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世家女沒有一個會在二月過生日,大周風俗如此,如果娶了二月出生的女子有破家毀財的嫌疑。[]所以大家不約而同都避諱著,真有女兒出生在二月,也會在孕婦快要生產之前,到某某親戚家,或干脆到莊子上養著。等生下孩子,上報族譜的時候改過來,要么提前,要么退后,反正沒有一個母親會讓自己的女兒生辰八字,跟不吉利的二月扯上關系。
顧二太太笑瞇瞇的給了房氏一個“好建議”,充滿快慰的看著她在宮中內官給的名冊上親筆寫了顧靜媛假的生辰八字,內心快活的騰云駕霧,飄飄欲仙了。好不容易送走了內官,也送走了房氏,她在屋里哈哈大笑了幾個時辰——顧靜媛,等你的八字傳出去,一輩子別想嫁人了!
翁氏收到消息已經晚了。她出身不高,忌二月生女的風俗平時又沒人掛在口中,當然不清楚有多嚴重。還是原四房的妯娌寧氏使了貼身丫鬟,閑話的時候告訴了翁氏身邊的秦嬤嬤。
翁氏聽了,頓感晴天一個霹靂!
她是知道房氏不愿意元元進宮,可不想歸不想,不能為了阻攔元元,就把孩子的終身給毀了啊!一二年后元元議親,高嫁不指望了,就怕低嫁也被人挑三揀四!倘或夫家有個不順,還不都怨懟元元“八字不好”?
房氏糊涂啊!
翁氏這會子知道開導房氏跟元元的母女情結也沒用了——她不覺得房氏是無心的,因為房氏出身侯府,怎么會不知道二月生女的忌諱?明明知道,還故意害元元,這還是親母女嗎?
此時此刻也顧不上其他了,翁氏急忙讓秦嬤嬤去外院找顧祈瑞。偏偏這會兒顧祈瑞不在,聽說與人吃酒去了。去得那家酒樓,無人知曉。秦嬤嬤只能先去書房尋大少爺守禮。顧守禮聽說始末,也是如遭一擊。
元元明明是四月出生,跟他的生辰只差三天,怎么變成二月出生的了?誰改的?
秦嬤嬤忍著悲憤,還能有誰呢?只有元元的親爹親娘了!都怨顧家,之前只肯給男丁上族譜,女兒家只有出嫁的時候才能記錄進去,要不然早早把出生之日寫明,也沒有今天了。
顧守禮無語。來不及多問其中緣由。急忙請了原四房的顧燕楨兄長,幫忙宴請宮中的內官,花多少錢都行。不指望立刻改了不正確的生辰八字,只求能阻攔內官回宮的時辰。他自己快馬,親自去見了吏部當官的顧祈恩。
同時,秦嬤嬤也讓人趕緊去找老爺顧祈瑞。
但這一切都是無用功。
顧二太太早就防范著呢,塞給了那內官一筆錢財。顧燕楨白貼錢請他吃飯,人家早把名錄送進宮了。寫了顧靜媛生辰八字的紙張,說不定正在宗人府宗正桌案上擺著呢。
而顧祈恩……他聽說了二月生女的忌諱,但讀書人敬鬼神而遠之,身有正氣,兩袖清風。俯仰無愧天地,哪里會把這種無稽之談當成正經大事!
守禮倒是能明白這種思維,因為他以前就是這樣的人。可世事境遷。他早就被一連串的打擊變得敏感起來——真理一定站在正義的一方嗎?不,不對!就像瘟疫,根本不問是非對錯,它來勢洶洶,無可阻擋。誰能跟瘟疫講道理、辨是非!要活著。還要活得好,這才是人生的真諦吧?
顧守禮經過了擔憂父母兄妹性命安危的煎熬后。已經明白了他根本沒自己以為的那么偉大,黎民百姓的生死?當然關心了,不過那是等他到了一定高度后才操心的。而他與生俱來的責任——父母兄妹的幸福。只是如此。
說不通叔父,他也不浪費時間,就讓父親跟叔父來吧。
回到顧家,顧燕楨非常無奈的說了內官的狡猾,顧守禮失望,但原四房的人不好得罪,說了幾句道謝的話,就去了內院。跟翁氏相對愁坐,
“娘,守禮冒昧,想問一句,嬸嬸真的是元元親娘嗎?”
翁氏苦澀的點點頭,“元元出生的時候,是難產,險些一尸兩命。興許,這就是她們母女緣分淺的緣故吧。”
顧守禮搖頭,“難產的孩子多。嫻兒不也是難產嗎?她剛出生的時候,渾身皺巴巴的,長得難看。我聽說她差點害死了娘,對嫻兒很不喜。可后來嫻兒一日日長大了,我和娘,不一樣疼她?生怕她受一點委屈?”
母子默默的坐了一會兒,再抬眸時,都想到一個問題,“不如把元元接過來住吧?”
很奇怪,元元脾氣壞,捉弄人,掐尖占強,毛病一堆堆。她跟親爹親娘親兄弟處不來,反倒跟隔房的顧祈瑞一家處得極好。不信問從云陽帶過來的下人,連她們都十分親近元元。
“行,也不行。待為娘問過你父親。”
顧守禮笑起來,“父親必是許的。”
“哎,只怕生了隔閡。”翁氏擔憂。
“經過今天的事情,叔嬸再見到元元恐怕心里生了刺。再有個什么,才真另父親和恩叔間隙越來越大!”顧守禮冷靜的分析,“娘,只能把元元接來了。雖然她二月出生的消息瞞不住了,但咱們不指望她將來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尋一個本分殷實的,有我,有守誠守智他們,將來不會讓元元吃了虧去!”
翁氏點點頭,終是應了。
晚上,顧祈瑞吃醉了酒,聽說元元無端被改了生辰,不僅進宮無望,甚至影響日后的終身,酒醒了一半!生平第一次,他對弟弟弟妹動了真怒。清風苑外,他沒有進門,只吩咐秦嬤嬤等人趕緊把元元的東西收拾收拾,什么都不要留。
后知后覺的房氏哭得跟淚人似的,不停的罵自己糊涂,可有什么用呢?把四月改成二月,她自己親筆所寫的,沒人逼她。內官都交給宗人府了!后悔也來不及。
顧祈恩看著傷心欲絕的妻子,相信妻子并不是存心。他能原諒。可顧祈瑞不能!
“弟妹也偏心太過。你將靜妍的生辰改到六月,好符合選妃的要求。但為什么要把元元的生辰寫在二月!一月不行?你嫂嫂出身不如你,不知道其中的忌諱,可你生在京城,長在京城,會不知道?我也不問緣由了,從今兒起,元元跟你嫂嫂。你嫂嫂出身鄉野,又是經歷過生死的人,沒什么亂七八糟的講究。以后元元的月例銀子。一年四季衣服,我和你嫂嫂出了。你要有心,就過來看一看。若還存著怨。不來也使得。只當我多了個女兒!”
房氏哭得昏厥過去。
顧祈恩額頭的青筋暴跳,不過看到兄長一身酒氣,只當是醉話,沒有爭持什么。他退讓,顧靜媛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清風苑。甚至幾日后顧祈恩一家搬走,她也只是象征性的過去看看,之后又回到伯父家里。
說實話,嫻兒視她為親妹,顧祈瑞和翁氏對她愛若珍寶,顧守禮也轉變的最初的態度。處處維護她。在伯父一家的生活,不知快活了多少倍。
只是憂慮前途,顧祈兆與吳氏特意看她。說得一通話,讓人不得不深思。
快活一時的代價,是痛苦一輩子,怎么辦?顧祈兆讓吳氏告訴元元,女孩都要出嫁的。顧家也沒有到了年齡還嫁不出去的女兒。考慮到幾年后的將來,她現在有三個選擇。分別為上中下。
上策是回頭跟父母賠罪,用一個“孝”字,抹掉不足之處。有原高家人不停宣揚,不怕孝順之名無法傳揚出去。這種辦法缺陷在要對親爹娘小意侍候,優點是能給顧家增添的光彩,顧太后說不定會高看一眼,將來賜婚什么,后半輩子就有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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