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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章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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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不能?”他繼續提高音量,話語當中充斥著對以往過去的憤怒與狂暴,還有能夠主宰他人命運的肆虐與快感:“別以為我不知道,每一個定居點,都有必須依附你們才能存活的荒野流民。他們的地位與奴隸沒有任何區別。他們為了一口面包,為了一口水被迫接受失去自由的苛刻條款。被槍口指著腦袋,像狗一樣捆住,成為被別人隨意買賣的貨物哈哈哈哈既然都是人類,流民和居民的區別也僅僅只是字面上的不同,為什么他們可以被賣作奴隸,而你們不能?”
“不這,這,這”
老者額頭上密密麻麻滲出大滴冷汗,他語無倫次地喃喃著,腦子里拼命搜尋著可能用作解釋或者反駁的字詞。記憶當中,村落與親人曾經遭遇過好幾次比這更加嚴重的危險,但那個時候的外來者總會顧忌人口與財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根本不給自己留下絲毫退路。
沉默了幾分鐘,他終于下定決心,無奈地搖了搖頭,慘然一笑:“閣下,我們愿意接受您的命令。我這就回去通知所有人做好準備集體,遷移。”
民意終究不可能與武力對抗。面對死亡,唯一的選擇,就是妥協。
楊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非常古怪地笑了起來。
“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我們現在談論的問題,并不是遷移,而是你們所有人都必須成為奴隸。”
“你”
老者頓時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死盯著他。嘴唇連連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給過你們機會優待時間已經結束。既然拒絕遷移,那就表明這一條款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
楊華端坐在木凳上,認真地盯著老者,不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變化。陰狠中帶著凌虐快感地說:“三個小時以后,我希望看到所有人在指定位置完成集結。如果有人拒絕服從,下場”
說著,他抬起右手,指了指面朝自己敞開的教堂大門。
就在楊華所指的方向。高高豎立著十幾具高大的木頭十字架。上面用釘子和繩索固定著一具具已經腐爛的尸體。偶爾有幾只烏鴉從空中盤旋下來,飛快叼起一團比漿糊還要稀爛的臭肉,又迅速躥上十字架頂端。大口享受著被膿液裹附住的肉團在咽喉中慢慢下滑,又緩緩散開的特殊粘稠口感。
與地下通道相連的房間里燈火通明。這里的面積非常寬敞,數百平面的空間,擺放著幾臺電腦和一些不知道具體用途的電子儀器。靠近房間西南角的位置,橫著兩條手工精美的布藝沙發,還有一整套完備的辦公桌椅。一只八角形狀的石英鐘懸掛在墻壁上,發出有節奏的指針轉動聲。
辦公桌背后。坐著一個女人。
身材高挑。肌膚白得可怕。甚至趨于接近病態的程度。嘴唇形狀完全符合東方人嬌小的審美觀點,畫著細長的淺黑色眉線,黑色長發在腦后高高挽成圓髻,整張面孔透出冰山般的冷傲,漠然且沒有絲毫感彩。極美,卻是一塊令人難以接近,卻無法擺脫、放棄的寒冷堅冰。
她像從前那樣穿著白色大褂。寬大的白色衣袍。絲毫不能遮掩曲線玲瓏的身體。修長筆直的雙腿從衣擺下端裸露出來,黑色的磨砂面料高跟鞋式樣樸素,卻顯露出令人口干舌燥的光滑足背,令人忍不住有種想要撲上前去,緊緊抱在懷中褻玩一番的沖動。
她還是像過去那么冷漠,看待進入視線的所有事物,都如同是毫無生命的尸體和雕塑。
羅蘭從未想到過,自己居然會在這種場合之下,單獨見到這位博士。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以于思淼和榮光這種擁有將軍身份的人,都只能成為帶領自己進入地下室的引路者?
但,這個答案,并不能夠解釋所有的問題。
她為什么會在這兒?
她為什么想要見我?
有沒有人在旁邊監視?
還有這個坐在辦公桌后面的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博士?
這些問題并非無聊且多余不斷發展的科學技術,已經把很多曾經只存在于幻想當中的構思變成現實。連自己這種在紅色共和軍教科書上有著光輝形象的英雄,都被復制出成百上千的合成生命體。那么誰能保證,坐在面前的女人,就肯定是自己以前見過的人?
想到這里,羅蘭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將腦海當中剛剛升騰而起的激動火焰徹底熄滅,花了幾秒鐘調整自己的呼吸與思維,把那些不切實際的混亂念頭徹底驅除。帶著與平時沒有什么兩樣的漠然,慢慢走到辦公桌前,拉過一把合金折疊椅,坐下。
博士一直在心平氣和地坐著,雙手交叉擺在桌面上,沒有任何姿勢上的變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說吧,你是誰?”
作為從她口中說出的開場白,這句話實在過于簡單,卻也包括了必須用最詳細字句進行解釋的最直接要求。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羅蘭絲毫不為所動,針鋒相對無法明白對方真正身份的情況下,他只能這么做。
雖然,對面這個博士與自己在領袖官邸見過的人一模一樣,都是擁有八星實力的進化士。
“不要在我面前玩弄這種沒用的小伎倆。我沒有時間浪費在你的身上。說,你是誰?齊越和你,都談過些什么?”
她的表情仍然維持著冰一般的冷漠,言語當中卻能明顯聽出不耐煩的成份。
羅蘭平靜地凝視著她,似乎想要透過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眸,看穿隱藏在其內心深處的秘密。
僵持與沉默,僅僅只過了十六秒。
突然,博士猛地拉開抽屜,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改裝型ppk,右手持槍。左手托住槍柄底部,歪著頭,瞄準羅蘭的眉心,寒聲說道:“最后一次機會。說,你究竟是誰?”
平視著正指自己的黑圓槍口。羅蘭清楚地感受到,從博士身上散發出來的霸氣和殺機。
毫無疑問,她會開槍。
“你還有五秒。”
博士依舊冰冷地說。握槍的雙手,絲毫沒有想要松開或者晃動的跡象。
房間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而壓抑,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考慮,羅蘭沉重地點了點頭。他慢慢抬起左手,撫摸著自己右邊肩膀略微偏下的部位,輕輕揉擠、按壓著。
這個簡單的動作,初時很有些令博士迷惑不解。片刻。她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瞳深處釋放出來的目光。微不可查地飛快閃動了一下。有驚訝,也有震撼。可是每一個熟悉她習慣與作風的人都很清楚即便是在情況最糟糕的時候,這兩種東西也很少在她的身上出現,更不要說是同時發生。
“傷口復原的不錯,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漂亮,還是那么冰冷。”
羅蘭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很少有人知道,當時博士被活尸咬傷的確切部位。而那些曾經知道的人,應該都沒有從核大戰中幸存下來。
“勃蘭登堡門,不知道還在不在?”
羅蘭的話,與問題答案絲毫沒有任何關聯。在西京與齊越的會面,已經讓她明白,應該如何與這些人進行交流。無法確定的因素實在太多,沒有確切證據表明談話對象真正就是舊識本人的情況下,用最平淡的口氣,敘述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塵封記憶,其實就是打破僵局的最佳選擇。
“霍根中校是個真正的軍人。但他并不明白,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巨大差別,永遠不可能單單憑借個人努力就能填補。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在國家,更談不上什么德意志與雅利安民族。我總覺得那個時候,他不應該死。活下來,才有重建一切的希望。殉道者雖然光榮,甚至能夠得到精神與靈魂層面上的升華,卻終究沒有任何實際上的意義。”
博士握槍的手,開始變得顫抖,進而劇烈搖晃起來。仿佛那雙纖細白膩的胳膊,再也無法承受金屬槍身的巨大重量。隨著繃緊肩、肘關節的韌帶的放松,精致的ppk手槍也“鐺啷”一聲掉落在桌面,濺出一點細小的半月形白色凹痕后,朝著桌子側面方向順滑出半米多遠。
“你真的是你?”
“你真的是你?”
她猛然站起身,雙手撐住桌子邊緣,嘴唇和眼角都在抽搐,難以置信地失聲道:“這這怎么可能?”
這些事情,是她和羅蘭兩個人的秘密,永遠不可能成為與第三人無聊閑暇或者筆錄報告上的談資和內容。能夠從相貌完全相同的對方口中說出,其身份,不言而喻。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看似都不可能。然而,它們卻實際存在,不容置疑。”
羅蘭微笑著,像見到齊越并且表明身份時所做的那樣,平平伸出右手,平靜地說:“眼睛看到的,都是最真實的存在。”
博士臉上一片潮紅,血管里急劇加快流動速度的液體,使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不可遏制的強烈激情。她呆呆地望著羅蘭伸到面前的手,似乎想要握住,又隱隱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猶豫、狂喜、震驚、迷茫無數種思緒瞬間充斥大腦,又在剎那被清除的干干凈凈,只剩下空洞渾噩的本能意識,刺激著幾乎已經喪失作用的淚腺,在眼框中瑩滿咸澀渾濁的液體。
有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她已經徹底忘記,“哭”,究竟是什么樣的感覺。
這應該是女人的專利。可是,對于自己,卻并不適用。