的解釋,為何顧安年要將紅繩還給他。
眼中閃過一抹極淺的欣喜,顧安年抿唇輕笑道:“謝謝王爺。”纖細的五指不由得輕撫過腕上的紅繩。
不知不覺,這段紅繩已經陪了她五年了,若真的因為一個謊言而送人,她當真不舍得。想了想,顧安年決定說出實情。
“王爺……”
“小七……”
卻不想兩人竟同時開口,后又同時沉默下來。
同樣打算告知顧安年實情的宋祁詫異地挑了挑眉,道:“你先說吧。”
顧安年笑了笑,搖頭道:“還是王爺先說吧。”她直覺宋祁的事情應該更重要一些。
宋祁也不推遲,撫了撫她的頭頂,笑道:“其實……”
“王爺,側妃娘娘,趙姨娘求見!”福祿略帶焦急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宋祁未出口的話。
顧安年眨了眨眼,宋祁深吸口氣,壓下噔噔噔往上冒的火氣,厲聲喝道:“何事?!”
福祿戰戰兢兢地躬身進了來,驚惶道:“王爺,趙姨娘在外哭著喊著要求見王爺,仿似有何急事,老奴實在沒有辦法……”
“這都什么時辰了,趙姨娘能有何事!叫她明日再來!”宋祁不悅地擺手,惱怒不已。
“這……”福祿遲疑了一會,苦著臉道:“王爺,老奴方才也是這般說的,可是趙姨娘不依啊,老奴瞧她蒙著個面紗,著實有些怪異,是以才斗膽來通報一聲。”
聞言,顧安年眼珠一轉,大抵猜到了些。宋祁略感詫異,不耐地呼出口氣,道:“行了,你叫趙姨娘先在偏廳等著,本王一會就過去看看。”
“是,王爺,老奴這就去。”福祿松了口氣,喏喏應著退下了。
宋祁轉向顧安年,有些歉意地道:“我要去瞧瞧,你……”原是想問她要不要一同去,下一刻卻聽顧安年打斷他道:“妾身看了一日的賬目,有些乏了,便就不去了。”
顧安年心道趙姨娘要見又不是她,她可不想跑出湊熱鬧。
“也好。”宋祁神色間有些失落,點點頭道:“那你先歇著吧,我一會就回。”
顧安年頓了頓,頷首應是。她以為他今晚應是不會在這里歇了。
宋祁待顧安年躺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轉身出去。顧安年心中百味摻雜。翻了個身,低嘆一聲緩緩閉上雙眼。
到了偏廳,果真見趙姨娘蒙著一張面紗,只露著一雙帶著哀戚的眸子,此刻正低低抽噎著哭泣,聲音有幾分沙啞,可見已哭了一段時候。
后院這一群女人,可說是各有千秋,宋祁說不上偏寵誰多一點,心里也沒多少喜歡的心情。只是為了這樣那樣的目的,才納進了府里。平日里雖是逢場作戲,到底也有幾分情分。此刻見對方哭的如此慘兮兮的,心中雖不耐不喜,卻也不得不放緩了口氣,道:“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蒙個面紗。趙姨娘莫非是要效仿江湖大盜?”
語氣是過得去,只是這話就不怎么中聽了。
正哭哭啼啼地歡暢,以為能博得幾分憐惜的趙姨娘一愣,這才想起王爺不喜這般,于是趕忙止了哭聲,幽幽怨怨道:“王爺。你可要為婢妾做主啊!”
“嗯。”宋祁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神色間又多了幾分不耐。
趙姨娘摸不清他的意思,愣愣地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她這是來告狀的啊。王爺這般冷淡的態度,她如何敢說下去?
還是福祿看得清,知道自家王爺這會子心情又不好了,忙插嘴干笑道:“趙姨娘,您看您糊涂的。您要王爺做主,也得說出個事兒來呀。”
有了提點。趙姨娘立即會意過來,忙拿下了臉上的面紗,哀怨道:“王爺,李姨娘將婢妾害成了這樣,您要為婢妾做主啊!”
宋祁抬頭一看,險些一口茶水噴出來,他趕緊偏開頭不愿再多看趙姨娘一眼,心道還是我家小七漂亮。福祿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趙姨娘那張本來算是美艷的臉上,此刻長滿了紅色的疹子,整張臉又紅又腫,大大小小的疙瘩讓人看了直犯惡心。
見宋祁這般反應,趙姨娘眼圈一紅,又低聲抽泣起來,心中更是將害得她如此的李姨娘咒了個千萬遍。
福祿清咳一聲,咽了口唾沫道:“趙姨娘,這……這是發生何事了?”
趙姨娘這才抽抽搭搭地將事情原委給說了。
原來今日下午,李姨娘給她送了一盒碧桃軒的胭脂,她瞧著心喜,便命丫鬟替她抹上了,誰知到了晚上,一卸妝,她這臉就腫起來了,隨即還冒出了這該死的疹子。她便猜想是那胭脂出了問題,于是馬上就去墨軒閣尋宋祁告狀,誰知那邊丫鬟說王爺在虹鳩苑,她這才又跑到了虹鳩苑來。
“王爺,您一定要為婢妾做主啊!李姨娘心思這般歹毒,王爺若是不嚴懲,婢妾、婢妾就不活了!”趙姨娘也不顧得其他了,再次哭喊起來,卻不知她如今已不是那花容月貌的模樣,故作嬌弱哭起來的樣子簡直讓人抖三抖。
宋祁抽了抽嘴角,頭疼地擺擺手,道:“行了,你且先回去,本王自有查清一切,給你一個交代。”心中卻是生了幾分怒氣,這后院之事,應該是尋小七才對,這大膽的姨娘卻來尋他告狀,還是尋到了小七的院子里,明顯就是不把小七放在眼里!
宋祁雖知這是顧安年刻意安排的,卻還是忍不住替她生氣。
“謝王爺!”得了話,趙姨娘立即破涕為笑。擦干臉上的淚水,她故作嬌羞道:“王爺,您好久沒有到婢妾那里坐坐了,今日婢妾身子不適,還請王爺垂憐,到婢妾院里一坐……”
別說是宋祁,這會連福祿也受不了了,忙道:“王爺,側妃娘娘還在等著呢。”話音剛落宋祁已經一溜煙跑了,福祿忙跟了上去。
“誒,王爺!”趙姨娘回神時,偏廳里已經半個人影都沒了。
第二更奉上!!感謝sihhan的桃花扇,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