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猜到娘是聽到胡家大院里的守衛被涌入的搶糧人群殺死前的慘叫聲了,不然哪會慌成這樣因此也就由得娘扯著她朝家跑。
小菊娘直到跑離了胡莊,只聽到胡家大院里傳出來的槍聲,卻再聽不見人的慘叫聲,而且沿著山路遠遠的看見自家住的山洞透出來的燈光時,這才放慢了腳步。
小菊娘這才邊喘氣邊說:“小菊,以后這種事我們再也不去了這次是娘的不是,沒想到搶糧也會死人”
“娘,你不會以為胡東家的糧就任大家搶吧”小菊聽到娘的話,覺得好笑”“。
“哪倒不是只是覺得胡東家人挺好的,到時我們這么多人去他家借糧,說不定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會借給大家沒想到,竟然大院里還有人拿著槍守著”小菊娘邊說邊嘆氣。
“娘,明明是打算搶,還說得那么好聽,借糧當人家是傻子胡東家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如果別人來搶我的東西,我肯定是不會樂意也不甘心的”小菊癟癟嘴,有些不屑的說。
“這倒是唉,以后再也不去做這種蠢事了等過幾天,我們去縣里看看,如果安全,就呆在小院里不回胡莊了,順便也可以在院里種點兒吃的”小菊娘聽了小菊的話,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
小菊這下倒沒有唱反調,從今晚搶糧的事件,她的心里就有種很強的不安感。要知道,人由惡向善要走很長的一段路,而從善到惡卻只有一步之遙,現在胡莊的人為了生存邁出了第一步,隨著饑荒的進一步的加深,她相信,到時吃人的事遲早會發生。
回到山洞后,這娘倆也沒有什么心情象往常一樣漱洗后才上床睡覺,而是匆匆把柵門鎖好后,就吹燈上床了。壯壯早就等不及,已經窩在床的一角睡得死死的,連娘和阿姐回來了都不知道。
小菊不知道娘睡著沒有,反正她是沒法睡著,一閉上眼,胡家大院里搶糧的人都一臉瘋狂的追著里面的守衛往死里打,到處都是興奮得失去了常態的胡莊村民。還有那為了爭搶糧食而互相打起來的村民,她甚至還看到了桃花和她的家人也在其中。這種瘋狂,才是讓小菊提早回家的最根本原因。
但今天所看到的那一幕幕對小菊心靈的沖擊是巨大的,她從沒想過,在特定環境下,人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和往常所見到的完全兩樣。
輾轉反側一夜,差不多近清晨時,小菊才迷迷糊糊的入眠。等睜開眼時,看到亮亮的山洞,心里不覺一驚,怎么今天娘沒有叫她難不成不用去挖野菜了她隨意掃視了洞里,沒有看到娘和壯壯,再把耳朵豎起來,就聽到了洞外娘和壯壯說話的聲音。
她那有孝慌的心才安定下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從來到這個年代,她就tèbié的沒有安全感。tèbié的害怕身邊在意的人出現意外,到時剩下自已一個人孤憐憐的面對這個千蒼百孔的年代。
小菊娘端著野菜糊糊時洞的時候,看到小菊坐在床上,不但渾身透著一種孤單,而且神色不是很好,以為是給昨晚的事嚇著了,心里一陣心疼和自責,“小菊,娘熬了野菜玉米糊,連壯壯都說好吃你起來吃”
“娘,不知昨晚搶糧的事怎么樣了胡天和桃花家的人是不是也象我們一樣,沒去搶糧,悄悄的回來了”小菊一邊接過娘遞過來的野菜玉米糊,一邊問。
“不知道你點吃,吃完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小菊娘看小菊端著碗半天沒動,催道。
“阿姐,你今天真懶,我可是很早就起了床,今天的早餐的野菜可是我清洗的呢”壯壯從小菊娘的身后冒出腦袋,笑話著小菊。
小菊此時根本沒有任何心情逗壯壯,她幾口就把碗里的糊糊吃下了肚,然后下床弄了些水漱洗了下,在漱洗的時候,盯著自已的手看了半響,就一臉沉重的轉過身盯著娘和壯壯上下打量。
小菊娘被小菊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臉上,“菊兒,是不是娘的臉上有臟東西沒有洗掉”而壯壯因為才笑話了阿姐,看見阿姐一臉嚴肅的盯著他看,正有些心驚膽顫的縮藏在娘的身后。今天阿姐怎么了平常他笑話阿姐,阿姐可都是一臉笑咪咪的。
“娘,你看看我和壯壯,再想想桃花和胡天的樣子,你沒覺得我們一家三口有什么不妥嗎”小菊一臉鄭重的說。
小菊娘沉思了會,臉色漸漸開始變得發白,她有些驚慌的說:“小菊,這下完了莊里的人都瘦成那樣,而我們娘仨不但沒瘦,還氣色這么好”再聯想到昨晚麥場上搶糧的人群以及胡莊大院里傳出來的慘叫聲,她的腦子就開始發蒙。
“娘,你先別慌我們家除了和胡天及桃花家的人有接觸外,莊里的其他人都沒理會。再加上我們住的這個地方又偏,附近都沒有莊里的人
平時我們的頭發也沒有認真梳理過,亂糟糟的,倒是遮掉了一部分臉,應該還沒有人注意到我們三人的異樣。何況我們家也天天上山挖野菜倒一時不會讓人疑惑但以后我們要注意了,以后每天的漱洗就取消吧這時候,哪還講什么干凈”小菊看娘那慌了神的樣子,忙安慰道。其實她的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她所分析的樣,她家三人異于胡莊人的地方暫時沒人發覺。
“小菊,先弄點灰把臉涂臟,讓人看不清面色再說等會我們去胡天和桃花家去看看,不管情況如何,我都決定明天動身去縣城”小菊娘聽了小菊的話,人雖然沒那么慌張了,但卻有了離開胡莊的想法。昨晚的經歷,讓她對胡莊的人有一種陌生與畏懼感。
小菊倒沒反對,何況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做到的遮掩方法。她手腳麻利的跟著娘出了山洞,從灶里挖的團灶灰,先把壯壯的臉上涂抹得臟臟的,不再看得出本來的面色。然后用同樣的方法把自已的臉也弄好了。
小菊娘看著不再看起來紅潤健康的一雙兒女,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點兒。等把她的臉也處理了后,把洞門鎖好,這才帶著一雙兒女朝桃花家走去。
可能是昨晚搶到了糧,小菊她們去桃花家的一路上,都可以看到住在山洞里的胡莊人在他們的洞門前忙碌的身影,同時還能聽到那久違的說笑聲及孝的打鬧聲,而且一路行來,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野菜夾著淡淡的麥餅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