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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他死了?”林辰驚悚的扭過頭。不知道為什么,她直覺這是個黑暗的故事。
美麗姑娘淡淡的聲調如同石縫間野花彌漫的花香般。她的笑意很明顯:“自然是沒有死。工天將他的頭顱和身體埋在一起,用巨大的石頭壓住。但是過了幾日,那個男子出現在他的茅屋外頭。”
這個是鬼神故事。
林辰突然想到現世中看過的片子,里頭名叫尸鬼的東西,就是因為死去的人然后突然復活,靠吸食新鮮人的鮮血而過活。他們的容貌經久不衰,并且越發精致。他們會有非常漫長的生命,畏懼圖騰以及其他神秘形象。
他們無疑例外的白皙的皮膚和鮮紅的嘴唇。傳說中,只有將它們的心臟完全穿透,才能真正殺死他們。
而那個男子的容顏被雨水沖洗得愈發明艷。他長得特別美,幾乎是驚心動魄的。
因為他就像天邊最清晰的一片云彩。
他的嘴唇是鮮艷的紅色,指甲尖也是那樣的色澤。但是他穿著的是白衣,站在模糊的世界里,巍峨、潔白,似乎神圣不可侵犯。
從他身邊延伸出來的天空廣闊無垠,那里頭的山是蒼翠的。
然而工天卻只是透過小小的窗戶看他一眼,就覺得他像是一株帶毒的罌粟。對方的眼睛殷切而焦急,像是那里頭有一簇灼熱的火苗。
但是那個男子就站在他一個人住的房子外頭,用他鮮紅而尖銳的長指甲,輕輕扣動鑲嵌在木門上小小的銅環。他的嘴唇抿開,露出里頭發光,隱約尖銳的牙齒。
這種笑容令工天從心里覺得不詳。
天上還是在下雨,但是一切似乎都不一樣起來。
萬物開始收攏自己的原色,他們用各種堅硬呆板的顏色將本質偽裝起來。
工天開始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每日承受著那個美麗得如同罌粟的男子。
那個男子會一邊敲著他的小茅廬。一邊會模仿女無的聲音,深情而急切的呼喚他的名字。
“工天,工天”
這樣的聲音像是密切的網,一道道毫不留情的撲向他,令他在噩夢中都感覺喘不過氣來。林辰覺得這個故事中的人物像是某種噩夢中的形象。夏日炎炎當中,她心里卻不自覺的浮起賽雪的冰涼。
美麗微微一笑,將笛子放在唇邊,嗚嗚咽咽的吹起來。林辰知道關于神的故事在這里就停止了。短暫的休息時間立馬就結束了。她從山澗間輕快的跳下來,隔了好遠,她還是能聽到飄到云間的笛聲。
“小姐。您到哪里去了?”念瑤迎接上來,焦急的打量著她。
“隨意走走而已。”林辰說道。
她已經沒有之前的疑惑和驚悚。她回到人前的端莊嫻雅。帶著宮人的那種優雅和傲慢。
入夜的時候,外頭下著薄薄細細的雨。天地都孕起一股熱氣。林辰坐在窗前。廊前夜來香開得嫵媚,冒著珍珠般細致的光澤。
她常用的細密的象牙梳從頭到下,有心事的時候,就保持頓著的姿勢。若是想通了問題,動作才會連貫起來。她的頭發很長。坐下來時逶迤到地上,像是一塊光滑的綢緞。之前伺候她的明霞也有一頭健康的好頭發,但是她依舊忍不住贊嘆她頭發的茂盛、細滑。
美麗姑娘是冒著雨水而來的,她的頭發梢上濕噠噠的,冒著少許熱氣。
她肩上披著舊而干凈的衣服,長長的裙裾沾染著少許泥。
帳幕在細風中軟軟的垂著。
林辰感覺這樣的姑娘和中午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剛剛路過池塘的時候。看到開得好的花。”美麗姑娘清越的聲音傳過來。她潔白的手掌當中握著兩朵開得姣好帶著雨水的芍藥。
但是她的笑容卻像是令人突然置身于一片日光當中。林辰無法直視這樣的光芒。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覺得心情熱切而悲愴。
林辰是哭著從夢里頭醒過來的,房間里琉璃草在夜明珠珠光的照耀下帶著悲慘的哀傷。
她呆呆的看過去。似乎記不得自己的那個夢。但是心里頭卻是一種惆悵的感覺。
第二日,林辰比更早的時候到了那個山澗。
房間里擺著精致的坐具、沉香的妝臺,幾案上凌亂的放著或開或閉的茶具。
一件闊大的長裙掛在檀木衣架上。
美麗姑娘低著頭,在珠簾那邊,托著一個精致的鳥籠。籠子里頭是有一種愉悅著唱著歌兒的鳥兒。
“你今日來早了。”她沒有回頭。寂靜的問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林辰說道。
美麗姑娘笑著扭過頭來,她扭頭的時候。窗戶上棱形的珍珠在窗臺上放射著七彩的光芒。這種顏色在她衣綢上蒙上絢爛的外邊。“其實有些人,從來都沒有名字的。”她笑著笑著再次垂下頭來。
她的脖子纖細得如同彎得剛剛好的蘆葦。
但是在林辰眼里,卻有種驚悚的感覺。
在林若清的記憶當中,這片土地上的歷史之上,只有一種天生被詛咒的種群才不會被恩賜上名字。
他們被成為稗人,和常人一般模樣,但是他們世世代代都只是一個符號,在他們自己的歷史之上,他們每個人,都不過是血脈相連上的一抹影子。
這樣的稗人,卻是分布到這個世界的任何角落,無論是凡夫俗子,還是昌門明士,他們的身影遍布其中。蕓蕓眾生,他們雖然被所謂之神鄙視而唾棄,卻又是最為頑固而倔強的種族。
林辰那個時候還沒有發現,她身邊其實是有很多這樣的人。一開始她還以為他們是因為所存在等級差異,因為處于某種特殊的境地,被某種固定的生活環境所局限。后來想明白這樣的事,才驚悚的發現,原來一切都是老早就設定好了。
“林姑娘。”美麗姑娘的聲音靜靜的傳來。她沒有起身,今天,她雖然不想帶林辰去那風也清亮、天也清亮的地方。
她打開鳥籠子,讓同樣美麗的小鳥一飛沖天而去。
“那個男子是要報復工天嗎?”林辰涼涼的問道。她不記得她的夢,但是她卻在夢回深處,聽到某人露出細白尖銳的牙齒,桀桀不休,纏綿悱惻的呼喊著工天的名字。或者真的是工天,但是最后,卻變成她這個的性命。
那個聲音如美麗姑娘夢里的那個聲音一般,帶著神秘陰森的迫切之意,它一遍遍呼喊道:“若清,若清”
然而美麗姑娘卻搖搖頭。
在故事里,工天和那個尸鬼并非敵對,而是一種親密的關系。
只不過那個時候工天并沒有意識到。他對于那個男子有種極其敏感度的仇恨。他完全沉溺在他自己更為瘋狂的復仇的道路上。
仇恨人的時候,是不記得他之前擁有的人的一切。
工天對于女無的愛,曾經是一見鐘情。他們原本就是天地初開之際出現的兩個生靈。他們就是為彼此而活著的,在混沌之地當中,他們相互注視對方時的每一個波動的眼神,每一個不為人知的細節。
在這個墨染的世界當中,他們能看到原色之下對方精致的眼神。每一個抽象潦草的行動,在他們面前精細得似很美妙的詩歌。他們能看到比精致更加精致的東西。
那的確是愛情。和永遠都清亮的風一樣。自由婉轉,悠揚盤旋在這個模糊的世界當中。
其實女無卻明白,他們的愛情本質是這個世界獨有的。所有的情感和事物都是潦草抽象的,唯獨他們的愛情。就像那道神秘落雷附近破開混沌煙霧的花草。
她第一次算是真正看清楚這些東西。
而她認為,她所珍視的東西在另外一個世界應該能尋求得到。
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區別。美麗的東西,男人往往想獨自占有,但是女人卻喜歡分享。
女無對陌生世界是好奇的。在那個世界里和這邊世界其實是一樣的,就像是放在鏡子上的兩塊天和地,唯一的區別在于一個是工整的工筆畫,一個是潦草的水墨畫而已。
女無沉溺在這樣的細致當中。她有時間坐在那個世界她和工天的茅屋當中,看著外頭瘋狂長著水草的湖水而出神。她的眼神宛如新生兒般稚嫩,帶著對任何新生事物的好奇。她花很長時間觀察這個明亮世界的生長。
她偏好精致而細膩的任何事物。
見過女無坐在湖邊的人,一定會贊嘆她的風姿。
“我這樣說你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她的確是最美的女人。這個世界開始之初,混沌和清明分開之際,她就是個純粹的精致得完美的女人。”美麗姑娘嘆息的說道。
“那工天呢?”林辰詫異的說道。之前已經說過,工天就像個潦草的涂鴉作品。若是女無見過別的人,說不定就會拋棄工天而去。實際上女無也是這樣做的。
在那個清明的世界當中,女無遇到另外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她在這個世界里看到的唯一潦草的形象。她見到她的第一眼時,只看到對方身上縈繞的紫檀色。
這種顏色向來被譽為高雅而神秘的色澤。
帶著紫檀色澤的女人淡淡的瞥了一眼女無,她駕著一張同樣顏色的木筏,從她面前的蘆葦叢前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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