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傳仁一早便離開了安陽侯府,他的離開并沒有引起府中人多大的關注。本書請訪問。
沈悅兒知道,臨行前,張傳仁與安陽侯之間有過一次較長時間的單獨談話,具體都說了些什么卻是誰都不清楚。
于媽也跟著張傳仁一并走了,昨個晚上過來將最后一批制好的藥丸給她送了過來。沈悅兒準備了一筆銀票給于媽,于媽只說安陽侯已經替她三少爺準備了足夠的費用不肯再收。但孤身在外最不嫌多的自然就是錢了,所以沈悅兒還是強行塞給了于媽讓其收下。
侯府中人只知道三少爺要出門求醫,可能要很久才能夠回來,其它的自是一概不知。不過對一個長年淡出眾人視線的庶出少爺的離開,也并沒有多少人會有什么興趣。
沈悅兒沒有再去特意送行,而下午的時候,七小姐張畫柔也如昨日之約到惜芙院來找沈悅兒了。
張畫柔性子直,沒那么多彎彎腸腸,一來就直接將她六哥張傳禮的事情說道了一遍,言辭之中頗是為兄長擔心煩惱之意。
沈悅兒原本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沒想到竟然不過是個少年懷春萌生情意,不料對方身份過低卻是門不當戶不對,看似終究無法一成心愿罷了。
張傳禮不過剛剛十五歲的年紀,沒想到竟然這么快便有了這些方面的煩惱。不過轉念一想倒也正常,莫說古代少男少女都比較早熟,更何況這種年紀本就是情犢初開最美好的時節,不用討生活不用煩前程的富家子弟不去愁這些風花雪月還能夠愁些什么呢?
更何況,張傳禮與張家五小姐張畫媚同年,不過小了個把月而已,張畫媚都一早芳心暗許。為情費盡心力,張傳禮有了喜歡的女子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只不過,這種事情她還真幫不上什么忙,聽柔兒所言,張傳禮喜歡的女子不但出自普通商戶之家,而且還是妾氏所出,連個嫡出身份都沒有都市煉金術士。這樣的身份在古代來說,想要嫁入侯門,那當真是根本不可能,哪怕為妾都是沒有資格的。
畫柔的娘親也發了話了。以這女子的身份,最多日后等張傳禮成婚后收進門當個通房,其它的卻是讓張傳禮想都別多想。偏偏張傳禮卻對那女子十分的喜歡。哪里愿意讓那女子受這樣的對待,而那女子也是個性子極為剛強之人,寧可嫁與窮人為妻,也不愿入侯門為妾為通房。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自然是沒有了什么好談之處。女子娘家也無心攀付權貴,所以這會已經開始在替那姑娘尋一門合適的普通婚事,張傳禮眼看心愛的女子即將與他人訂親,那樣的心情自然是可想而知。
“悅兒姐姐,你說這事可怎么辦呀?我瞧著六哥這些日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成天沉默寡言的。都跟變了個人似的,看著心里都覺得難受。”
張畫柔可憐巴巴地說道:“昨個我特意讓人去打聽了一下,好像那個姐姐家里準備把她許配給他們自家商鋪里頭的一個年輕管事為妻。那個姐姐自己也同意了。過不了多久便要正式下聘訂親了。聽說六哥昨晚一晚上都沒睡著,今日一早便跑出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么事。”
聽到這話,沈悅兒頓時想到了什么,反問了一句道:“你是說你六哥今日一早便出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是呀,我娘已經讓人出去找了。不過還沒找著呢!”張畫柔更加擔心起來,很是不安的猜測道:“悅兒姐姐,你說我六哥會不會跑去找那姐姐了?然后……然后會不會帶著那姐姐一起跑了?”
私奔?沈悅兒沒想到張畫柔腦袋里頭還裝下了這樣的想法,一時間不由得笑道:“這個應該不會吧,我估計著你六哥是去忙別的事了,指不定一會就回來了。”
張傳禮應該還不至于有帶著喜歡的女子私奔的勇氣,再怎么樣他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即使心有不甘卻也不可能有尋種魄力放下已經擁有的一切,做出背棄家門浪跡天涯的事情來。
更何況,聽張畫柔所說,他與那姑娘認識的時間也不長,總共見面的次數加起來也沒有多少,即便是喜歡也還遠遠達不到能夠為愛付出一切的程度。
所以沈悅兒估計著今日張傳禮一早出去應該去送他三哥張傳仁去了。
整個安陽侯府,算起來也就只有張傳禮對他那個三哥最上心了。以他們之間的關系,張傳仁這次出遠離,張傳禮會去送行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不過到這會還沒回來,估計十有順便去找那女子是真,至于私奔什么的卻是不可能的。
兩人正說著,卻見胖丫走了進來稟報,說是六少爺過來找七小姐了。
“六哥回來了?”張畫柔頓時激動不已,而且明顯松了口氣似的,朝沈悅兒說道,“悅兒姐姐說得真準,剛剛才說六哥快回來這會真就回來了。”
話音剛落,張傳禮便走了進來。
如張畫柔所言,張傳禮的確比前幾個月要瘦了一些,臉上神情也黯淡不已,完全沒有以往的那種神情。看到沈悅兒后,倒是扯了個笑容出來,不過看上去也顯得極為勉強。
“六哥你一整天去哪里了?娘親到處找你沒找著,瞎得我們都擔心得不行。”張畫柔上前拉住自己哥哥徑直往一旁坐了下來,又把阿久呈上的茶接了過來親自端到了自已哥哥面前。
張傳禮略顯安慰的拍了拍妹妹的手道:“放心吧,我剛剛已經去回過娘親了。今日三哥出遠門,這家中也就屬我與他親近,所以自然是要去送上一程的。送得遠了點,所以回來這才遲了些。”
他簡單的解釋了一下,而后也沒等張畫柔再說什么,便直接朝著沈悅兒說道:“悅兒,這些日子我自己事情太多種田錢途無量。所以就沒怎么過來看你。不過以你如今的本事,連華王府都怕了你,我想自然也沒誰再敢來惹你的。”
沈悅兒微微一笑,卻是不由得說道:“剛才柔兒還跟我說起你最近變化很大,我還不怎么相信來著,現在看來倒真是不假。看看你現在這幅模樣還有這說話的語氣,小小年紀偏偏老氣橫秋的,跟幾十歲的老人家一樣,實在是讓我嚇了一跳。”
“呃……柔兒這丫頭又多嘴了。”聽到沈悅兒的話,張傳禮自是明白自己不在的時候。妹妹一定是跑來跟沈悅兒將他的那些老底一五一實全給兜了出來。
說著,他自是略顯無奈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張畫柔,倒也沒責怪什么。只是神情顯得愈發的黯然。
“哥哥,不是我多嘴什么,我這不也是替你煩心嗎?”張畫柔也不覺得委屈,反倒是一副極其認真的模樣說道:“我也是覺得悅兒姐姐向來聰明,主意又多。這不是想讓她也幫忙給你想想辦法嗎?”
聽到這話,張傳禮倒是不由得看向了沈悅兒,神情中下意識的多了那么一抹希望,不過還沒等沈悅兒出聲,片刻間卻是神情又暗了下來,很是沮喪地說道:“這種事情不是聰明就能夠解決的。悅兒你別聽柔兒瞎說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你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雖然現在看似太太平平的,不過想找你麻煩的人肯定還是有的。”
張傳禮腦子本就不笨,想什么也想得還是比較清楚的,只不過感情上的這些事,莫說一個張傳禮。就算換成再聰明的人,當然了不可能輕松的便拿得起放得下。
沈悅兒聽后。略微想了想后,卻是說道:“你說得沒錯,你這事我還真幫不上任何的忙。不但是我幫不上,其他任何人同樣如此。”
張傳禮并不否認,默默的點了點頭,而張畫柔顯然失望不已,不過卻僅僅只是那種最為正常的失望,并無其他意思在里頭。
“傳禮,我倒是覺得你沒必要如此垂頭喪氣的。”沈悅兒再次出聲道,“這種事情能夠幫到你的其實就是你自己了。”
“我自己?”張傳禮不由得反問了起來,看向沈悅兒的目光也不由得重新流露出了幾分靈動。
沈悅兒自是不會插手這樣的事情,不過倒卻打算開導幾句,因此頗為認真地說道:“沒錯,就是你自己。其實,感情這種事只要你自己解開那道心結的話,那么一切就都變得簡單了,根本沒你想象的那般沉重。”
“解開?怎么解呢?悅兒你的確十分聰慧,可畢竟年紀比我還小,雖然名義上已經嫁人,但卻根本還沒有接觸過這些,又豈知感情之事哪是說解開便解得開的呢?”張傳禮顯然頗為無奈,看上去這一段感情對于他來說還真是觸動不小。
“傳禮,你喜歡那個姑娘嗎?”沈悅兒沒有去刻意爭辯什么,轉而很是直接地問道:“有多喜歡?是不是已經喜歡到愿意為了她做任何的事,甚至不惜舍棄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呢?”
張傳禮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沈悅兒竟然會問得如此的直接。不過顯然沈悅兒并不是真的需要張傳禮對她回答什么,微微頓了頓,卻是繼續說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不論這姑娘是何等身份又有什么關系?只要她也同樣喜歡你那么你就努力去爭取便是,哪怕她就是個乞丐,哪怕所有的人都反對威脅于你,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娶她為妻,任何阻礙都不將成為分開你們的借口,任何壓力都不能夠動搖你的意志,因為你愛她,愛到可以為她付出一切!”
“反而言之,如果你不能夠為她做到這一切,倒也不是說你的愛不夠真實,只能說她對你的重要性遠遠還不足以讓你為她付出一切。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陷入到里頭不出來呢?明明不能夠給她應該擁有的東西,也不可能為她付出那么大的代價的話,那就及早的收手,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劍逆蒼穹。讓她重新找一份能夠屬于她能夠讓她擁有的真正幸福才不枉你喜歡她一場。”
沈悅兒很是嚴肅地說道:“這世上本就沒什么兩全之事,得到與失去之間必定會存在選擇。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若是連一道這樣的坎都無法邁過去。就此消沉的話,那么我看那姑娘主動放棄卻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了!”
這些話,顯然讓張傳禮觸動很大,同時最后一句更是讓他的情緒激動不已,也不顧一旁的妹妹拉著,他很是不服氣地反問道:“難道你的意思是,從此以后我都只能夠聽天由命任由他們安排我的一切,就連自己喜歡不喜歡都無所謂嗎?”
張傳禮如同帶著吼叫般的反問倒是讓沈悅兒完全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十五歲少年心底深處真正最大的不甘。
她并沒有想錯,對于愛情,張傳禮始終不過只是剛剛才開始萌動嘗試。遠遠沒有達到那種情到深外無法自拔的地步,而真正讓他消沉的卻是那份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不甘與無奈。
微微笑了笑,沈悅兒并一在意張傳禮此刻的態度。反倒是耐心繼續說道:“其實你不必如此激動,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如此。所不同的是,這絕大多數的人中,有一部分人選擇默默的服從,而另一部分的人則會費些心思盡量讓這個必須服從的事情變得讓自己如意一些罷了。至于世上另外小部分的人嗎……”
說到這。她故意停了下來,看著張傳禮異常堅定地說道:“那些人更不會像你現在這般只會抱怨消沉,他們會越挫越勇,一步步將自己變強,哪怕付出再多的艱辛了決不會放棄,他們會努力強大。一直強大到可以去主宰自己的命運,而并非等著被人去強加一切!就算最終失敗了卻也不會后悔,因為這樣的才是真正值得驕傲的人。雖敗猶榮!”
“傳禮,我剛剛所說的三種人,都比你現在的狀況要強得多。不過到底要做哪樣的人,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回去好好想想吧。等你想明白這些東西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長大了!”
這一番話。沈悅兒說得很是用心,而張家兄妹兩人都聽得極為認真,到最后的時候,張傳禮不再如先前那般激動,整個人似乎冷靜了不少,微微皺著眉頭顯然是在思索著剛才沈悅兒所說的每一句話中的含義。
就連張畫柔那么小的年紀亦是如此,一副深思凝重的樣子。
沈悅兒也不催什么,這些東西本就不是一時半會便能夠想得明白的,見時候也不早了,便讓這對兄妹先行回去,回去慢慢琢磨便是。她能夠做的也只有這些罷了。
兩兄弟見狀,倒也沒有再久留,只是臨出門之際,張傳禮卻是突然停了下來,扭頭朝著沈悅兒問道:“悅兒,你就是那最少數的人之一嗎?”
沈悅兒聽后,卻是微微笑了笑,即沒承認也沒否認:“趕緊回去休息吧,如果改變不了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那么至少可以努力去改變將來,不是嗎?”
她清楚,再怎么樣,張傳禮人生中的第一次美好初戀只可能這般無奈的結束,可人生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你的不甘而得以改變。唯一可以努力的卻是,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讓以后的生活中盡量少或者不再出現這樣的無奈。
張傳禮愣在原地好一會,最終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而后帶著張畫柔先行離去。
沈悅兒并不太過擔心,這個少年聰明著呢,自然是能夠理解剛才她所說的那一番話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阿久帶來了江楓寫給她的一張小信箋,上頭也沒寫什么正經事,三言兩語寫下的卻是讓沈悅兒看了都覺得有些臉紅心跳的情話詩句。
“阿久,讓你家主子以后別再送這些無聊的東西了,這里可不是他的地盤,沒什么重要之事的話,讓他別總這般招搖。”沈悅兒嘴上這般說,卻還是將那張信箋小心收好,心中無法避免的泛起幾絲甜蜜。
屋子里頭這會也沒有其他人了,所以阿久笑呵呵地回道:“這事奴婢可做不了主,不過悅兒小姐盡管放心,出不了旁的差錯的網游之江湖崛起。”
聽到這話,沈悅兒也沒有再說什么,昨日在國師府雖然兩人已經見過面,不過當時張傳仁也在,再加上她也不便久留,所以三人一起用過飯后便回府了,想起當時江楓送她走時那副怨念不已的神情,這會她都覺得有些好笑。
時辰也不早了,但她卻沒什么睡意,懶懶的靠在睡榻上翻看著幾本閑書,腦中卻是將這幾天所發生的一些事情無意識的放著電影似的。
除了阿久以外,其他人都已經回屋睡下了,惜芙院里的人都忙活了一天早就累了,自然不似沈悅兒一般這會還沒有睡意。
“阿久,你也先去休息吧,這里沒什么事了,我再看會一會自己就會睡的。”見阿久還在一旁侯著,沈悅兒便示意阿久不必再特意侯著,先去休息便可。
自打阿久來了之后,當真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在沈悅兒身旁,就連晚上都是睡在一旁的側間,一旦有什么需要都能夠及時的過來。而紅玉與荷風沒再惜芙院后,胖丫便幾乎全部負責沈悅兒日常生活上的一些安排,黃婆子則主要是管著院中的其它仆從,以及打點著對外的一些事宜。
沈悅兒身旁的人并不多,真正貼身服侍的更加少,不過比起其他人來說,她這里的幾人卻比人家房中再多的人都要強得多。
就連黃婆子現在都一副死心榻地的心態服侍著,不再有旁的什么亂七八糟的心思,更是不必說外院其它的奴才敢生什么不好的用心了。
阿久聽到沈悅兒的話,微微點了點頭,只說先行再去給沈悅兒重新準備一壺茶水以備半夜里頭喝,而后再去休息便可。
很快,阿久便先行退下先去茶水間沏茶,而沈悅兒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書本之上,也沒再多想其它,這會真真正正的看起了書來。
一小會后,門開了,有人推門走了進來放下了托盤,沈悅兒也沒抬頭,只當是阿久,這丫頭與江楓一樣,向來氣息收斂方法特別,所以除了一些沒有刻意回避的響動,其它從來都不在她的察覺范圍之內。
其實沈悅兒并不知道,這樣的收斂氣息的方法她也是會的,自從有了內力之后就已經學會了并且無自然而然的使用著卻并不知道罷了。這一點當然還得歸功于最開始時江楓讓她背的那本“天書”了。
“茶放著就行了,你去休息吧。”沒有抬頭,她這會正看到一處較有意思的地方,因此直接便吩咐了一聲,示意阿久放下茶水先回去睡覺便可。
又看了一小會,沈悅兒卻是并沒聽到阿久的回復或者再次開門出去的聲音,一時間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抬眼說道:“怎么還不去……”
話還沒說完,她頓時傻眼了,眼前的確站著個大活人,只不過并不是阿久而是——江楓!
“你怎么來了?”沈悅兒嚇了一大跳,這半夜三更的,江楓無端端的怎么跑到安陽侯府來了,竟然就這般出現在她的房間里頭,這也未免太膽大太讓人意外了吧!
“想你了,所以就來了。”江楓笑得格外的明媚,而后直接便走到了沈悅兒的睡榻前挨著她坐了下來,那神情就跟回自己家里了一般自然自在。
沈悅兒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反問道:“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讓人看見的話我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指不定彩靈郡主還得跑過來要申冤呢!”
“放心好了,你不是說我是神仙嗎?神仙來無影去無蹤的,又怎么可能被人看見呢?”江楓伸手將沈悅兒攬入懷中,一副理所當然地模樣說道,“再說不論如何那些流言都是瞎扯,因為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勾引你,他們自然全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