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杰的腦海里就像是被一道炸雷轟得嗡嗡作響!
周心悅說人家了?她要嫁給別人了?笑得那么恣意,就連罵人都那么明媚的女生就要做別家的人了?……
朦朧的少年情懷受到了一次嚴重的打擊,好在舅婆說她們一家似乎是不愿意的,不愿意就好!想到這個不愿意,他的心里又是一熱,此時的他隱隱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么這么患得患失了。binhuo
隨手拿了灶臺邊的一個碗就舀了腿邊石缸里的清水準備往嘴里送,他知道這缸里的水是拿來添鍋的,絕對是鋪子后面院里那口水井的清泉,倒是不怕不干凈。
正準備往嘴里倒時被老板急吼吼的阻止了:“曉杰,你怎么喝冷水?身體受不住怎么辦。這鍋里有湯圓水,好喝又干凈。”羅曉杰往年的破敗身體可愁懷了一家人,這些近親是清楚得很,怎么敢讓這羅家三代單傳的命根子再出點什么岔子。
“哎呀,酒液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體早就好了,慢說是一碗井水,就是讓我脫了衣服跑上兩圈也沒事。我這不是剛從政府那邊跑過來的嗎,又累又渴,還熱得慌;要是等湯圓水涼冷,我都渴死了。”羅曉杰說罷為了證實自己已經擁有了“力拔山河兮”的好體魄,硬是張大嘴巴把一碗清水就往嘴里倒去。
“誒……”阻止不及的老板兩人不由急得大叫,可就在大叫聲還沒出口,只見羅曉杰“噗”的一聲噴出了一片水霧,位置正沖向對面的老板娘。
“哇,好辣,好辣……”羅曉杰扇著發辣發熱的嘴唇,這下子真的是熱得滿頭大汗了。
“咦?酒!”味道一噴出來老板和老板娘就覺得不對勁,一起驚呼出聲。
“系呀,酒,好辣……”羅曉杰跳著跑向水槽,那里還有一口大缸子,不過他這次學乖了,搖舀起的水先秀氣的抿上一小口,這才大口大口的灌下去一大碗,呼出一口長氣來。
“舅公偷喝酒嗎?也不用藏著啊。”
老板和老板娘這時候齊齊聚在了石缸邊上,一人伸手蘸了一手放進嘴里抿抿,好酒的兩口子一起瞇起了眼睛:“好酒!真是好酒!”
“比供銷社的那些酒都好。”老板咂咂嘴,說不出那優美的形容詞來,只覺得這是他五十多歲來喝得最好的酒,甚至比侄子從縣里大酒店帶回來的酒還要地道好吃,關鍵這個酒沒有那些酒里面帶的“曲香”。
隨即老兩口驚懼的對視一眼:“石缸里不是今早挑的井水么?怎么會變成了酒?”
石缸是早年做石匠的祖先鑿制的,有一米來高,長和寬也大概有一米左右,石頭沉重,沒四五個人根本就搬動不了;在鋪子門口一放就是幾十年。每個逢集的早上都會由老板娘用抹布精心擦洗干凈之后,老板再用水桶從后院水井里挑上兩三擔水倒進里面,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水井!”老兩口再次驚懼的高呼,也顧不上滿堂的顧客和蹙眉猶疑的侄孫子,兩人飛奔至后面院子的水井邊。
發生了這樣的怪事,羅曉杰也打算暫時不走了,周心悅的事情周一追問小寶就是,目下的這樁奇事倒是要看看;他從舅公舅婆身上看到了驚疑,當下也跟著往后院走去。留下鋪子里吃湯圓的人面面相覷,有一個人好奇的跑到石缸邊也蘸了一指頭“清水”往最里邊送,
“好酒!香味隱而不宣,味道卻是醇厚中正,”這個人說出來的話就有幾分文氣,在這個處處簡陋的鄉鎮卻是一點兒也不搭調。
說來也巧,這人正是縣里金花酒廠的業務員,這金花酒廠是松嶺縣的老酒廠,這兩年縣里的經濟節節攀升,酒廠也慢慢發展了起來。這金花酒廠要是再繼續坐在廠里等業務的話遲早被擠下縣里優秀企業的牌子,于是廠長大手一揮,責令全廠的工人全都動起來,四處去拉業務,跑銷量。懷遠鎮雖說偏遠,發展也太慢,在供銷社紛紛倒閉的現在這里竟然還存在著,于是廠里就派了業務員蕭松博到這里來“務必”壟斷這里供銷社的白酒供應。
這蕭松博今年四十左右,雖說跑的是業務,但在金花酒廠供職多年,對白酒還是有一番研究的,只收吮著手指就說出了這缸酒的最大優點,接著他拿了羅曉杰情急放在灶上的碗,先是拿著碗輕輕晃動,但見白色搪瓷小碗里清澈的酒液來回輕旋,不見半絲雜質,更見不到一絲暗影;心下就是一聲贊嘆,鼻尖這時候才傳來淡淡的幽雅香韻,香味亙古雋永,讓人身心一暢;只是聞到這個味道,深諳酒道的蕭松博便由衷的再贊嘆了一聲:“好酒”
這時候也顧不上問主人這酒的來歷,也顧不上思考在這里既然有如此好酒,那金花酒廠的白酒豈不是和白開水沒什么不同了!輕輕喝下一小口,在舌尖回旋幾秒,酒液的醇正綿長余韻便已經展現;再把舌頭輕觸顎,讓酒液滲潤全舌,在轉上兩圈,清冽綿甜就彌漫口腔,既不沖又不辣,酒體協調干凈。
最后,把口腔中的余酒慢慢咽入喉中,蕭松博不由的感覺一道暖流順口順喉,一脈而下,從喉到胃,直至全身,正閉目享受這種身心舒適之時;又從喉內回出一種芳香,仿若勾在鼻尖,讓人流連忘返。半晌,蕭松博睜開眼睛嘆道:
“入如一脈,出如一線。真是好酒啊!”
其他陸續湊上來的食客倒是沒有他品酒的這個功夫,這些人只是嘗了一口便覺得暖流直達全身,在這冬日的山間寒冷入骨的時候真是說不出的舒服,立馬就有人大聲呼喝了起來:“商木頭,快點出來,你這酒多少錢一斤?我買點。難怪今天的湯圓格外好吃,感情你煮得是‘醪糟湯圓’。”
“呵呵……”店鋪里馬上就有人應和著調笑,但都盯著這一石缸的酒,就等著店老板出來收錢了。
在后院嘗過了井水和所有缸子里清水的三人弄明白了:只有灶邊那一缸變成了酒!
“難道是祖宗顯靈?”商木狐疑的敲著手邊和門口一模一樣的石缸,語氣猶疑不定。
“不對,這一定是神仙顯靈!”老板娘韓雙手合什,眼里全是虔誠。
“或許是誰和你們開玩笑,把石缸里的清水全換成美酒了?!”羅曉杰不信鬼神,但也知道這事情肯定不是眼前舅公和舅婆干出來的。
“不管怎么說,這酒暫時不能賣!”聽到外面的鼓噪聲,商木頭也不再是木頭了,心下有了計較,大踏步走向了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