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和鐵二給擠在人群中,踮直了腳尖,也難再尋到周堇之和巖桐的人影。[]富貴不由好一陣懊惱,縮回了身子,小聲對著富貴嘀咕:“到嘴的鴨子都飛了。難怪那婆娘出得那般高價,這樣的情況,又要抓人,又要不被人撞見,可不為難咱哥倆?一直在想呢,那兩丫頭一直粘在一塊兒,要怎么才好。如今可好,別想了,倒是跟丟了。”
富貴正撓頭抓耳的,忽然鐵二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快瞧快瞧,那可不是?喊價的那個?”
富貴一喜,踮著腳看去,果然是那件腥紅的絨披肩,不由長舒了口氣,“還好還好,還以為要把到手的銀子還給那婆娘呢。哎喲我的脖子喲!”富貴一邊揉著自己的脖子,一邊就縮回了身子,“我歇會兒,你可盯好咯!”
鐵二跟著他縮回了身子,他比富貴高上許多,就算這樣,他仍能緊緊的盯著那紅披肩。鐵二往富貴身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不過,這樣看來,這丫頭倒不象個普通貨色。”
“怎么?”
“你想啊,”鐵二往周堇之她們站的方向微揚了揚下巴,“能進去那里的,哪個不是家里有些家底兒的?何況,你聽,那丫頭居然還能喊出八百五十兩,不是,現在己經到一千二百兩了!是那丫頭喊的。一千二百兩銀啊,你可見過?”
富貴搖了搖頭,踮起腳又往周堇之的方向瞥了一眼,點點頭,“說的是啊。這可麻煩,趙媽媽可是千叮萬囑的。有來頭的人家,可千萬不能碰。一個不好的,可得砸了咱倆的飯碗還得吃官司。你的意思,得拒了那婆娘,把銀子還了?”富貴的神色變得頹喪,還銀子這個想法。光是想想。都讓他心疼。
鐵二沉吟不語,只是盯著那紅披肩發呆,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嬌容三變”的競價己經被王棣棠喊到了一千三百兩。事情的變化,越來越讓他感到有趣。[]巖桐這時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見他總跟在自己后面喊價。而且每喊一次價,就用著一種嘲弄的笑容看著自己,似乎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喊著玩玩兒的。根本出不起這個價錢似的。巖桐心里竄上一股怒火,顧不得周堇之一直拉她的衣袖,用一種哀求的目光看她。求她別再鬧了。
“一千五百兩!”巖桐揚起手里的小木牌,高喊了一聲,然后狠狠的朝王棣棠的方向瞪了一眼。
“啊!”周堇之輕聲慘叫,不敢再朝臺上望去,這個時候,那盆花枝搖曳的百兩金,在她看來。就象是她和巖桐的催命符。巖桐母親的性子,她可知道的清楚。給巖桐這樣一鬧。不用到明天,舅母就一定會上周家興師問罪,責備母親,然后要求母親平均分攤這筆巨債。周家的家境畢竟不能與李家要比,幾百兩銀子,要怎么拿得出來?到時,自己真的唯有一死了,反正……
周堇之不敢再想,周圍的哄鬧讓她覺得要喘不過氣,眼前也是一片天旋地轉。她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子,拉了拉巖桐,說話的聲音又輕又遠:“巖桐,我不舒服,我要走了。”
巖桐此時正怒火中燒的與王棣棠對視,根本沒聽清周堇之的話,只是敷衍的“哦”一聲,然后喊了一句:“一千八百兩!”
周堇之臉色慘白,見巖桐根本沒有要一起離開的意思,只得嘆了口氣,轉身撥開人群,往人少的地方離開。
“快看,快看!”鐵二興奮的拉了拉富貴,“走了一個丫頭。”
“走了怎樣?”富貴還沉浸在要失去銀子的痛苦惋惜中,根本懶得抬頭,“你不說不能做么?”
“我可沒說。”鐵二低下身子,往周圍的人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都是一樣的亢奮,根本沒人注意二人的談話,他才低了身子,在富貴身邊小聲說道:“不是聽那婆娘說了?這丫頭是尋親不遇寄居別人家中。我猜呢,八成是另個丫頭有些家底,咱別動那丫頭就好啦!”鐵二往周堇之離開的方向指了指,面露喜色,“可巧,那丫頭走了。(就到)我想著,這丫頭也蹦達不起來了。”
果然,當王棣棠喊出二千兩,巖桐心虛的往臺上看了一眼,沒有再往下跟,恨恨的看著王棣棠。
“神啊!”富貴不由一陣狂喜,看著鐵二,一對老鼠眼里放出精光:“還真給你說準了!咱還干?”
“干!怎么不干!”鐵二冷笑了一聲,將聲音壓得更低,“那婆娘給咱們的銀子,老鴇可得給好幾年的,咱怕什么丟了飯碗?”
“說的也是。”
“只是,”鐵二若有所思的往巖桐的方向看去,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能模糊的看到她的側臉。盯著巖桐的臉看了好一陣子,鐵二才道:“可我總有個想法,似乎在哪里見過這丫頭似的,你瞧呢?”
“見過?不能吧?不說是外地人?”富貴朝巖桐看了看,低頭想想,很確定的搖了搖頭,“沒見過,你多想了,是見得姑娘多了,興許有相像的。”
鐵二想想也是,點點頭,道:“不過呢,穩妥起見,那婆娘后來說的事兒,咱不能干。”
“什么事兒?”富貴一愣,繼而想了起來,“你說的是……”
鐵二點點頭,“咱們可不能碰她,得給自己留條后路。咱只管把那丫頭弄暈了,往倩云閣一送,剩下的事情可都是老鴇的。那丫頭沒依沒靠,可指不定還有個有錢的親戚,不是么?我想呢,有錢人要臉,到時認不認她的還不一定,就算認了,真鬧起來,咱們就把那婆娘拱出來,說是收了銀子替她辦事,頂多還了銀子,別的可沒咱們什么事兒。”
富貴低頭想想,又抬了眼看著鐵二,眼里又充溢著失望,“你說的是。可是……”
“你夠笨的。”鐵二明白他的意思,撇撇嘴打斷他的話,不屑,“那事兒做沒做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鐵二說著,往巖桐努努嘴,然后咧嘴一笑,“那丫頭知,那婆娘可不知。咱們只管去跟她領賞,就說按她說的做了。她總不能去問吧?”
“說的是啊!”富貴大喜,忙踮了腳去看巖桐,“可得盯好了,那是咱的財神菩薩呢!”
丁梓秋己經對王棣棠沒折了,盡管他一直在旁邊提醒他,“夠了夠了,再多銀子,我可真幫不了你了!”
王棣棠卻跟沒聽見似的,越喊越高興,直到喊到三千兩的時候,臺上臺下跟著喊價的人己經是寥寥無幾了。
丁梓秋很緊張,墨蘭也揪著顆心。可有件事情讓她感到奇怪。她不認識巖桐,并不知道巖桐跟周家的關系。可是總見著她跟周堇之在一起的,應該是關系比較親近才是。周家的家境她清楚,可是,這女子居然能將價錢喊到二千兩?
最后一個喊出價格的,仍是王棣棠,他的臉,因為興奮而顯得閃閃發光。:“三千八百兩!”
丁梓秋倒吸了口涼氣,朝著王棣棠看過去,咬牙切齒的道:“喊吧喊吧,就喊死你!我看你怎么收場!三千八百兩,沒人跟了,看你上哪兒弄去?”
王棣棠先是瞟了臺上一眼,轉而沖著丁梓秋狡黠的一笑,一手就去托他的下巴,“不是有你么?把你賣了?”
“滾!”丁梓秋將他一掌打開。
“哈哈,”王棣棠踮踮腳,附在丁梓秋耳邊,“要不,等下我拿不出銀子,你就說不識我就好了?我可不連累你。蹲大牢,我一人去!”
丁梓秋知道他沒個認真的,瞪了他一眼,便別過臉去,也就懶得理他。
王棣棠這才沖墨蘭笑笑,“哈哈,放心吧,有人會跟的。”
果然,話音剛落,坐在主席臺正中央的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往臺下掃了一眼,腆腆肚子微微一笑,伸出一個手指頭:“三千一百兩。”
“切,真小氣,給你加個狠的。”王棣棠小聲嘟嘟了一聲,又朝著臺上喊去:“三千五百兩!”
“哇!”臺上臺下的人都炸了鍋,中年胖男人先是愣愣,繼而又是一笑,“三千五百五十兩。”
“三千七百兩!”喊的還是王棣棠。
“三千八百兩!”
“三千九百兩!”
“四千兩!”
王棣棠喊出“六千三百兩”的時候,胖男人的額頭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他先是掏出帕子擦了擦,往袖口撫了撫。又抬眼看了一眼臺上的“嬌容三變”,一咬牙,伸出五只手指:“六千五百兩!”
臺下鴉雀無聲。所有的眼睛齊刷刷的看向王棣棠,滿是企盼。
丁梓秋咬了咬牙,幾乎是哼出來的聲音,“喊呀,怎不再喊了?”
王棣棠一笑,朝天伸出雙手,以示放棄,一邊動動嘴唇道:“差不多了。我可不想花個幾千兩銀子抬盆花回去伺候著。”
“神品”能拍出這個價格,也遠出乎魏槿的意料。他朝王棣棠看看,嘴角微微動了動,露出不易查覺的笑容,繼而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正想離開,就聽得身邊的人群一陣騷動,“我的媽啊,六千五百兩啊,果真是極品中的極品,還真給姚家三姑娘說中了。”
“話說回來,姚三姑娘,我難怪覺著耳熟,不是周老太爺家的下堂婦么?”
人們的注意力忽然又回到了墨蘭的身上,“是啊,是啊,就是轉頭又給太守府退婚的那個!”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