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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是逸親王府的嫻側妃,怎能到那種地方去拋頭露面?”宋祁不悅地皺起眉。
“我又沒說要用嫻側妃的身份去。”顧安年撇嘴。
感覺和宋祁處熟了后,在他面前總是不自覺忘了那些規矩禮數。
宋祁挑起左邊眉毛,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呵呵道:“沈七小公子?”
顧安年頷首,“王府出入不若永濟侯府那般簡單,先生怕是不方便來尋我,還是我去茶樓傳個話的好。”也隨帶聽聽寧秋霜那邊的情報。
“也好。”宋祁沉吟一番,一撫掌笑道:“沈七小公子才謀無雙,深得逸親王賞識,逸親王掃榻相迎,不時邀沈七小公子到王府小住,兩人時常結伴出游。你看如此可否?”
顧安年眼前一亮,笑道:“這個主意不錯。”如此一來,日后出入逸親王府便更加容易了。
明眸一轉,她又試探地問道:“王爺的意思,是否日后妾身可時常出入王府?”
宋祁不置可否,搖頭晃腦道:“嫻側妃不懂本王話里的意思啊,本王說的是兩人時常結伴出游哦。”
“……”兩人就兩人吧,有總比沒有的好。顧安年很識時務地妥協了。
“三日后皇嫂設宴,皇兄叫我帶你一同去,你準備準備。”突地,宋祁漫不經心道。
這倒是件大事,顧安年遲疑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皇上有命,她不敢不從,即便千百萬個不想進宮。
一想到進宮要碰到瑾貴妃,以及宋璟的母妃——明貴妃,她就有些頭疼。也不知又會發生何等事情。
宋祁見她陷入沉思。視線掃過她晚上顯眼的紅繩,手掌狀似不經意地扣住她帶著紅繩的手腕,指腹輕撫過細膩的腕骨,輕聲道:“小七,本王一直很奇怪,你這紅繩看似粗糙,又有些眼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
顧安年正在想事,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有些輕挑的動作,也沒有聽清他具體說了什么。只聽到個紅繩從何而來,便想也沒有想地隨意找了個借口,回答:“是乞巧節時。錦姐姐親手編了送給我的。”說罷縮回了手。
宋祁眼中閃過驚訝,隨后是懷疑,莫非他認錯了?
不可能啊!
宋祁又抓住她的手腕,仔細端詳那編織手法幾乎毫無章法可言的紅繩,他記得清清楚楚。這明明就是他隨意擰起來的那一條!
這小妮子又說謊!
覺察到身邊人的怒氣,顧安年稍稍回神,偏著頭詫異地問:“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生氣了?
她渾然不知自己隨口而出的借口不僅破壞了某個機會,還觸到了某人的逆鱗。
宋祁微瞇雙眼,呵呵冷笑兩聲。道:“嫻側妃與家姐真是姐妹情深啊,就連乞巧節這等節日,還贈送紅繩。當真是令人羨慕啊。”
顧安年聽他這口氣,竟有種要生吞活剝了她的感覺,心里一陣疑惑。然而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前世,嫡姐替她代嫁給宋祁。起初宋祁確實是震怒非常,然后來卻漸漸被嫡姐的善良純真所吸引。對嫡姐一往情深,最后甚至忍痛割愛,只為讓嫡姐幸福。再回想今生,宋祁本來一開始想娶的便是嫡姐,如今又因為她說紅繩是嫡姐相贈而氣憤非常,看來宋祁對嫡姐早已暗生情愫。
如此一想,顧安年看向宋祁的目光頓時變得復雜起來。倒是讓宋祁覺得莫名其妙起來。
顧安年的這般想法,不管是前世的宋祁,還是今生的宋祁,聽了都會想要掐死她。
顧安年:“……”
宋祁:“???”
兩人默默對視好半晌,顧安年仿佛忍痛割愛般,將紅繩取了下來,遞到宋祁手中,以一種還恩的口氣道:“既然王爺喜歡,便送給王爺吧。”
宋祁頓時:“!!!”我送你的東西,你又還給我,這是何意?!
顧安年自然不知曉宋祁的心思,她自以為做了一件好事,讓心喜嫡姐的宋祁得了一絲慰藉。然心中卻又隱隱有些莫名的情緒,又想著三日后進宮之事,一時竟有些心煩意亂。
她煩亂地從宋祁懷里站起身來,道:“妾身還要回房查看賬本,先告退了。”說罷盈盈福了一禮,不待宋祁開口,便轉身出了花廳。
這廂宋祁還在暗自惱怒,見她走得干脆,心中更是不自在。
宋祁從懷中取出另一截的紅繩,與方才顧安年塞到他手中的一同放在掌心,細細端詳起來。一長一短兩截紅繩雖毫不相同,然同樣雜亂無章的編制手法,卻可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稍短的那根因著時常佩戴在身,所以顏色已經淺淡不少。
“唉,女人心海底針吶。”最終,所有的心緒都只化作了這一句感慨。
顧安年是個極為自律的人,回到虹鳩苑,她就如所說的那般,到偏廳里看起了賬本,其余的事通通忘在了腦后。
進宮之事只需吩咐下面一聲,陳媽媽自然會辦妥,不需她操心。出府之事,既然宋祁那般說了,那自然就有他的安排,她也用不著費神,除此之外,旁的便都算是小事,就更不用她在意了。
到了掌燈時分,顧安年才合攏眼前的賬本。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她吩咐丫鬟們備膳。
奇怪的是,直到晚膳備好,宋祁也沒有出現。
這是成婚以來,除了外出應酬,宋祁第一次沒有過來這里用膳。
虹鳩苑內燈火通明,顧安年獨自坐在金絲楠木桌邊,面對一桌精致可口的菜肴,卻突然沒有了什么食欲。
“側妃娘娘,王爺想是有事在身,一時忘了時辰了,不若奴婢去請吧。”青蓮小心翼翼開口。
“不了,”顧安年搖頭,“既然王爺有事,就別去打擾了。”說罷拿起碗筷,青蓮立即上前替她布菜。夢蘿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趁著沒人注意,悄悄地溜了。
一頓飯,顧安年并沒有比以往吃得少,只是覺得少了個人,沒有了那么熱鬧。
而此時的墨軒閣內,同樣是燈火輝煌,宋祁撐著下巴,擺弄著面前的白玉酒杯,不知道是第幾次問身邊的福祿:“怎么還沒有人來請本王過去用膳?”
福祿是苦不堪言,哎喲一聲苦著臉回道:“我的王爺喲,您要是想吃晚膳了,面前不就擺著么?您要是不想在這里吃,那便自個兒過去虹鳩苑不就得了,何苦在這里眼巴巴等著?”
“大膽!”宋祁大喝一聲,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擱,沉著臉道:“本王是那么沒臉沒皮的人么?!自個兒過去多丟面子!”
福祿長嘆一聲,心想您這樣子已經夠丟面子了。執起酒壺往酒杯里斟滿酒。
“王爺!”門外突地傳來一道清脆的叫喚,聽到那聲音,宋祁立即來了精神,裝模作樣地端正坐好,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很快,一道嬌俏的身影蹦蹦跳跳進了門來,滿臉燦爛笑意。
“夢蘿啊,你可來了!”福祿面上一喜,趕緊上前小聲問道:“可是側妃娘娘派你來請王爺的?”眼角瞧見宋祁正豎著耳朵偷聽。
“哎呀,不是的,側妃娘娘已經用過晚膳了,吃得可香了,這會子,應該正準備沐浴歇息呢。”夢蘿擺手笑道,偷偷拿眼打量宋祁的神色。
“豈有此理!”宋祁怒不可遏,當即拍案而起,因為用力過猛,桌上頓時一片狼藉。
“哎喲喲,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啊!”福祿也顧不得那滿桌酒菜了,趕緊上前拍撫著宋祁的后背,安撫著替他順氣。
一想到那小妮子惹了自己生氣不賠罪便就罷了,還如此愜意快意,宋祁就不由滿腔怒火,對著夢蘿口氣不佳,氣沖沖道:“那你跑來作何?”
“哦,就來看看嘛。”夢蘿嘟著嘴,對著手指,仿似還嫌宋祁不夠生氣似的。
宋祁果然險些噴血,一張白玉般的俊臉氣得通紅,福祿見狀不由著急地呵斥道:“瞧你這丫頭,非要氣死王爺不可!還不快來勸勸!”
夢蘿無辜地眨眨眼,小心翼翼上前幫著撫了撫宋祁胸口,宋祁冷哼一聲,拍開胸前拍撫的手,黑著一張俊臉,憤然坐下。
見他臉色這般難看,當真是氣得厲害,夢蘿也不敢再激他了,小小聲道:“爺,奴婢騙您的呢,您沒有去虹鳩苑用膳,側妃娘娘好難過的,若不是陳媽媽和青蓮姐姐哄著,側妃娘娘都不愿用膳了。奴婢是見側妃娘娘傷心,才悄悄過來請王爺的。”
宋祁懷疑地斜了她一眼,夢蘿忙不迭地點頭保證:“奴婢句句屬實!”其實句句都是假的。
“哼!”宋祁又是一聲冷哼,臉色卻是好轉了。
“既如此,本王便就去瞧瞧側妃吧。”整了整衣襟,宋祁施施然起身,,那口氣仿似給了極大的面子般。也不知方才氣得大發脾氣的是誰。
“嗯嗯嗯,爺快去吧,側妃娘娘心里一定正想著您呢!”夢蘿在一旁連連附和。這話可是說到宋祁心坎里去了。
宋祁滿面春風,喜滋滋地出了墨軒閣,夢蘿和福祿跟在后面。夢蘿小聲對福祿道:“福祿公公,這些年真是難為您了,王爺這喜怒無常的小孩兒性子,真是百年不變。”一副我知道你難做的同情樣。
“臭丫頭,真是膽兒越來越肥了!”福祿笑嗔她一眼,心里也頗為感慨。
遲來的第一更,第二更醞釀中,稍后發布,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