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門第六百二十六章 朝議天下事(中)_宙斯小說網
當前位置:宙斯小說網 >>歷史>> 庶門 >>庶門最新章節列表 >>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朝議天下事(中)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朝議天下事(中)


更新時間:2014年05月03日  作者:一語不語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一語不語 | 庶門 
·

隋乂所提祭祀,涉及到時間、地點、規模及準備情況,而因為祭祀的重要性,使隋乂所言必須要在峰翠宮這等公開場合,而不能拿到雅前殿去私下談。

禮部一出面,直接半個時辰過去,所有人也在等著這半個時辰的結束。等隋乂剛奏請完,得到新皇的批準,輪到議下一件事,身處在峰翠宮中后方的一批蘇家皇親國戚,已經迫不及待要上前奏請。

本來祭祀的事說完,韓升要奏請一些關于稅賦方面的事,卻見有三個人走過來,作為以前情報機關的當家人,韓升自然認得他們,雖然這幾個人不常出面,卻是有爵位的蘇家子孫。

這三人中,帶頭的是南野縣公蘇仲運,他跟老皇帝蘇云陽是平輩,跟蘇彥是堂叔侄關系,那琪兒見了也要尊稱一聲皇叔。而另兩位,也都是縣公,都繼承了幾代下來,連藩地也都不用去就,每月在長安城能享受到俸祿和田租,混吃等死的那種。

蘇仲云年近花甲,顯得很雍態,劉愈看了便想這老家伙用不了幾年便要高血壓引發一些列病癥玩完,而另兩個則很年輕,一個二十多歲,一個三十多歲,顯然是來撐場面的。劉愈也知道現如今蘇家的皇子皇孫日子很不好過,雖然現在國姓仍舊是蘇,但誰也都知道劉愈隨時會讓其改姓“劉”。劉愈當政,會打壓蘇家子孫,在外人看來,之前一眾藩王和藩主南逃的案子正在往“謀逆”的罪行上發展,就是劉愈為了鏟除蘇家皇室的威脅。

現在整個長安城。有資格上朝露面的皇室中人越來越少。即便有幾個資歷高的。也學會了明哲保身,因而今天當出頭鳥的,只有蘇仲云和兩個后輩。

只見蘇仲云走到百官列前,往地上一跪,舉著一份奏本,雖然很多朝臣都知道他所奏的是什么,但這之后看著他還是多有驚訝。因為他這一露面,就等于是暴露在劉愈的槍口之下。得罪劉愈的皇家中人有什么下場,朝官都是心知肚明,那是沒一個有好下場。

琪兒不認得這老家伙是誰,而蘇仲云跪在那,訥訥的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也沒自報家門。劉愈也是通過韓升昨日的提醒才知道誰是蘇仲云,當然劉愈也知道他奏本上提的是什么,那是關于大赦的奏本。

“老臣以為……陛下……登基……對,登基以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蘇仲云開始在那用很繞嘴的話說著。

劉愈打斷他的話,道:“等一下。南野縣公。能直話直說嗎?歌功頌德阿諛奉承的話也可以免了。”

蘇仲云顯然沒聽見劉愈的話,劉愈在那說,他也在說:“……陛下親征南方,令……國土安定,四野臣服,我等……上感天恩,下感厚土,陛下之功德自當永世……流傳……”

一番話顯然是早就設計好的,是不是他寫的還不好說,但明顯他是在朝堂上死記硬背,把一席話說的令人耳朵起繭子。這令劉愈頗為無奈。

一個朝堂,天子可以決定對待臣子的態度,一個天子通常只有一種態度,或謙和,或強硬,又或者軟硬適中。顯然琪兒屬于那種很謙和的皇帝,因為她什么都不懂,需要劉愈從旁協助。皇帝的態度很容易讓人琢磨,可臣子的態度,因為人太多,就并非皇帝能挨個去揣度的。

有的大臣喜歡做實事講重點,有的大臣則喜歡歌功頌德拍馬屁,一百個臣子有一百種心理,當然一百個臣子心目中也有一百個不同的皇帝。倒不能說哪種臣子一定是好的,能位列朝班的,都有其獨到之處,他老爹和祖宗有獨到之處那也是他胎投的好。劉愈很清楚,這種拍馬屁的,都是背后藏刀的那種人,表面上說的越恭維,背地里越有一套見不得人的本事。比如說今天的蘇仲云,劉愈很清楚他不是來歌功頌德,而是找麻煩的那位。

劉愈打不斷他的話,權且就聽了他一通廢話。蘇仲云在那侃侃而談,說了好一會時間,才把歌功頌德的話說完。劉愈心想,這應該是到重點了吧?

誰知道蘇仲云突然迎頭伏地,說了句:“……我等恭祝陛下萬歲,順朝基業永世昌隆……”

這話說的旁邊的大臣很是不爽,他這么說,就好像要讓所有的大臣一起跟他跪拜,一起來“恭祝”陛下萬歲一樣。但實際上,蘇仲云在朝堂上沒什么資歷,他說什么話,別人不需要聽。因而他跪伏在那半天,也沒一個人應。只有幾個站在前排的大臣,在打量著他,就這么打量著,老半天以后,眾人才發覺有些不太對勁。

“南野縣公太客氣了,陛下讓你起身呢。”劉愈實在忍不住,說了一句。

卻見蘇仲云頭一歪,仰躺在大殿之上,如此一來滿大殿的人才知道,原來蘇仲云不是跪在那死賴著不起身,而是暈倒了。

如此一來,大殿上稍稍有些混亂,趁著侍衛進門抬人去為蘇仲云救治的時候,大臣之間也在議論紛紛,都覺得這個蘇仲云太不濟事,說幾句話便暈倒,這樣的心理素質還出來當出頭鳥,那跟當活靶子沒區別。

蘇仲云被抬了下去,他的奏本還留在地上,蘇仲云帶來的兩個撐場面的蘇家子孫,顯然更不想當出頭鳥。地上申請大赦的奏本,他們也不敢拿起來。

很快大殿里重新鴉雀無聲。

劉愈指了指旁邊的女官,道:“下去,拿上來。”

“是。”女官應了一聲,走下玉階,把奏本拿起來,送到劉愈手上。

劉愈看了看,基本跟昨天韓升說的沒差別,是一些人聯名申請大赦的奏本。醉翁之意不在酒,關于天下是否該大赦。這點這些人也不在乎。主要是對蘇家皇室中人。他們是以這樣一種迂回的戰術來設法營救。

劉愈把奏本轉交給琪兒,琪兒拿在手上,像模像樣打開來看了看,實際上奏本上的字她大多數都認得,但湊在一塊,她就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了。很多生僻的詞組都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琪兒抬頭看了看劉愈,一臉迷茫,也有些犯難的模樣。因為她根本不知怎么說。

劉愈對琪兒鼓勵一笑,轉而看著下面的朝臣道:“南野縣公奏請大赦,諸位臣工,不知怎么看?”

劉愈一句話,令大殿登時熱鬧起來。

朝會,也被稱謂朝議,如果沒有集會,就不能稱之為朝會,如果沒有議論,也不能稱之為朝議。因而在順朝三天一次的朝會中。百官是可以議論的,但時間必須要掌握好。就是在皇帝籠統問下面意見的時候。這時百官之間可做議論,然后各自成組給出相同或者是不同的見地。

平時這種聲音不會太大,因為事情都不大,不需要人人參與。但今天祭祀之外的第一件事,便是涉及到大赦,本來這種奏本,皇帝完全可以無視,可既然劉愈當眾提了,那就是說皇帝也有大赦的意思,下面朝官的反響就比較大了。

劉愈看著下面的朝臣煞有介事的在議論,心想這些朝臣都是老奸巨猾之輩,即便在大赦奏本上聯名的,此時也或許會說出大天的理由不同意大赦。這主要取決于當權者的態度,也就是劉愈的反應。

如今劉愈問了下面的意思,也就是說大赦之事有通融的余地,那支持此事的人,必然會盡力爭取。可那些朝官卻又會想到,爭取的結果就是當出頭鳥,因為大赦是幌子,要救蘇家皇子皇孫才是真的,誰出來說就是誰跟劉愈為敵。

一番商議過后,大殿重新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靜默站著,沒一個人出來說話。

“諸位臣工,誰有意見,盡管明言。”

劉愈說了一句,沒人回話。所有人都靜默著,即便不支持的,怕跟劉愈的意思相左,也不愿出來說。

劉愈見這么問不會有人出來,只好變通一番。

“大赦,涉及刑部,刑部尚書,你怎么看,你說大赦是否可行?”

劉愈把問題拋給了刑部尚書王簡,所有人登時把注意力放在王簡身上。

朝臣都覺得,現在的王簡一定跟劉愈走的很近,而劉愈之前便得到今天有人要設法營救蘇家皇親國戚的事,現在問王簡,一定是跟王簡打過招呼,授意過他怎么說。別人都想從王簡的回答中,明白劉愈大致的態度,來揣摩一下這件事到底出路如何,再回話。

可事實就是,現在的王簡也是騎虎難下,因為劉愈回到長安城后只是跟他見了一面,連話都沒說上一句,更不要說授意。現在劉愈問他的意思,是真的在問他意思,而不是借他的口來說劉愈的意思。

“臣以為……”王簡心下犯難,要說處理案子的事,該定什么罪,或者是套供逼供,他都很有一套,就是應付跟皇帝的關系,他也很得心應手,唯獨今天劉愈卻給他出了個大難題。

王簡也很聰明,別人不是想知道我的意思,來理解臨王的意思嗎?那我就表現的很為難,讓你們知道,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別拿我的態度當你們找出路的借口。

說了三個字,王簡不再往下說。等于是告訴在觀察他的人,我也犯難。

劉愈問道:“王尚書,你想什么便說什么。”

王簡點頭道:“臣以為大赦之事,可從長計議,該何時大赦,該如何大赦,都不應操之過急……”

劉愈聽完不由眉頭緊皺,好一句從長計議。說了等于沒說,王簡倒是一退六二五,不想當這出頭鳥,話說的也很婉轉,其實細究起來,王簡話說的沒錯。大赦,的確不該操之過急,這個不研究也要研究,他只是把一個既定的事實說出來,而沒有參雜任何個人意見。

王簡話說完,其他大臣便感覺這風向有些不太對。他們能感覺出,王簡完全是在敷衍,若這也是劉愈的態度。那劉愈大可一句話否決便可。為何還要問王虎的意思?就是借王虎的口。來告訴天下人,大赦的事要“從長計議”?

“大理寺。”劉愈喝了一聲,“說說看法。”

劉愈話音落,大理寺卿吳臨帶著幾分為難的神色走上前來。這明擺著的,大赦涉及到司法,而順朝的司法,以三司為準,及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雖說三司各司其責,但說到底都是為司法辦事。

吳臨走上來,恭敬行禮道:“回陛下、臨王殿下,臣以為,大赦之事,當……從長計議。”

吳臨算是一個“合格”的大理寺卿,首先主管刑獄的長官,他不適合去拉幫結派,因而政治斗爭中,也很少會有大理寺卿這樣的角色。因為他不掌權不掌兵,所掌的便是一個衙門。衙門之外不需要他去多過問。

可在政治斗爭結束之后,大理寺卿便要拋頭露面,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幾次查抄犯事官員的府邸,或者是逆臣的府邸,都有大理寺卿的身影。

劉愈沒有見怪,吳臨不想在政治上站邊,也是他明哲保身的意思。在這點上,劉愈也不能逼著大臣去拉幫結派。

“說了等于沒說,你們兩位可是我大順朝執掌刑獄之官,怎么連對大赦都沒什么看法?你們回去參詳一下,就算是現在沒什么想法,朝議之后也要有,今天入夜前到雅前殿再奏。”

劉愈說了一句,吳臨和王簡躬身領命。劉愈等于是把這件事從公開議,放到私下議,這顯然是劉愈不同意大赦的舉動。不過朝官還是不能確定,既然劉愈不同意,這事根本就不用提,劉愈這么做有些多此一舉的意思。

“都察院,都察院可在?”劉愈訓斥完王簡和吳臨,突然又喝了一聲。

“臣……臣在。”一個聲音從人后響起,然后都察院都御史白榆走上前來,行禮請安。

“白都御史,你說說,大赦之事是否可行?本王可不想再聽什么從長計議。”劉愈看著白榆的模樣,有些陰冷。

跟吳臨和王簡不同的是,白榆現如今在位子上很不穩固。主要是因為之前有個不識相的副都御史隋乂,是劉愈的藩屬,后來到蘇彥一朝,都察院被閔少頃和馬峰兩人給占了,再后來,閔少頃和馬峰相繼被殺之后,蘇彥相繼把一些信任的人安置到這位子上,直到新皇登基劉愈當政,他才重新回到位子上。

沒有資歷,自然要“實話實說”。

“臣以為,大赦之事……可行!臣附議。”白榆說了句在場大臣都沒敢說的話。

所有人都案子觀察了下劉愈的臉色,想知道劉愈是欣慰還是怒。卻見劉愈的神色,現代的有些“怪異”。

“嗯。”劉愈提起右手,指著玉階下的白榆,道,“你們看看,這才是都察院都御史該說的話,要么附議,要么不同意,該明說了才是,說什么從長計議,就明擺著你們不想為陛下分憂,這豈是人臣所為?”

劉愈這么說,等于是當眾褒獎白榆,令白榆臉上很有光彩。也有些官員覺得不屑,心說早點上前去說,就不用被白榆搶了風頭。

“臨王殿下謬贊了……臣愧不敢當。”白榆老臉一笑,行禮道。

眾朝官還以為劉愈即便不會賞賜白榆,也會對他再褒獎幾句,誰知道劉愈口風突然就變了。

“別人說愧不敢當,本王覺得他是謙遜,你說愧不敢當……白都御史,你還真是不敢當。”

劉愈一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詫異不已。眾人心想,劉愈對白榆,這是要褒,還是要損?

“殿下……”

“殿什么下!”劉愈喝道,“白都御史,本王問你,你可是有個侄兒,于前月當街打人,致人死?”

白榆一聽劉愈當眾說這事,身體一震,頭上青筋暴起,道:“是。”

“唉!”劉愈嘆口氣道,“我大順朝的官員就是這樣,對別人,或可公允,可一旦涉及己身,就失去了常理和法度,要尋思枉法。想白都御史那侄兒,當街殺人,先為西城衙門定罪斬立決,后改判斬監候,再為京兆府定流徙,再為刑部復核為入獄三年。若是今天再大赦,你那侄兒,當街殺人就等于是沒殺了……我大順朝的律法,就是為你們這些權貴所玩弄于股掌?”

劉愈一番話,令滿場鴉雀無聲。

本來不大的一件事,當街殺人,斬立決,一點問題就沒有。就算是通過關系,把罪名給壓了下來,那也是司空見慣的事,在場的人沒人覺得有問題。但問題的關鍵是,劉愈得知了這件事,而且想借題發揮,那問題就大了。

劉愈這么一說,那白榆附議大赦之事,就被看成是徇私,而非就事論事。

劉愈道:“白都御史,看來你年老體弱,實在不該再在都御史這樣一個位子上占著,還是回去頤養天年吧。”

白榆本來以為劉愈就此要對他問罪,心中惶惶不已,聽到劉愈只是讓他回去頤養天年,好似皇恩大赦一樣,跪在地不斷叩拜。

劉愈倒不是想殺了白榆,首先白榆是先皇一朝的老臣,本身沒涉及到站錯隊的問題。而在年初新皇登基時,蘇典謀反,三司中人無人參與,白榆也可說是立了一功。如此才能在事后,以三司發起對謀逆之人的清剿,而不需要從執法機關的三司內部入手,當時劉愈對白榆還是很看重的,覺得他可堪大用。

現在劉愈之所以要拿下白榆,也主要因為,白榆的“可堪大用”,實在是派不了大用場,這樣中庸為己任的人,成不了大事。現在,劉愈就是想借著機會,把廖明升被提拔起來,把他安置在一個“重要”的位置上。(。。)


上一章  |  庶門目錄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