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氏給的嫁妝,顧安年沒有動,銀兩也好,錢莊酒樓也好,她都是讓它們維持原樣。。
自回門那日后,顧安年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永濟侯府的事,只把所有精力放到管理逸親王府的后院上,她需要一段時間來沉淀心中的想法。
而在青蓮看來,便就是顧安年禁受不住挑唆,要對逸親王的姬妾下手了,這可讓青蓮樂壞了。
管理后宅之事,顧安年并不陌生,前世雖也只是個側妃,但也插手管理過幾年后院,所以現在做起這些事來,她也是輕車熟路,只把陳媽媽叫來細細問了幾句,心中便有了數。
后院的那一群女人,她暫時不打算動,畢竟還沒有真的犯到她頭上來,目前最重要的,是中饋之事。
逸親王府中沒有長輩,前院一直都是福祿在打點,而后院之前沒有能主事的女主人,是以庫房鑰匙一直都是陳媽媽在保管,兩人聯手倒也管理的井井有條。現在庫房鑰匙交到了顧安年手中,像是每月月例零用,收禮送禮,這些大大小小的事就都要顧安年來管了。
像逸親王府這樣規模的大府院,要管理的事自然不少,雖說掌權的感覺很好,可堆得比小山還高的賬本就讓人感覺不太好了。
顧安年的院子在西苑,是離主院墨軒閣較近的虹鳩苑,比之永濟侯府的暖香苑,氣勢規格更是宏大,富麗堂皇美輪美奐,院內便就有水榭樓閣,亭臺花圃,環境清幽,景色怡人。
如今因著顧安年的一句要查賬本,絡繹不絕的賬本便被捧著進了虹鳩苑。院子里一時間熱鬧非凡。
望著已經堆滿了書桌,卻還在源源不斷送來的賬本,顧安年抽著嘴角,問一旁的陳媽媽:“陳媽媽,這……都是府上的賬本?”
她沒有記錯的話,宋祁十二歲封王,是開國以來大匡最早封王的皇子,可再怎么早,逸親王府也就只有六七年的歷史啊,況且宋祁還有四年是在軍中。。這府上哪來的這么多賬本?!
陳媽媽卻是目不斜視,態度恭謹,面無表情地道:“側妃娘娘。這確實是府上的賬目,王爺交代要事事詳盡,是以大小雜事便都記下了。”
顧安年抽抽嘴角,隨手翻開一本,只見上面用端正的小楷寫到:“永成十六年,其他書友正在看:。春,四月初三,王爺納城北莊富商之女為妾,用銀一萬三千七百九十三兩五錢,其中……”后面洋洋灑灑寫了一堆,都是納妾所需各項的花銷。
先不說為何納個妾要花這么一筆銀兩。光是后面那個五錢就真的很微妙……
顧安年直覺記賬的是個摳門貨色。
接著往下看,上面寫著:“永成十六年,春。五月十五,張大人拜訪,來禮十萬兩白銀。”
顧安年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這是賄賂吧?裸的賄賂啊!
這種東西也敢明目張膽往賬目上寫,就不怕被舉報?顧安年表示很不能理解!
再后面還有哪個姨娘吃什么花了多少銀兩,買布匹花了多少銀兩。買首飾脂粉花了多少銀兩,王爺與某位姨娘出府游玩花了多少銀兩。送了哪些珍奇禮物給朝中哪些大臣,等等,等等,只要是花了銀子的,就是幾兩幾錢,都寫的清清楚楚,比小學生日記還要詳細,顧安年突然能夠理解為什么會有這么多賬本了。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顧安年帶著點討好的笑,道:“陳媽媽,這些都要看?”
她雖然想用管理后宅來抵消宋祁幫她忙的恩情,隨帶轉移注意力,可這明顯是作死的節奏啊!
“側妃娘娘,是您說要看的。”陳媽媽依舊一臉恭敬,不動神色。。
“好、好吧。”干笑兩聲,顧安年抽著嘴角繼續往下看。
大不了就當做是看逸親王府的日常小故事,順帶挖掘有用情報!顧安年這樣安慰自己。
還真別說,從這些賬目里,顧安年還真看出了些名堂。比如哪位大臣與宋祁叫好,宋祁寵愛哪位姨娘,各個姨娘大概是個什么樣的性子,這些都可以看出來。
這一看,便就是半日,到了傍晚時分,顧安年已經坐得腰背發酸,兩眼發暈。不過她的收獲也不小,也算是值得了。
綜合到現在所看的賬目中包含的情報,目前值得她注意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個莊氏姨娘。從這個莊姨娘平日里的花銷來看,就知道這個女人很受寵,而且很張揚。一般來說張揚的女人大多腦袋簡單,可就是這樣一個受寵又張揚,卻沒有什么背景的女人,到現在卻依舊過得滋潤無比,可見她有幾分能力,是個張揚卻不愚蠢的女人。
顧安年并不打算一輩子留在逸親王府中,但這并不代表她就會任由人欺壓,起碼在她留在逸親王府的這段時間,她要壓制住府上那些不安份的女人們,保住自己的地位。
算算日子,成婚已經幾日,估摸著那個莊姨娘很快便會找上門來了。
顧安年正思量著該如何應付這個莊姨娘,卻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聽那聲音,是青蓮與何人發生了爭執。
腦中思緒一轉,顧安年裝作沒有聽到,繼續專注地看賬本。陳媽媽暗中拿眼打量她,見她沒有動靜,嘴角浮出一抹極淡的笑,也不動神色。
門外的吵鬧聲越來越大,只聽得青蓮不卑不亢道:“趙姨娘,莊姨娘,嫻側妃娘娘正在看賬,不能打擾,還請兩位不要……”
“大膽奴才,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攔我們?!”一道尖利的女音大吼。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兩位姨娘不要讓奴婢難做,若是嫻側妃怪罪下來,奴婢受罰是小,兩位姨娘怕是也難逃一罰。”青蓮不緊不慢的聲音勸道,。
“給我滾開!”尖利的女音更為氣憤,隨即便是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顧安年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青蓮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她這個側妃正得寵,是后院的主事人,又表現地如此不卑不亢,不就是在告訴旁人她顧安年有恃無恐,恃寵而驕,要坐大么?這心思不可謂不縝密,幾句話就把外面兩個姨娘對她的仇恨值拉高了。
看樣子,青蓮是該教訓教訓了,不過是“成功”把她和顧安錦調換了,就驕傲得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了,不滅滅青蓮的氣焰,日后斷是要替她招惹不少麻煩。
只是這幾日她一直尋不到機會教訓青蓮,今日這丫頭倒是給了她一個借他人之手的機會。這不,自找苦吃了吧。
待屋外又響起幾聲巴掌聲,顧安年“終于”聽到外面的動靜了。
從賬目中抬起頭,顧安年皺眉不解道:“發生何事了?”放下賬本起身往外走。陳媽媽自然是跟在她身后。
屋外已是紅霞滿天,顧安年一出門便見青蓮攔著兩個衣著華貴妖嬈,打扮嫵媚的女子,長相皆是美艷動人,各有顏色。而青蓮,左右兩邊臉上已是紅腫一片,眼中噙著淚花,好不可憐。
“這是怎么了?”視線冷冷一掃院子里的眾人,一群丫鬟忙跪地請安。
兩個女子似乎沒有料到顧安年會突然出來,都驚了一跳,對視一眼后忙福身行禮道:“見過嫻側妃娘娘,娘娘萬安。”
顧安年輕掃兩人一眼,不冷不熱道:“都起來罷。”
所有人道了聲謝,紛紛起身。
不待顧安年出聲問,兩名女子中著玫紅衣裙的便上前一步福身,笑吟吟道:“前些日子一直不得空,沒能及時來給側妃娘娘請安,還望娘娘恕罪。”
顧安年點點頭,望向一旁的陳媽媽,陳媽媽低聲道:“這位是莊姨娘。”
那青色衣裳的女子也上前福身,道:“今日冒昧前來,擾了側妃娘娘清凈,婢妾有罪。”聲音尖尖細細,是方才與青蓮爭執的那人。
“這是趙姨娘。”陳媽媽又道。
顧安年頷首,心思轉了幾轉,輕柔笑道:“不必多禮,進來坐吧。”
“謝側妃娘娘!”兩位姨娘歡喜地應了,趙姨娘還趾高氣昂地對青蓮哼了聲,這才大搖大擺進了屋去。青蓮咬緊下唇,眼中快速地閃過憤恨。
顧安年引著兩位姨娘進了偏廳,兩位姨娘道了賀喜,說了一箱子吉利話,又敬了茶,顧安年每人賞賜了些首飾,這才坐下。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雖暫時主持中饋,可畢竟只是個側妃,還沒到要姬妾上門敬茶的地步,這兩個人來,怕是不簡單。
顧安年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笑問道:“兩位過來,可是有何要事?”
雙眼卻是細細打量那莊氏,這個女人確實張揚,穿紅著綠,濃妝艷抹的,看著像是個霸道無理的,只是模樣倒不是特別嬌俏艷麗,而方才與青蓮起爭執,也便不見她開口,可見她的心思便不如表面這般,看來比想象中還要厲害幾分。
兩人見顧安年這般干脆,都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兩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趙姨娘開口道:“恕婢妾冒昧,今日我等前來,是想請教側妃娘娘,那花冊可擬定好了?”
花冊?顧安年抬了抬眼皮,這事她倒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