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待藥香笑夠了,她馬上換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對著嫣兒冷笑道:“哼!虧你還有些廉恥之心,知道自己錯了。只可惜啊!這錯誤你是認的有些晚了。”
嫣兒跪在地上靜靜的聽著,她不解藥香夫人這話中的意思,本以為可能是氣急說的,可藥香夫人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將她一下打入了無底深淵。
藥香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嫣兒,輕輕地挽了挽袖子,坐起身來冷冷的道:“你可知道我為何不讓你和墨兒有感情上的糾葛嗎?你可知道我為何當年要收下你做弟子嗎?這些事情你想過沒有?”
藥香夫人的這番話無異于晴天一個響雷,炸的嫣兒不知所措。當年不是因為自己心底善良才會被夏孜墨帶到這里來嗎?難道……難道這其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亦或者是陰謀?嫣兒不敢想,她只覺渾身上下都在顫抖,一陣冷風刺骨而過。
嫣兒不知道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她怕說出口就會是一輩子的傷害和后悔。
藥香夫人嘴角掛上了一抹冷笑,俯下身子一手輕輕的抬起了嫣兒的下巴。嫣兒看著她嬌媚的面容竟那么的害怕,仿佛魔鬼一般。
藥香夫人緊緊的捏著嫣兒的下巴,一雙眼睛冷冷的盯著嫣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告訴你吧!當年我之所以要收留你,是因為我想利用你報復墨兒的父親。你和墨兒那么好,想必你也一定知道我的身份了吧!還用我再給你介紹一次嗎?”
藥香夫人笑的如蛇蝎一般,嫣兒只覺得心口突突的,半響才咬牙道:“不用了,我知道你是世子爺的生母。”
藥香夫人似乎對這個生母兒子十分反感,臉上顯出了一陣厭惡:“生母?我就是他唯一的母親,那個賤人她什么都不是。她不過是個替我看護兒子的奶媽子,下賤的奶媽子。”
藥香夫人赤紅這眼睛,看來她對當年之事十分的耿耿于懷,一直放不下。也是,一個女人冰天雪地的被人奪了孩子又趕出了大門,任誰都會記恨一輩子的。
嫣兒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站起身來質問道:“那你為何要讓世子爺把我從貧民街帶來?難道我也是你的棋子?”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嫣兒不由的心虛,她怕這個結果會讓她和夏孜墨從此隔在兩個世界,更加害怕自己變成一枚棋子而自己卻絲毫不知。
藥香夫人眼神凌厲。卻又撓有興致的看著嫣兒,仿佛在看一件物品一般。
“棋子?你以為你是我的棋子嗎?不,你并不是我一人手中的棋子。你可知道墨兒每次來這里我讓你做的各種藥丸嗎?那些可都是墨兒要帶回侯府里去。里面有侯爺吃的,也有那賤女人吃的,更有幾個不知名的姨娘吃的。”藥香夫人笑的千嬌百媚,面頰好似中秋的滿月一般,可周身的冷血無情卻如何也掩飾不住。
聽到這一句嫣兒幾乎有些支持不住。整個人輕飄飄的,頭腦內嗡嗡作響,那些黑色的藥丸又仿佛在她的手中來回的揉搓著。她自然能聽出藥香夫人話中的意思來,那些藥丸必定是被她做過手腳的。嫣兒沒想到自己這么笨,竟被利用了這么久,因抬眸死死的盯著藥香夫人。啞聲道:“你為何要如此待我?那些藥丸里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腳?”
藥香夫人十分的得意,回轉身子沖著窗外站著,嫣兒看不到她的表情。卻只聽到她清冷的聲音:“那些藥丸中都添加了曼陀羅,你是學醫的,你總該知道曼陀羅的藥效吧!”藥香夫人回眸,生怕嫣兒不記得,又一字一句的提醒道:“曼陀羅雖是一種花。可也是一種毒藥。長久服用便會全身無力,甚至失去記憶。最后中毒而亡。”
嫣兒幾乎跌倒,幸好身旁又一張小桌子,這才扶著桌角勉強站穩了腳步。嫣兒面色蒼白,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著。她從未曾想過自己這些年做的都是毒藥,非但沒有救人,反而是害人性命的東西。她恨,她恨她不該如此輕信別人,恨她不該識人不清。她悔,她悔自己為何要認識夏孜墨,為何要逞強學醫。
嫣兒此刻就如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精力幾乎損耗殆盡,仿佛一霎那就要變白頭,一霎那就蒼老不堪。
可是她不還是不甘心,那個男人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她嗎?為何還要如此陷害自己。嫣兒紅著眼圈,整個人木木的:“這件事他知道嗎?”
嫣兒口中的他便是夏孜墨,雖然她心里清楚這事兒必定和他脫不了干系,可她還是抱著一絲殘存的希望,期待著藥香夫人能說出個“不“字來。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和打擊便會來的越痛越快。藥香夫人似是有意要在嫣兒的心上狠狠的捅上一刀,冷笑道:“你說呢?他可是從我腸子李爬出來的。你想想他自小就失了生母,他能不恨能不痛嗎?死了他們幾個,那對他才是解脫。”
嫣兒心中的希望徹底破滅,整個人登時癱坐在了地上,如一葉不愿飄落枝頭的枯葉一般,失去了鮮活和色彩。嫣兒想哭,可眼淚仿佛和她故意作對一般,竟流不出來,只有心在撕裂般的疼著。她一手使勁掐著自己的大腿,咬牙道:“為什么是我?為什么?”
“因為你善良,因為你傻,因為你笨!這世界是有好人,可也有被利用,也有高低貴賤,當初我和墨兒被人拆散就是如此。”
藥香夫人看著嫣兒仿佛陷入了回憶,眼中竟含著熱淚,嘴唇也不由的輕顫著,與剛才的她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一般。此刻的藥香夫人全然沒有了飛揚跋扈,全然沒有了女王的樣子,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我見猶憐的可憐模樣。
“你知道嗎?”藥香夫人流著眼淚看著嫣兒,那種撕心裂肺的心上都涌上了她的眉間。“我原本以為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能留我在他身邊,哪怕只是做個丫鬟,讓我守在他的身邊,我都能滿足,可是他竟連我如此卑微的希望都要讓它破碎了。”
藥香夫人狠狠的揪著胸前的衣裳,心中埋藏依舊的傷疤又再次揭開,血淋淋的疼著:“是他們搶走了我的孩子,是他們……若不是他們,我和墨兒會日日相見,而不是現在的偷偷摸摸。人前我不過是他的干娘,和他沒有任何關系的干娘,這種感覺你懂嗎?”藥香夫人凄笑著,眼中的淚水越發流的快了。
嫣兒這才知道藥香夫人這些年背負了多少的仇恨,她如此隱姓埋名的活著,為的也許就是看到自己的兒子,亦或者是看到心中恨的那些人能身不如死。嫣兒想到這些越發覺得不寒而栗,此刻她也恨夏孜墨,恨他將自己推向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可她的恨只是在心里,若是讓她去做什么傷害夏孜墨的事情,她依舊做不出。
“那你知道為何我不親手做那些藥丸嗎?”藥香夫人問的詭異。這問題嫣兒其實方才也想了,既然她那么恨,為何不親自動手,還要找個替死鬼。
“你為何自己不做?”嫣兒不由的問了出來。
藥香夫人猛的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珠,俯身過來,笑道:“因為我還愛他,我不忍心親自下手。而你不同,你不懂我們之間的過往,所以借你之手除了他們,我和墨兒只會拍手稱快,而不會內疚。”
嫣兒只覺得渾身一顫,這女人居然如此狠毒,將自己的快樂完完全全的凌駕在別人的無知和痛苦上。更心痛的卻是夏孜墨的表里不一和冷酷無情,他怎么可以這樣,竟然可以為了一個恨字去弒父殺養母。這不是人,簡直就是畜生的行為。
“畜生”二字卻也叫嫣兒諷刺,是啊!她竟會對一個如此畜生的人以身相許,以至于負了一個真心相待的人,這是多么的諷刺啊!
此刻若是有一把刀,她真的想抹了脖子,從此不再聽聞這些,也許就真的解脫了。可是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前世死的那般憋屈,今世難道還要死的悄無聲息嗎?
嫣兒不甘心,她流著淚輕輕的搖著頭,呢喃道:“你為何要騙我……”
藥香夫人聽著嫣兒的低喃,似是有些嘲諷:“你以為他對的情是真的嗎?我告訴你,我兒子從來都未曾喜歡過你,你不過是他在霧柳鎮上的一個玩物罷了!”
這“玩物”二字如此的刺耳,聽的嫣兒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一眼藥香夫人,她不信他對自己無情。難道那天的軟語溫存都是假的?她能接受他的利用,但是絕不能接受他的背叛。
“你胡說,我不是玩物。”嫣兒瞪著眼睛辯白。
“哼!你不是嗎?你可知道此次墨哥兒回府所謂何事嗎?”藥香夫人似是有意賣關子一般,一手輕輕地抬起了嫣兒的下巴!就那么看了好一會兒,才冷笑道:“傻姑娘,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哥兒這個月便要大婚了,皇上連賜婚的圣旨都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