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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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來不及了。”伏靈淡淡地道。
聲音好似平淡無波,但話里透出的意思,卻讓龐山一怔后,登時大喜起來,“那就來不及了”——也就是說,伏靈長老這是要先斬后奏啊!
原本伏煌宗主已經立下禁令,除非宗主允許之外,任何人不得擅入鬼冢。
所以龐山先前也只想著,伏靈總要先向耿辛宗主稟報過,才能去鬼冢中救人。但伏靈既然敢繞過這一步,自然能夠大大縮短時間。
這才沒有多久,凌蕭應該還有救吧?
龐山喜色之中,又暗自夾雜著幾分羨慕,從這里也可以看出,伏靈對凌蕭的態度了吧?果然非同一般的看重啊。
一道遁光急速劃過天際,直奔向鬼冢的方向。
伏靈毫不掩飾地將遁速提到最快,也登時將齊云宗上下,大半的宗門長老都驚動了起來,或近或遠地關注著這里。
伏靈會怎么做?
鬼冢那般的名聲,伏靈是否能來得及救出凌蕭?
若萬一未能救出來,伏靈會怎么做?
東峰的一處凹谷中,一個行將就木的干瘦老頭,忽然從一處幽深的洞府中鉆出來,將目光投向后山的方向,默默嘆口氣。
齊云殿中,司馬殿和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也同時被驚動,先后走出大殿來,望向了急速遁向鬼冢方向的遁光。
司馬殿登時色變,急道:“耿宗主,伏靈竟然如此放肆,你怎能坐視不理?”
那中年男子,正是耿辛。聞言嘆口氣,“伏長老也是救人心切,可以原諒的吧?沒必要太過計較了。”
“她這是目無尊長,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耿辛又是嘆口氣,“伏長老年紀雖幼,但修為進境奇速,是我齊云宗,百年難得一現的絕世天才。即便行事莽撞了些,也是年輕的緣故,無需太多計較吧?”
司馬殿被他這和稀泥的話噎得一窒,啞口無言。雖然與他相識超過百年,卻始終看不慣他這副軟綿綿的、毫無魄力的樣子。
冷哼一聲,甩袖離開。身化灰鷹,在低低的鷹唳聲中,展翅向著鬼冢的方向急速飛去。
而司馬殿方一離開,耿辛軟綿綿的樣子便漸漸斂去,目光投向后山的方向,露出莫名的陰柔光芒,好似在慢慢盤算著什么。直到良久之后,才又恢復了那副軟綿綿的樣子,轉身向著殿內慢慢走去。
一個嘶啞的聲音,忽然在背后響起。
凌蕭登時大吃了一驚,連忙陡地轉過身來,向著身后望去。
只見身后的角落里,萎頓地躺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的身影,一臉的疲憊,眼皮耷拉著,好像隨時會睡過去一樣。渾身瘦骨嶙峋,幾乎只剩下骨架一樣,卻偏偏在身上罩著一件寬大的衣袍,說不出的別扭。
衣袍偶然間揚起,會看見衣袍下的皮膚,竟然被橫七豎八地割了無數道傷口,血肉都被翻了出來,令人作嘔。但卻沒有血流出,像是早已經流干凈了一樣。
他是什么時候出現的?怎么會忽然出現在這里?
先前被扔下來的時候,凌蕭可十分確定,整個前殿中只有自己一人!而且整個前殿,也只有一條墓道能通向別的地方。
如此想來,這男子的出現,就實在太過于詭異了。
“你是?”
所以盡管他這樣子,實在不像是會造成什么威脅,但凌蕭卻依然面露謹慎之色,低聲詢問。
不知為何,在看到他的一剎那,凌蕭驀地就感覺體內的那古怪火焰,忽然變得雀躍起來,竟在他的丹田深處,化作青焰小鳥的模樣,不住展翅盤旋。好像感知到了什么非常喜歡的東西一樣。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若非他及時遮掩,幾乎被那火焰鉆出體外來。
難不成這男子身上,有著什么讓這火焰喜歡的東西?該不會是一些什么材料、或者廢丹什么的吧?
凌蕭只覺得這個念頭實在荒謬無比。
他都成了這個樣子,怎會有這些東西?而且,即便有這些,火焰的反應也不該如此劇烈吧?
萎頓在墻角的那男子,當然沒有辦法察覺凌蕭體內的變化。抬頭瞥凌蕭一眼,卻像是提起了幾分興趣一樣,“練氣三層的弟子,也能觸犯了什么門規?竟然被關押到這里來?而且,你練氣三層的修為,又是怎么撐過陰風的侵蝕的?”
“方才那陣便是陰風?以你的修為,不至于會淪落到這副樣子吧?”凌蕭不答反問。
他雖然看不出這個萎頓男子的修為,但從他的話語中不難猜出,只怕他便是之前的被關押進來的弟子。而被關押到這里來的,除了自己,修為至少都在練氣七層以上。那股陰風雖然凜冽,卻也不至于讓他成了這副樣子吧?
他不答反問,也是心存戒備的意思,不想順著他的話題繼續。
卻不料那男子嘲諷地看他一眼,“戒備心還很強啊?”接著又軟軟地垂下眼瞼,有氣無力地道,“不過也沒什么用,在這種鬼地方,要戒備的可不該是我。”
凌蕭沒有理會他的嘲諷,態度卻更恭敬了幾分,“是,師兄。不知這鬼冢之中,還有什么可怕之處?”
他此時已經有七八成相信,這男子便是之前被關押進來的弟子。心頭也不由暗驚,也不知他被關押了多久,竟然淪落成了這副樣子。
“還想套我的話?哼,自作聰明。”他說話總帶著幾分嘲諷,不過卻依然開口解釋了,“這陰風,每隔三個時辰,便會刮起一陣,每次持續一刻鐘時間。你知道我為何會淪為這副樣子了吧?”
這男子說話總是極為刺耳,不過總算還是回答了凌蕭的疑問。
凌蕭終于色變。
即便有那古怪火焰護住了周身的經脈,但每三個時辰便會刮起一陣,原本的傷口根本就來不及長好。無怪乎這男子竟然會變成這般樣子,一次次被陰風刮過,舊的傷口未能長好,便會再被撕裂開新的傷口……如此下來,久而久之,自然會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即便是他自己,也想不出絲毫應對的辦法。
看到凌蕭臉色的變化,那男子竟像是露出莫名的快意,“這就怕了?告訴你,這鬼冢中的三大恐怖之處,陰風不過是最弱的一個而已!”
凌蕭忍不住倒吸口冷氣,再次感受到了鬼冢的可怕。
想是這男子在這里被關押久了,心態早已失衡,才會露出這樣幸災樂禍的表情。凌蕭也不跟他計較,依然很恭敬地問:“師兄,不知另外的兩個恐怖之處,又是什么?”
“哼,你不用費盡心思跟我拉近關系!”那男子又刺他一句,但還是開口解釋了出來,“陰風雖然恐怖,卻到底不會致命,還算不得什么。第二恐怖之處,卻是這鬼冢中,會時不時地生出一團濃濃的迷霧,被迷霧籠罩住的人,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尸骨無存!”
凌蕭心頭開始變得沉甸甸的,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那男子繼續說著,“迷霧是隨機出現的,說不定是一天兩天也不會出現,也說不定下一刻就會出現!出現的地點也是隨機的,說不定就會直接在你的腳下出現!”
“師兄,你為何不離開這里?”
凌蕭指指頭頂,疑惑地問道。這里距離頭頂,只有十余丈高,即便不借助飛爪,他也可以輕易上去。這男子總不至于出不去吧?
那男子卻忽然陰惻惻地笑了出來,“這便是鬼冢的第三個恐怖之處……”
“是什么?”
那男子這次卻不肯回答了,“你若是想離開,不妨去試試。”
凌蕭抬頭看看,頭頂上依然是那個如同掌印一樣,穿透了數丈深的地壁的洞穴。洞穴的外面,便是祖宗祠堂的大殿,甚至都能看到大殿的殿門,正如同剛來時候一樣緊閉著。
一切如常,恐怖之處在哪里?
一道赤色遁光,驀地穿過后山,直沒入了人跡罕至的峽谷之中。
龐山只覺得身側的景致不住地倒退,山巒怪石,仿佛都飛速向他壓迫過來。明知被伏靈長老保護著,即便真的撞到山巒上,倒霉的也只會是山峰,但心跳依然不由跳得極快。
倏倏倏——
驀地停下,扭頭去看,就見身下正是一處半塌的殿宇,孤零零地立在峽谷之中。雖然是第一次來這里,依然很快認出這里正是鬼冢。
接著就見伏靈左手忽然揚起,猛地一掌向著殿門拍去。
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掌,但一掌拍出,勁氣噴涌而出,云霧繚繞,一時間掌力竟好似幻作一只赤色火鳳,仰首展翅,直奔著那殿門轟去。
一聲悶響,兩扇殿門呼地大開,露出里面的景象。
正前方的祖宗祠堂,猶布設著歷代宗主的雕像、香案、蒲團……而在殿內的正前方,大殿門口處,一個突兀的洞穴,向下延伸,直通到了祠堂下方的墓穴。
然而,不論祠堂中,還是下方的墓穴中,都空無一人。
“凌蕭!”
伏靈一聲輕叱,聲音遠遠傳來。莫說這看起來并不算大的祠堂、墓穴,便是整個峽谷,只怕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但半天之后,一切安靜如初。
凌蕭哪里去了?伏靈秀眉不由微蹙,便想進入鬼冢之中。
然而正在此時,一只灰鷹忽然從遠處急掠過來,到得這里時,雙翅一斂,司馬殿已經虛空站立在了那里。口中喝道:“伏靈,你想擅闖鬼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