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趙翰青而言,這一場必贏的豪賭純粹是一次意外收獲,他和丁嘉英此來本來是有求于鄧銘文的。現在有了這場賭局,跟鄧銘文的關系仿佛是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想來這次的事情,鄧銘文應該不會拒絕,不過,他不方便開口,畢竟他這師叔跟鄧銘文隔著一層關系,只能等著丁嘉英開口。
丁嘉英還沒有從這場賭局中醒悟過來,早知道小師叔拉起了隊伍也不缺錢,但是一張嘴就是二十萬做賭注還是讓他感到震撼,小師叔這身家也太豐厚了吧,不管怎么說,但就這份豪氣也讓他佩服。不過,如果他知道趙翰青知道自己不會輸才會信口開河下賭注,不知又會如何想了。
鄧銘文看出了趙翰青頻頻地去看丁嘉英,立刻就想到二人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問道:“嘉英,你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丁嘉英這才想起來這次來的目的,說道:“這次的確是想求師兄一件事,師叔的隊伍最缺的就是武器彈藥,這次師叔來上海準備購買一批武器回去,但是那么大一批武器如果沒有特別通行證路上很不安全,想請師兄想個辦法,師叔他們有玉州警察局的身份證件。”
“這事好辦,回頭我跟上海警備司令部的楊司令打個招呼。”在他眼里這時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讓警備司令部支援一批武器也不是什么難事,連不少國軍也明目張膽地販賣武器,這個也不是什么秘密。
趙翰青大喜,他沒想到這件事情也這么容易就解決了,如果沒有特別通行證從上海道中原這一路千里迢迢關卡無數。想要順順當當地運回去幾乎是不肯能的事情。
“我真后悔——”鄧銘文突然嘆了口氣。
趙翰青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會對這場豪賭后悔了吧,這場賭局只是口頭協議他要悔賭還真拿他沒辦法。不過,鄧銘文接下來一句話讓他又放心了:“你說我沒事做這個英雄會的副會長干什么?”
丁嘉英愣了一下問道:“師兄為什么這么說?你做了英雄會的副會長也算是好事啊,最少也為咱少林長了臉面吧。師兄是不是遇上什么憂心事了?”
“還不是這場跟洋人的比武鬧的。”說到這里,他看了二人一眼,一個代表丁家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影響力;另一個雖然剛出道,但是身后有楚烈和中原英雄會,而且賊機靈,如果有這二人相助。江湖上的反對聲音肯定會少,只要楚烈不唱反調事情就好辦了,想到這里精神一震,問道:“這次比武的事情你們是怎么看?”
丁嘉英道:“洋人一貫欺我中華無人,這一回可要好好教訓他們,現在黑白兩道難得地同仇敵愾。立誓要將洋人打個落花流水。”
趙翰青腦子里飛快地運轉著,他雖然不是英雄會的領導成員,但是,理事會上嚴重分歧的事情他還是聽說過,一時間不知這位鄧師侄是何用意,于是,就順著丁嘉英的話道:“洋鬼子在我英雄會期間聯合前來挑戰顯然是別有用心的。教訓他們一下也好。”
鄧銘文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連這二位都是這么想的,想要說服江湖上那些桀驁不遜的家伙其實那么容易的。
趙翰青一看鄧銘文的表情愣了一下,他為了探出鄧銘文的真實想法,他開口道:“除了日本人,那些西洋拳手拳法雖然很犀利,往往是下盤功夫不穩,要勝他們其實也不難。”他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鄧銘文的臉色。
丁嘉英接著道:“是啊,當年津門大俠霍元甲在上海連敗西洋高手,皆是因為他們腳下無根之故。只要以我之長攻彼之短,要勝他們不難。”
趙翰青見鄧銘文臉色更陰沉了,已經完全確定南京政府只怕真的是不希望見到英雄會為榮譽而戰。
近百年來,從滿清政府、北洋政府到如今的南京政府無不畏洋人如蛇蝎,這次比武的事情已經成了國與國之間的博弈。南京政府肯定是受到了來自世界各國的壓力。打與不打,難以抉擇,一旦比武肯定會有勝有敗有傷忘,中國人出現傷亡倒也罷了,一旦洋鬼子出現傷亡難免會引起外交糾紛,南京政府肯定不樂意這場比武;但是,這時候選擇不應戰的話且不說民眾不答應,就是洋人只怕也不答應。
現在,南京政府又把這種壓力轉移到了中華英雄會頭,鄧銘文的身份特殊,他幾乎就是政府的代表,也難怪他會為此憂心忡忡了。
趙翰青知道了鄧銘文的真實想法就不再開口了,畢竟鄧銘文剛剛答應幫自己,這時候自然不能跟他唱對臺戲。
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趙翰青沉思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思索,然后緩聲道:“要勝洋人容易,但是,打敗了洋人之后要善后卻不容易。洋人一向視我為東亞病夫,突然敗于中國人之手如何肯甘休?再說擂臺之上拳腳無眼,一旦傷亡肯定會引起外交糾紛,可是,如果輸了比武又會損害國家聲譽,也無法向國人交待,唉,這才是勝也難,敗也難啊。”他說到這里有些慚愧,自己這么快就改變了立場是不是太無恥了?
鄧銘文感慨地道:“是啊,勝敗兩難啊。”
丁嘉英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己想錯了,三師兄不是擔心比武落敗而是為比武獲勝犯愁,不由得大為郁悶,不甘心地道:“那怎么辦?總不能故意輸給洋人。”
鄧銘文赧然地一嘆,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丁嘉英這才想起來三師兄身在官場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就沒有再責怪他。
趙翰青忽然道:“其實這比武之事只要安排得當未嘗不能兩全其美。”
鄧銘文眼睛一亮,急忙問道:“哦,怎么才能兩全其美?”
趙翰青笑嘻嘻道:“這比武嘛總是有輸有贏,該輸的就輸上幾場,該贏的就贏上幾場不就行了。”
鄧銘文一聽眉頭一皺有些不悅,這不廢話嗎?比武自然是有輸有贏。
趙翰青若無其事道:“關鍵就是哪該輸哪該贏上,國與人一樣,有些能得罪,有些不能得罪,惹得起的就可以取勝,惹不起的只好放水了,到最后只要我們獲勝的場次多一點也可以向民眾有個交待了。”
鄧銘文一愣,這么簡單的事情自己就怎么沒有想起來呢?還真是當局者迷,當然也因為從上到下過于媚洋崇外了,凡是牽扯到洋人的事情就是頭等大事,過于謹慎就不敢多想了,他已經顧不得上品味趙翰青話中的譏諷之意了,興奮地道:“不錯,好主意,師叔這主意不錯,果然是兩全其美。”他一高興連師叔也叫出口了。
丁嘉英自幼受父熏陶,生性磊落耿直,最見不得的就是拿比武做交易,心里就有些不快,不過,這兩人一個是師叔,一個是師兄,也不好多說,只能閉口不言。
趙翰青知道丁嘉英心里不痛快,其實他自己何嘗愿意出這樣的餿主意?弄得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漢奸一樣,只不過他知道如果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鄧銘文迫于南京和洋人的雙重壓力說不定會置國家榮譽而不顧而徹底無原則地放水,到時候洋人大獲全勝,中國功夫的名聲也給毀了,還有民眾的士氣全都喪失了,那才是徹底不可收拾,倒不如稍稍做些犧牲以確保最終的勝利,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看了丁嘉英一眼,嘆了口氣道:“嘉英,這事就不要跟師兄提了,免得他生氣,其實,比武之事不是英雄能夠做主,更不是鄧將軍能夠做主的——”
這時,鄧銘文打斷了他的話:“師叔,你還是叫我銘文吧。”鄧銘文這會兒對趙翰青已經沒有一點輕視之意了,而且還有些感激,再說當著丁嘉英的面也不敢不認師叔。否則傳到師父耳朵里自己就落了個目無尊長的惡名。
趙翰青自然不會客氣,立刻道:“好,我就叫你銘文了。”心情一下子好起來,有這位顯赫的師侄今后行事肯定會大有好處。他接著道:“比武之事銘文也做不得主,弱國無外交,如果恣意而行,不僅僅是引起外交糾紛,他們聯合起來打壓中國那就得不償失了,只要能夠我方多贏幾場已經算最好的結局了。”
“好一個弱國無外交,師叔說的對,自滿清以來,中國被列強欺負慣了,政府在洋人面前也是無法直起腰說話。”他說到這里燉了一下低聲道:“不滿二位,南京已經下達了密令,嚴令不準引起外交糾紛,師叔想出的辦法真的是最好的結果了。”
丁嘉英也不是迂腐之人,羞愧地道:“還是師叔想的透徹。”
“哈哈,不說了,這事擱誰身上也憋屈啊,走,咱們喝酒去。”鄧銘文心里也很高興,自己最犯愁的事情也一下子就解決了就像是云開日出一樣。
他立刻吩咐副官到黃金大酒樓準備一桌上好酒席,上海灘那么多大飯店鄧銘文之所以選黃金大酒樓并不是因為黃金大酒樓的酒菜好,而是黃金榮允諾他在黃金大酒樓的消費完全免單,有便宜不占,傻啊。剛剛是黃金大酒樓,現在又去黃金大酒樓,不過,感覺不一樣啊。(。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